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主任,元营长,大家都是同志,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不要把场面搞得这么僵嘛。这样,元营长,你先把枪收起来,剩下的我们后面再说。”出来劝架的是刚才被程刚喊到一边的洛指导员,大学预科毕业的他从去年就一直在参与农民运动,后来跟着李委员上了山,现在担任营教导员,正好和曾营长搭档,因为根据地里难得的知识分子,所以和程刚的关系一直不错。
“洛教导员,刚才我就说了,不管你们之前有什么误会,让一个教导员一个营长跑到人家营地里来,这些我都不管,真有纠纷解决不了的,就去找你们汪团长,或者找王军长也行。但是这次元营长私拿后勤物资的事情,我是肯定要算账的。”旁边这位洛教导员想要上来缓和局面,可程刚肯定是不会让的,他还想着利用这次机会把眼前的叛徒拉下马呢。
而当下如此僵持的局面,旁人也不好擅自插手,毕竟程刚都把枪抓着顶到了自己头上,万一上来劝架的动作大了点,这走火的责任谁也付不起。而随着这里的动静越来越大,原本在周边场地训练的二营指战员们,也纷纷靠拢过来,看到自家营长居然拿着枪指着程主任,大都露出了不知所措表情。
“程主任,我是真没看出来啊,你这平时文质彬彬的,这胆子怎么这么大呢。”元从权看到自己的手下都围了过来,一方面胆气跟着上来,另一方面也知道如此下去,自己若是没弄好很容易就会下不来台。在他看来,当官的若是在自己的兵面前丢了脸面,后面就别想再指挥得动人了。
但手下居然没有明确表示出对自己的支持,反倒是在一旁跟看戏似的不知道该干嘛,倒是让他发觉这事确实是棘手了,在这种情况下,面对这样的愣头青,他这个多年的老行伍也不得不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了。“我再说一次,程刚,现在就给我松手,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怎么,慌了?你元从权好歹也是黄埔一期的学生,怎么这个场面就怕了,有胆子贪污,没胆子承认么?”程刚也确实是架势十足,明明枪口顶着脑袋,还在这里不断说着重话刺激对方。倒是让旁边几人急的无可奈何,也不知道这位程主任到底是有恃无恐,还是无知者无畏。
而看到二营的战士们围上来之后,程刚也没有任何表情,这趟过来他是早早就做好了准备的。既然通过历史提前知道了这位营长的情况,他自然不会放松对整个二营的控制,平时到各个基层营地去慰问,不管是演出还是体检,或是送来粮油武器,他对这个二营都要更加用心一些。
所以也难怪周围的战士们会如此纠结,一边是自家营长,一边是颇为崇敬的后勤主任,现在两边发生了矛盾,程主任好像还是弱势,确实让人不知道应该站到那边去。
“同志们,我是程刚,我这次过来,是来调查元营长私拿后勤仓库一百斤盐的案子。我现在问大家一个问题,你们从上周起,伙食也好,军饷也好,和其他部队比有没有好一点的?”听到程刚这句话,众人纷纷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当下的场面反倒是程刚乐于看见的,至少二营的战士们没有跟着营长一起举枪指着他,这就已经很不错的,毕竟若真发生这样的情况,他自己或许还有机会脱身,旁边几位可就不好办了,这也是他选择孤身一人前来的原因,只是之前没想到洛曾两个干部会跑到这边来。
“姓程的,你到底想干什么!?弟兄们,你们别听这人胡说八道,这家伙就是那姓李的铁杆,他们是这山上的土财主,只想着把我们这些新上山的队伍都给吞了。现在又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他说的话,你们敢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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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信不信,可不是看你的哦,元营长。”程刚继续强硬地对峙着,丝毫没有把脑袋上的这把枪看在眼里。“同志们,你们元营长上周偷偷拿走了仓库里的一百斤盐,这到底值多少钱大家应该都清楚。咱们山上要运盐进来本就不容易,结果这些应该分给大家的盐巴,还被这位元营长私卖给了奸商,然后跑到甬鑫的酒楼里大吃大喝。我就问一句,同志们,这几天里,你们在训练场上见过你们营长几次,又见过他吃跑喝足大摇大摆地回来了几次。”
