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地呀么嗬咳,大生产呀么嗬咳
军队和人民西里里里嚓啦啦啦嗦啰啰啰太,齐动员呀么嗬咳
兵工队呀么嗬咳,互助组呀么嗬咳
劳动的歌声西里里里嚓啦啦啦嗦啰啰啰太,满山川呀么嗬咳”
这是一片壮观的劳动场景,附近好几个村子的赤卫队都汇集到了这里,一百多个精壮的汉子,赤裸着上身在这片大地上挥洒汗水,歌声虽然不够动听,甚至因为方言发言不够标准,使得腔调变得更为怪异。但是没有人会在意这些,哪怕身体再疲惫,大伙儿的心里总是充满着希望。
在根据地建立前,边界各县由于水利严重失修,水旱灾害使田地被荒芜,农业生产受到严重破坏,每逢水旱年份,农民只得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农作物被淹没或干死,农民的辛苦劳动换来的是可能颗粒无收。
早在土改前的走访调查中,李书记和其他干部们就发现了这一问题,大家非常清楚,农业是其他一切发展的基础,没有足够的粮食,任何军事、工业、教育都只会是水中月镜中花。
所以程刚直截了当地提出了水利工程的计划,这对他来说难度并不大,大致的规划直接参考建国后的历史就可以了,虽然资料还不够详尽,但基本脉络还是清楚的,有了这些之后,一些简单的工程就在军民双方的配合之下展开了。
首先是部队上场打好基础,相较于当地农民,部队的文化水平明显要高不少,哪怕没有专门的工程测量兵种,有了程刚的资料之后也足以突击应付。
通过轮换的方式,一部分队伍散开各地维持土改进展,一部分集中到工地从零开始兴建工程,一部分留在驻地进行军事训练。这样的方式基本把部队的人力资源用到了极致,后勤消耗自然不少,不过效果也非常显著。
另外,这个办法也并不是一开始就被众人接受的,尤其是对于部队的指战员们而言,最终决定的下达和执行,其实是领导层博弈后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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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按照传统军官的意见,军队就只应该训练,其他的都是杂事,只会耽误练兵的进度。这种想法无可厚非,毕竟此时的队伍中,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战士和干部并不占多数。
此时边界红军的来源,大致可以分为这么几类,(一)洪城起义后跟着王刘二人上山的两支队伍,(三)苹江流洋两地的农民,(四)湘南的农民和工人,(五)军阀部队的俘虏兵,(六)边界各县的农民。
从中就可以看出,唯一值得信任且接受过正规训练的兵源,其实就只有洪城过来的那两支队伍,其他来源中普通农民占了大多数,俘虏兵数量和比例虽然一直在不断增加,可是思想状态还不够稳定。
再加上这么大半年的战斗下来,即使有足够的武器装备和医疗保障,严酷的战争环境还是使得大批优秀的指战员付出了生命。当然,相较于历史上俘虏兵占比近半数的窘境,现在肯定要好上不少。
介于这个情况,也就不难理解各级指挥员们对于练兵的迫切需求,为此在领导层中爆发的冲突也不在少数。好在有了程刚的参与,好歹有人可以明确支持李书记的观点,红军不只是战斗队,更是宣传队和生产队。
程刚的作用也远不止如此,他带来的物资有效缓解了根据地匮乏的困境——大概形容这种困境的话,相当于“贫贱夫妻百事哀”。
如果没有他的援助,确实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既要保障战斗力,又要搞好土改和生产建设,就必须投入更多的物资才有可能两全。
当然,越是深入了解实际工作,特别是亲自解决了不少困难之后,程刚也不得不佩服历史上的这支队伍,硬是在那样一个看似毫无希望的环境下闯出了一条新路。
在程刚的居中调节之下,针对部队的轮换政策投入了运行,最终结果还算满意,勉强满足了各方面的需求,也不至于消耗过大。
现在敌人的再次进剿即将来临,各个部队自然需要拉回去集训,这是早先就做好计划的,而剩下的工作自然就交给地方了。
此时根据地的部队差不多五千人,基本都是壮劳力,即使是轮换使用,在科学的管理和充足的后勤保障之下,取得的效果还是非常可观的,更重要的是由此扩大了在整个根据地的影响力。
完成交接工作之后,各级组织和工农兵政府开始发动农民参加劳动,之前就有地方上的同志一边学习一边锻炼参与部队工作,再加上一部分留守下来的指战员的配合,进展倒也没有拉下。
因为人力财力有限,再考虑到现实需要,这些工程主要以修复为主,比如甬鑫,最大的项目就是修复一座能灌溉三百亩面积的水塘,以及其他的大小水渠,而联华也主要是修复一些大小水陂、水坝和水渠。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要不是为了我那三个崽,我才不来这里干苦力哩。”
