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土匪,算是自古以来就一直存在的职业,在清末民初时期,由于耕地有限、赋税过重、战争频发等原因,恰好滋生了大量的土匪。
有的土匪比较业余,很多农民在农闲的时候上山做土匪。但是到了农忙季节,又会陆续下山耕种。
这样的土匪一般都是抢劫财物,但不会下手太狠,毕竟是业余选手。
还有一种就是职业土匪,职业土匪一般都有严格的组织结构,而且心狠手辣,武器装备也不差。这些土匪还是心腹大患,而且问题很多。
前文中有提到过,随着槿甘山一带的人口增长,先来定居的土家和后迁居的客家之间,矛盾越来越剧烈。
因为是后来者,客家人往往占据不了多少良田,只能在山区的贫瘠土地上开荒耕种,久而久之,为了生存他们也开发了不少旁门左道,土匪就是其中的选择之一。
所以,虽然说土匪武装有着无组织无纪律等缺点,但仍然要认识到不能一棍子打死所有人,而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实际上,在后世五十年代解放军的剿匪工作中,对于这类业余土匪,只要愿意下山投降,而且手里没有什么太大的罪行,都会得到宽大处理。
因为这些土匪本身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如果能够得到宽大处理,而且还能得到耕地,他们当然愿意下山投降。
说白了,要区分土匪的本质,那就要看他们愿不愿意种地,如果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某些人都宁愿去抢劫而不愿种地,那么自然就属于不可挽回的典型了。
按照这一标准的话,槿甘山上的大部分土匪武装都是属于可以改造的对象,事实上这大半年来组织也花了大力气投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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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之前的大练兵和整风当中,因为土匪习气或罪行而被撤职关押乃至枪毙的人员,也不在少数。
但是,现在六大的决议案一过来,相当于要把边界之前的所有努力全部都推翻白费掉。
所谓的:
“与土匪或类似的团体联盟仅在武装起义前可以适用。
武装起义之后宜解除其武装,并严厉地镇压他们,这是保持地方秩序和避免反革命的头领死灰复燃。
他们的首领应当作反革命的首领看待,即令他们帮助武装起义亦应如此,这类首领均应完全歼除。让土匪深入革命军队或政府中,是危险异常的。
这些分子必须从革命军队和政府机关中驱逐出去,即其最可靠的一部分,亦只能利用他们在敌人后方工作,绝不能置他们于苏维埃政府范围之内。”
乍一看上去,似乎有些道理。
甚至如果放在历史下游的角度,如果只看到了某些土匪武装在加入党的队伍后,不知悔改为非作歹,还屡教不改败坏风气的例子,好像先把这些人给打杀掉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历史是发展的,任何片面静止地看待问题的做法,都有可能导致或左或右的错误,只有实事求是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在这个问题上,穿越者更容易犯如此的错误,因为自认为站在了历史的下游,可以看到整个发展轨迹,就想着一劳永逸,提前把问题给解决掉。
殊不知,再好的法子如果换了个环境,哪怕只是提前些时间实施,都有可能因为水土不服而暴露不少问题。
结果往往就是好心办坏事,自己倒成了后世的反面教材。
程刚其实不是很懂这种理论上的东西,但他好歹有一点点自知之明,不会过多地干预和参与组织的活动。
更不会觉得我认为的或者了解的就是对的,就一定得按照我说的办,顶多是在认为有必要的时候,提前做些安排。
毕竟他没得那个能力,可以在一团迷雾中找到唯一的解决办法,再说了,有那个能力的人正好就在身边,干嘛不去抱大腿。
在土匪武装的改造上,程刚就尽量保证三十二团这支部队的后勤补给,同时和其他同志一起,加强对指战员们的政治教育,努力帮助他们克服原本的土匪习气。
同时基于自己由后勤工作而带来的声望,程刚又给这个团提供了不少与其他队伍交流往来的机会。
那次借调武器,为什么选他们,为什么要亲手交递,都是有一定考虑的。
这一系列的措施,不说完全解决了问题,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帮助这些贫苦百姓出身的土匪们,实现了身份的转变。