听到程刚的这些话,二营的战士们更加犹豫了,大家的眼睛都没瞎,这些天里营长突然的阔绰确实被众人看在眼里。不知到底是贪惯了,还是觉得无所谓,拿了卖盐的几百大洋之后,元从权除了分给手下几个办事的亲信几十块之外,其他全都被他自己给吞了。从没有想到拿点出来给营里改善点待遇,哪怕每个人稍微分点油水,也不至于陷入当下如此尴尬的境地。
不过对于元从权而言,他自然是有一肚子苦衷的,自从跟着组织革命以来,一直是四处奔逃,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这山上又是穷地方,加上程刚一直严格管控,以往能够捞油水的方法都被限得死死的。这次难得搞到了这么钱,既要抓紧时间享受一把,又要存点下来以备不时之需,哪还能剩下些什么。
说白了,自从上山以来,虽然打了几场胜仗,但山上清苦的环境和严格的纪律,还是让这位摆不脱旧军阀习气的军官浑身难受。即使程刚为了根据地的建设带来了这么多援助,付出了这么多努力,他也摆脱了不了革命必败的悲观思想,反而只想趁着有机会的时候赶紧捞一笔,省得到时候打败仗了没得本钱东山再起。
反倒是那些普通的战士和基层指挥员们没有这么多想法,对于他们而言,无论在哪个队伍都是过的苦日子。甚至跟了革命队伍,尤其到了根据地之后,吃穿用度还要宽裕了些,分发下来的物资虽然有限,但没有上级的吃拿卡要,大家都是实打实地拿了到手里,光这一点就是其他大部分军阀队伍办不到的了。
更何况根据地里还有难得的民主思想,让众人第一次接触到了平等的概念,第一次被作为人来对待,而不是被当成用完就丢的工具。对于这点程刚自然是清楚的,这也是他为何有恃无恐的原因之一。就在程刚的质问之后,他很快注意到元从权的额头上汗水越来越多,喉结也在忍不住地上下耸动,明显的,这种现象发生在眼前这位多年行伍的军人身上,无疑说明了对方心理防线正在被逐渐打破。
“元营长,你还没发现吗?在你私吞了那几百大洋之后,你就已经成了孤家寡人了,现在束手就擒可还来得及。”气势上开始占优的程刚,嘴上也没有客气,继续在这里给对方添油加醋。
“程刚,你别痴心妄想了,你不要忘了,你小子的小命现在可在老子的手里,现在如果不老实点,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子弹可是没长眼睛的!”似乎认识到了局势的恶化,这位营长倒是很快调整了心态,毕竟现在手上还有人质,大不了带着亲信走人就是。他现在已经打定主意,若有机会逃走的话,他还要想办法好好整治整治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嚯,看来这是狗急跳墙了啊,米连长,出来吧。”随着程刚的一声命令,四连长带着四连的两个排迅速地围了上来,原本在程刚的周围是元从权的十来名亲信,这些自然是这位营长的铁杆,自从元从权举枪对准曾营长后,他们端起的步枪就从来没有放下。只是程刚的到来以及后面的长时间对峙,也让这些战士越发地疑虑起来,而随着四连上前,在背后枪口的威逼下,短暂的犹豫后,这几位也慢慢放低了手中的步枪。
“好你个程刚,好你个米丰,元某佩服,佩服!”局势突变,没有料到手下居然不仅没有上来帮自己解围,反倒站到了对立面上去,元从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现在除了他自己控制的唯一筹码之外,已经没有了其他的依仗,即使他想走,估计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程刚莫名的自信,更是给了他巨大的压力。
“行了,元营长,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你毕竟是跟着王军长一路从洪城打过来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犯了错,我们也会给你政策的。”
“放你娘的狗屁,你小子打一开始就没安好心,自从老子上山之后就处心积虑要夺老子的权,老子到底哪里惹到你了,姓程的,你不让老子好过,老子也不让你好过!”
“砰!”“砰!”
“行了,先给他止下血,然后绑起来送到医院去。二营的营部现在跟我一起回去接受调查,米连长,你负责做好剩下同志的安抚工作。案件我后面会调查清楚的,到时也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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