与那边赤卫队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不同的是,旁边还有许多挑着担子的农民,精气神相对没有那么高昂,不过也没有偷奸耍滑,只是在剧烈的劳动之后忍不住说了几句碎话。
说这句话的叫刘老三,三十多的年纪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父亲了,现在正在修整的水塘恰好就在他家附近,这次乡里招工,优厚的待遇和充满希望的前景,还是让他二话没说就报名了。
当然,如果换在土改之前,水塘怎么个情况他肯定是不会关心的。毕竟不管是好是坏,那些多的少的水浇地也不是他一个贫民够得着的。
说是贫民,他也是有属于自己的耕地的,不过只是一块很小的旱田,光靠这块地皮上的粮食,肯定没办法养活他们一家六口人,所以大部分时间他都在给乡里的地主当佃户,也就是半自耕农。
前面也提到过,因为此地位于两省边界,地处偏僻,所以来自军阀政府的剥削反倒要少一些,加上凝岗一带水热还算充沛,若是平常年景勉强还能混口饱饭吃。
至于水旱荒年,那就得看老天赏不赏脸了,刘老三的父母和他唯一的一个弟弟,就是在前些年的一场水灾中丧生的。
对于那次水灾,刘老三记得很清楚,当时为了活下来,他不得不亲手掐死了自己刚出生的一个孩子,后来又病死了一个儿子。
不过相较于其他农民而言,他又算幸运的,至少他还有妻子,剩下的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也顺利长大了,加上最近几年收成还算不错,日子倒也过得下去。
只是收成好了,物价也跟着年年看涨。毕竟边界的物资匮乏,盐铁布油这些生活必需品很大一部分都需要外来商贩输入,多年的混战之下国内各地的工商业活动都收到了极大地影响,波动同样也被带到了这片封闭的山沟里。
刘老三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他只知道家里总是紧巴巴的,钱越来越不经花,粮食越来越不够吃,年底的时候算一算账,大抵又亏了些。
不过情况从红军来了之后就彻底扭转了,刘老三一家两个劳力一共分了到了五亩,抽肥补瘦之后,还有一亩多的水浇地。两夫妻分了田,恨不得天天睡在自家的地里,那种欣喜自然不用多说。
因为家里只有一个壮劳力,所以不管是红军还是赤卫队征兵,刘老三都没敢报名,他能够以一己之力维持住这个家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小心谨慎。
作为底层人民,他虽然不清楚道理,但他朦胧之间还是相信一点,看不懂的事情就不要随便掺和,这也算是他的生存之道吧。
后来乡里办了个供销社,每隔些时日还会有队伍拉着大车过来做些买卖,物价要比以往圩场(乡下的集市)里的要优惠不少,所以大家对现在的日子都非常满意,时间久了之后,政府的影响力也就越来越大了。
这次的工程,乡里也只是开出了管饭的条件,计满工分之后可以领到相应量的盐巴,和平时打零工的收入差不多。不过一方面此时正是农闲时分,闲下的农民基本找不到什么事做,另一方面大伙也清楚水利建设对他们的重要性,毕竟新增的水浇地肯定是会分到他们身上的,不干才是傻子。
嘴上的抱怨虽然还有,但刘老三手上的活可一点没停下,现在日头烈着呢,抓紧时间干完活,还能到凉棚里喝口盐开水,那可是盐哩,喝到就是赚到咯。
“三哥,你家小子可没得你那女娃厉害哦,听说她要被乡里选去上学了,乖乖,我们村要出个女状元咯~哈哈”许是厌烦了刘老三不停的叨叨,旁边同村的也开口了,看似夸奖,实际就是开他的玩笑。
女娃娃学得再好怎么样,还不是得嫁出去。这是此时大部分农民的想法,刘老三和他的同乡自然也例外,所以一听这话,刘老三那本就黝黑的脸瞬间又黑了三分。
“你懂个啥,好歹我家翠儿去了学校还能管饭,一年能省不少口粮哩。”暗地里虽然也抱怨过自己三个儿子不争气,女儿学出来了反倒让人看笑话,可在旁人面前,刘老三再心虚嘴巴上也不肯放松。
不过这确实符合大伙朴素的想法,能省一口是一口,所以听了这话,其他人也没说什么了,不少还投来了羡慕的眼光。
看到自己占了上风,刘老三的脸上重新泛起了笑容,沉重的扁担虽然压弯了他的身躯,但他还是尽力挺了挺身子,再朝远处望去,水塘的雏形已经出现了,那是他的希望。
“真好啊,这日子。”没有来地感叹了一句,这位农民好像重新补足了能量,迈着大步继续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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