接下来的交流中,两人都非常默契地不再纠结程刚的来历,当然这并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如果硬要说的话,大概算是迈过了第一关吧。
对于斯大林而言,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和耐心来和伍翔宇纠缠,如果对方不愿意透露,即便是要想什么办法从此人的嘴里撬出消息,那也不应该是由他来做,不然还要那么多下属干什么。
更何况事情完全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即便伍翔宇不说,苏联的情报机关也可以继续调查,在他们看来,只要程刚还在继续行动,就必然会露出马脚,何况那么大的物资流动,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
再退一万步说,就算还是查不清楚那个神秘势力的来历,对苏联也并不会造成多大影响,远东毕竟只是远东,只要夏国没有完全被敌对势力掌握在手中,苏联就不用担心太多。
最重要的是,种种迹象已经表明,资本主义世界掺和此事的可能性几乎可以忽略。
首先的证据,是受到程刚影响最大的赣南闽西地区,其主要宣传仍然以苏联和社会主义为主。
这点通过支援根据地的留苏人员可以获知,这些人与苏联方面始终保持着一定的书信联系,当然信件的延迟极高,所以得到的内容会有些过时,但时间长了,还是拼凑出了不少重要的情报。
至少在莫斯科看来,此时的赣南闽西还是以社会主义力量为主,甚至很有可能所谓的程刚,背后也是他们潜在的盟友,虽说搞得神神秘秘让人怀疑,但也不排除未来合作的可能性。
其次,伍翔宇此次送来的礼物发挥了极大的作用,没人能够否认磺胺对于任何一个国家的重要性。
以苏联人对西方国家的了解,那些资本家根本不可能放任一个如此关键的成果流入苏联,如果真的是英法德等国的科学家或者企业发现了磺胺,那么必然会立即公布成果并申请专利,然后在市场上谋求最大的利润。
因为磺胺的成分真的很简单,对于任何一句具备完善化工产业的国家而言都不是难事,何况十多年前这玩意早就已经被合成出来,只不过这暂时没人发现它的效果而已,包括现在苏联人都一直认为,磺胺的公布简直就是随时都可以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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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交由情报机关神秘兮兮地把成果送到苏联来,以换取后者的信任,这压根就不是在资本主义社会可能发生的事情,资本家不追求利润,那还叫资本家么,什么时候资产阶级政府还可以反过来命令企业去做事了。
尤其是在经济大危机爆发的现在,无论是哪个国家,还是哪家企业,都无法抵挡一个宛如神器般的药物所带来的诱惑,毕竟只要选择在市场上推出磺胺,那么即便是已经破产也可以迅速起死回生。
所以可以肯定,只要磺胺一天没有在欧洲公布,那么苏联就会选择有限度地相信程刚一天,时间越久,信任就会越强,当然好奇心(或者说怀疑)也会越旺盛。
而在历史上,磺胺的前身百浪多息,一直要等到两年后才会被德国拜耳公司的研究人员发现,五年后完全公布并推向市场,随后同一年,才由法国人发现了百浪多息的实际有效成分——氨苯磺胺。
换句话说,如果历史线没有更改的话,即便是苏联的情报组织把触手打入了拜耳公司内部,也得再等两年才会发现西方出现了类似的成果。
显然的,程刚的蝴蝶效应再强烈,也不可能波及到遥远的德国,特别是他还着重注意保密的情况下。
因此,先不谈伍翔宇所说的后续礼物到底会带来怎样的惊喜,单就磺胺这一项,已经让苏联人觉得赚了。
按照苏联方面的设想,后面用一到两年的时间发展生产线,等到产能扩充起来之后,无论是申请专利然后向全世界牟取利润,还是继续隐瞒以占据战略优势,都会是不错的选择。
嗯,没错,此时包括斯大林在内的所有人已经把磺胺视为苏联的产业了,毕竟是送过来的礼物嘛,那就却之不恭咯。
若是心情好的话,到了真要公布的时候,也许会给那个程刚署个名,然后再以苏联的名义发表,总之春秋笔法之下,全世界都会认为磺胺是苏联的发明——这对于提振士气、扩张影响力来说,也非常重要。
对此程刚倒是无所谓,毕竟原本就是抄来的成果,即便送人了也不会觉得心疼,再说目前的夏国暂时还不需要那个影响力,即便有了也守不住。
最后,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苏联人看重的终究是一个能够为他们分担压力的盟友,而不是一个只会天天发电报过来要经费的下级。
甚至可以说,如果这时候英法德当中的某个国家跳出来说,自己就是程刚背后的势力,然后拿出一份还算过得去的合作跳跃,苏联人说不定也会选择捏着鼻子与虎谋皮。
要知道,远东特别是南夏国地区,本来就是苏联的势力边缘,他们所能够提供的支持,就只有一些经费加上书籍,还有在莫斯科设立学校培训一批人员,而像程刚那样大手笔的军火援助,根本就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如果能有人为苏联人代劳,又不至于过度影响到他们对土共的影响力,那么偷偷乐还来不及呢,更不用说去反对了。
而程刚所做的一切恰好就符合的苏联人的期望,乃至于国际上都一致认为,活跃在南夏国部分地区的红色力量,本来就是莫斯科在背后暗中支持,这种共识又反过来助长了苏联在远东地区的话语权。
虽然其他国家包括金陵政府都想不通,为什么苏联人能有这么大本事,把如此巨量的物资运输到夏国的内陆地区,但这一手操作还是让各方势力下意识地抬高了苏联的地位,至少不是那个可以被随意忽视的存在了。
同时,随着夏国工农红军的接连胜利,以及GC国际有意识的广泛宣传,不少其他国家的社会主义力量也认可了老大哥的实力,只不过副作用就是从世界各地接二连三飞来的求援信了,这大概也算是一种幸福的烦恼吧。
另外,作为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此时的苏联极度渴望能够出现一个与他们具有相同理念的势力,来为自己分担压力,这便是十多年来,莫斯科一直在坚持援助其他社会主义政党的原因之一。
即便现在斯大林已经击败了托洛茨基,推翻了后者的“不断革命”和“世界革命”论,推出自己的“一国建成社会主义”论,出于国家利益考虑,他也必须继续扶持其他兄弟党。
毕竟这个年代的苏联,还不是二战之后那个影响力遍布半个世界,让所有资本主义国家都为之颤抖的世界两极之一。
所以对于程刚的行为,莫斯科虽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却一直没有过度干预,甚至可以说有些乐见其成的味道。
他们担心的,主要还是随着程刚的不断援助,夏国红军逐渐壮大之后,未来苏联丧失对夏国GC党的影响力,所可能带来的后果。
而程刚所期望做到的,就是尽量减轻苏联人的疑虑,然后获得对方一定程度的背书,这种合作模式对于双方而言,可以说大体上还是互惠互利的选择。
整个过程说得通俗一些,大概就是苏联人看到桃子可能会熟,然后想要摘桃子,但偏偏施肥的那个人却不是他,如果就此打断,那么谁也得不到好处。
反过来,程刚也希望能够用桃子吸引住苏联这个猴子,来帮自己看守住这颗桃树,说不得还能借此除个害虫什么的。
如是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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