或许还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或许在未来的发展中,他们大部分人都有可能因为思想掉队而被淘汰。
但谁都不能否认在这个时期,他们对于组织是有益的,而且还是非常重要的一份子。
由此也可以看出,这次的决议案中的该政策,就是一个既无具体分析又无区别对待的典型左倾政策。
但是没有办法,程刚不可能自作聪明地把这条给私自删掉,如果他这么干了,以后基本就不用考虑与组织合作了。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土匪出身的元、汪二人,自然首当其冲,被迫站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与此同时,边界的干部们也在如何看待和执行中央的指示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
一方面是众人的认识差异,后来的统一战线思想,还需要经过若干磨砺和教训之后才会提出且被大多数人接纳。
而在这个时期,很多人都是带着一种强烈的非黑即白的心态,要打就要倒打死,乃至打下一大片。
仿佛只有这些眼里的敌人纷纷被干掉之后,自己才能获得那么一点虚妄的安全感。
当然,实际上这些人往往是打倒了一批人之后,眼里很快又有了另一批人,而且还很可能恰好就是他们曾经的队友。
不只是这一时期,后来发生的若干事件和运动中,这种毛病照样没少出现过。
甚至包括在现代,基本上大部分的键政群内,也少不了这类人的身影,或者说,里面很多人多多少少都有如此的毛病。
所以后来者也不用五十步笑百步。
另一方面,从小会上率先发言的人员特点上就可以看出,所谓的六大决议案还只是一个导火索,最大的问题,仍然是根深蒂固的土客矛盾。
这才导致土籍出身的干部力主按照决议指示,立即除去元、汪二人。
而作为外来者的李润石等人,则认为二人都是党员,而且为槿甘山根据地的建设做出了巨大贡献,竭力反对。
历史上,虽然在与这次会议类似的一次小会上,李润石在多番解释下,终于说服了众人,使得大家采取了容纳的态度。
但随着后来政策的不断变化,以及土客矛盾始终未能完全解决,元汪二人最后还是遗憾地死在了自己人的枪下。
深夜,李润石带着一身的疲惫独自回到了宿舍,想起了刚才会议上的众多争吵,虽然和历史一样,他成功地说服了众人,甚至花费的气力还要少上一些。
但这个男人很清楚,当下的平静只是暂时的压抑,未来这个问题迟早还会爆发。
想到这里,李润石就开始辗转反侧,脑海中忽的又浮现了前段时间,程刚和自己交流时所说的那些话。
对于这个问题,程刚自然是了解,但事情太过复杂,不是他想解决就能完全解决的。
土客矛盾的根源还是在于土地,以及由土地带来的粮食和生存权利。
在南方山区这种人多地少的地带,这里的居民如果不去斗争的话,失去的就是自己和后代继续生存下去的权力。
而近百年的纷争,数十代人的积怨,在土客双方之间,产生了极深的隔阂,这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也不是单纯的政治教育就可以解决的。
要知道,哪怕是在后世的八九十年代,土客之间为了争夺水源而导致的大规模械斗也时有发生,乃至到了二十一世纪,偶尔也能在新闻中看到类似的消息。
作为穿越者,又是外来人,程刚不能搞得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只能尽力保证双方待遇的公平。
将外部援助作为双方之间的润滑油,避免激烈冲突而冒出的火星,将局势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而真正要解决这些问题,从长期来看,必须要发展当地的生产力,至少要保证所有人都能够吃饱,才能避免因为生存而发生斗争。
毕竟这种情况下的斗争,是最残忍,也是最无辜的,甚至可以说不会存在胜利者。
然后再在这个基础上,继续发展直至彻底改变,只是这样的办法,往往就需要数十年之久才能见效。
而从短期看,就只能通过适当的援助和强有力的武装,以及合理的政策,来保证当地政治环境的稳定,然后再在稳定中谋求发展。
可惜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中央那边恐怕难以提供一个稳定的政治环境,说得不好听点,能不添乱就算不错了。
未来要如何发展,怎么正确处理好这些关系,李润石想着想着,又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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