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立近半年的工农兵学院,是整个根据地科技文化教育的中心,地处隆市,坐落在凝岗河边,原来是一座书院,被称为“隆江书院”,因凝岗河又被称为隆江而得名。
现在这座书院已经历经数次扩建,不仅有附属的中小学,还有工农夜校、干部培训所等机构,杂糅在一起,可以说整个组织上上下下几乎都有在此学习的经历。
如此这般下来,耗费当然不少,若不是程刚多番的周济,恐怕也难得形成这样的规模。
在上次反围剿过程中表现优异的冯班长,此时也完成了他为期三个月的教导队训练,同时开始准备更上一层台阶,步入新的岗位继续奋斗。
教导队中的成员大部分都有和他类似的经历,出身很低,贫民或者矿工,因为对旧社会的不满和仇恨,奋起反抗,跟随着组织的旗帜经历了不知多少次战斗,最终在队伍中脱颖而出。
在原来的历史中,他们中有的人此时已经牺牲了,有的人在未来可能会扛上一枚将星,但不管怎么样,他们的命运已经改写。
冯班长,因为家里排行老二所以老乡都叫他冯二,家住湘南某县的一个贫穷的小村落。
因为年轻力壮,脑子又灵活,所以他虽然年轻,但也算是村子里的一号人物,在年轻人里头有点名头。
后来王凯带着洪城起义余部来到湘南,发动了起义,整个湘南由此像是沸油锅里加了一瓢冷水,多年来积攒的阶级矛盾瞬间爆发了出来。
冯二也是那个时候参加的部队,带着村里的五六个年轻人,扛着上头发下来的梭镖,就这么靠着一腔热血和敌人打了好几场。
其实他们也没有怎么参战,冯二现在回想起来,农民出身的他们,当时基本没有什么纪律可言,完全靠着激情战斗,气势虽足,但毫无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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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往往是老部队打头阵,他们在后面听候命令,上头喊冲锋的时候,再一窝蜂地冲上去。有时候遇到水平比较次的敌人,靠着气势就能把对方击退,但也不是没有碰上硬茬子。
湘南起义后,湘粤两省集结了7个师的兵力,从南北西三面向起义地区围剿,在正规军面前,此时勉强拉起来的农军实在太过脆弱。
后来就是撤离湘南,前往槿甘山了,不过在这个期间,大大小小的战斗层出不穷,跟着冯二的同村人也在这个过程中全牺牲了,村里出来的,就只剩下了他一个。
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纷纷倒在了自己的身边,这对于年轻的冯二来说,实在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农村人不是没有见过死亡,在这个年代,死上个把人不是件值得奇怪的事情,但是人性总是共通的,亲友离世带来的悲痛也是铭刻在基因中的本能。
何况还是如此惨烈的死亡,敌人的马克沁一开火,大家就像割稻子一样,齐刷刷地倒下了,冯二此时还能想起,自己堂弟临死之前瞪得老大的眼睛,和嘴巴里冒出的通红的鲜血。
最后,都没来得及埋葬那些战友,剩下的战士们就跟着大队伍突围了出去,再之后就到了槿甘山,曾经的人生也就此翻了一篇。
也是到了根据地,冯二才真正有了成长的机会。之前的经历让他认识到了战争的残酷,可是除了仇恨和恐惧之外,没有给他的心灵留下更多的印记。
但在这里就不一样了,他第一次认识到,为什么从小到大自己就和那些地主娃娃不一样,为什么自己就必须对着他们低声下气,没做好还得挨爹娘的骂。
为什么爹娘就必须起早贪黑地种地,而某些人就只用收租,当他们不满这个世道,奋起反抗的时候,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军队来打杀。
这些道理他们之前不懂,甚至连自己从小过得有多苦他们都不懂,因为自家爹娘也好,其他长辈也罢,都跟他们说这就是命。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知道这不是命,这不是已经注定好的事情,他们的反抗是对的,战友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他们正在参与一个前所未有的事业。
也是在这个时候,冯二有了一个全新的名字,冯红旗,这辈子就跟着红旗走,这是他在懂得道理之后,给自己立下的誓言。
教导队的其他人,名字也和他类似,这些人从小要么没有接受过教育,要么就零星地认识几个字,真正的文化教育,是到了根据地之后才开始的。
或许文化水平不高,讲不出什么大道理,分析问题的时候也没有多复杂的逻辑,甚至有些地方还容易出现极端化,二极化的错误。
但这些人,是真的愿意跟着红旗走,真的想要见到那个大家口中的那个新社会的。
同时,冯红旗也是第一次摸到了枪,一支属于他自己的步枪。
当放下了陪伴了他数月的梭镖,当手中握着这杆透露着浓浓杀气的武器时,这个年轻人再一次想起了自己的同伴,眼中的泪水忍不住地奔涌而出。
综合了各种复杂的因素,才有了他这半年来刻苦的训练和学习。
效果同样也是显著的,早先参军的时候,因为带着同村的伙伴,人又比较机灵,所以早早被任命为班长。
后来班里的战友牺牲了大半,到了根据地之后,队伍又缩编了不少,所以冯红旗就成了个光杆。
但在接下来的扫盲教育和大练兵中,训练刻苦,学习迅速,思想进步的他,很快又被提拔了起来,重新恢复了班长的职务。
并且他很快就带着自己的这个班在全团中冒出了头,还被挑选到了突击队,战斗立功之后,又收到了军里的嘉奖,过不久还被选拔进了教导队。
现在教导队的学习已经告一段落了,冯红旗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今天晚上他就要收拾好行李,然后回到团部,接受下一步的任职。
入党的申请书他很早就递交上去了,后来参加了突击队,战场上和其他几名战友一起火线入党,光荣地成为了一名候补党员。
对于能够成为和各位老师还有首长一个组织的成员,冯红旗感到非常高兴,经过整风之后,入党这件事被管控得非常严格。
候补党员,实际就是后世的预备党员,根据此时的最新规定,也就是去年六月的《第三次修正章程议决案》。
“候补党员候补期:劳动者(工人、农民、手工工人、店员、士兵等)无候补期,非劳动者(知识分子、自由职业者等)之候补期三个月,但市委员会或县委员会得酌量情形伸缩之。”
所以早先根据地刚建立时是没有候补期的,但随着党员问题的严重,在程刚的建议下,特委最终决定在边界实行六个月的候补期。
虽然仍然不能和后世相比,但是所处阶段不同,革命环境和国内局势也不同,当然得要辩证看待。
不管怎么说,经过整肃之后,即使是像冯红旗这样表现不错的年轻人,也只有在战场上火线入党的机会,地方上也是类似,早先拉郎配的做法被完全摒弃了。
先前混进来的所谓党员,十有八九也被清理了出去,甚至在一些地方的操作当中,还有不少过火的迹象,好在很快就被叫停了。
总之,到了这个时候,哪怕是候补党员也是一个极为严肃的身份,冯红旗当然可以为之激动和高校,不过他心里头更多的,还是沉甸甸的责任。
自己能做好后面的工作吗,能不能像首长们一样,解决好各种各样的问题,能不能带领战友们夺取更多的胜利。
就像是后世即将毕业投入工作的大学生一样,此时的冯红旗心中,忐忑多于兴奋。
突然,远处的天空传来了阵阵嗡嗡的声音,稍加分辨,年轻人就知道这是飞机发动机传出来,之前程主任开飞机的时候,他曾在远处好奇地看过几回。
突然想到了,冯红旗连忙放下手上的行李,从宿舍里跑了出来,在奔向河边的路上,他还看到了不少和他一样在从宿舍、从教室、从田地里过来的学员和教师们。
没过多久,一架绿色的双翼飞机不紧不慢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这是一道大家都非常熟悉的身影,程主任回来了。
离开了三个多月后,程主任终于回到了根据地,这是大家看到飞机后第一个冒出的念头。
毕竟对于在场的大多数人而言,由程刚驾驶的这架Po-2教练机,就是他们对于飞机的唯一印象。
虽然在图画室里见过不少其他的飞机图片,但真正飞起来的就这么一架,而能够有资格驾驶这架飞机的,也只有程刚一个人。
“没错,是乌-2飞机,肯定是程教员回来了,走,同学们,我们一起去迎接程教员!”
就连学院的老师也发话了,其他在场的学员们自然也不会拒绝,个别聪明的学员甚至能够从飞机的轨迹中看出,程刚即将在北边两三公里处的河道降落。
不需要任何人下令,这群人纷纷沿着河堤跑了过去。
PS:Po-2早期名为乌-2(U-2),后来为了纪念苏联著名飞机设计师尼古拉.波利卡波夫(),才改名为Po-2,程刚对外也是使用的乌-2这一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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