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主任,你这次准备的资料很全面啊,观点也非常新颖,我学到了不少哦,没想到你搞后勤搞建设是个好手,讲理论也不赖嘛。”
“哈哈,李书记,你就莫取笑我咯,论理论,我们这里那个比得上你,我这回就是拉下了脸皮在这班门弄斧了。其实这些资料我之前也给你看过了,我呢也就当了会搬运工,总结了一些简单的观点,放个大炮,至于后面怎么收尾,我可没那个本事,只能请你来帮我擦擦屁股了。”
“我看你才是在开玩笑,今天这次的发言就很好嘛,振聋发聩,给我们的启示很大,你说的对,这段时间我们整个组织上下都有强烈的左倾趋势,很多过于冒险的命令给各地带来了不少损失。如果不是看到你带来的资料,我也不会意识到这个问题会这么严重。本来我是打算给中央写封信,汇报一下相关情况,只是没想到你会在这里直接讲出来,我算是慢了一步咯。”
“你的意思我明白。”现在已经到了晚上,第一天的会议在日落时分就已经结束了,各路同志也在食堂吃完晚饭后,或是到操场成群结伴挥洒汗水,或是在图书馆就着夕阳翻看资料。只有程刚和李润石两个人,仿佛提前商量好了一样,不约而同地来到了河边,在新修的河堤土路上一边散步,一边讨论着今天的会议内容。
“严格来说这种理论层面的内容,应该由中央决定之后才能下发到各地进行讨论,尤其我头上还顶着个特派员的名头,如果不注意的话,很容易造成地方与中央的思想分裂,如果没搞好的话,这是要出大问题的。我也知道你们对我的身份还存在疑问,在这种情况下,我的发言就更加不合时宜了。
但是我带来的资料确实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这点你应该也看得出来,这么多的关于组织的详细内容,如果确属伪造的话,那想瞒住你们基本是不可能的。而国内无论是那方势力,想获得这么多且全面的资料,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说得难听点,要是果党真有这本事,去年就得把我们全剿灭咯,哪还会留我们在这山沟沟里头吃干饭。
当然,再说句心里话,就算是申城里那帮知识分子,也同样是没得这个能力的,这里也包括北边的那个国际部,听说他们现在正在大费周章地把组织成员们运到北边首都去开大会,声势搞得挺大,但我反正不是很看好。
这么多年的实践已经证明了马克思主义的正确性,没有工农联盟,就实现不了无产阶级领导权。但是,若想要靠着一群城市老爷带着新拉来的农民军去攻打城市,然后寄希望这种冒险行为可以迅速夺取胜利,这种天真的想法既不符合国内的现实,更违背了马克思主义的初衷。
只是现在很多人还抱着这种想法,认为苏联能够靠着城市中心论打下一番天地,我们就只要单纯复制就可以了,而丝毫不在意国内的实际情况。从这段时间以来中央下发的命令可以看出,当下的武装斗争战略反映出了他们缺乏长期在农村艰苦斗争的思想准备,盲目乐观地认为革命有在一省与数省胜利的可能,这样搞下去的话,后面的损失只会更加不可收拾。”
“你带来的资料我也看了不少,在我看来,只能说某些同志只看到了反动统治的脆弱,而没有看到军阀势力共同的反动本质和相对强大。这并不是中央的问题,这是整个组织都存在的现象,而且我还是相信大部分同志都是值得信任的,虽然现在犯了你所说的革命急性病,但终究还是可以清醒过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应该对自己的同志更多的包容,而不是单纯的批评或指责。”
“你说得没错,所以我这次更多的是抛出这个问题,希望能够引发同志们的思考,而没有指责某些同志的意思。包括中央和国际那边,如果把所有的错误都归咎与他们身上,显然是有问题的。我知道你担心我一下子走过头,从建议和指正变成只为反对而反对,甚至最后公然唱反调,这个度我还是清楚的,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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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处事我当然是放心的,现在看来就更让人放心咯,现在我们的根据地建设搞得越来越好,同志们心里头‘红旗还能扛多久’的疑问也少了不少。不过要我看,整个根据地里头,就属你最有信心,这劲头比我还足。之前看你一直在教书讲课,还以为你是个安静的性子,没想到这放起大炮来比我还狠,不愧是我们弗兰人,不吃辣椒不革命嘛。”
“要论放炮还是你会放哦,真论起脾气来,我是拍马都赶不上你李书记,现在倒好,我难得放了回炮,你就过来劝我了,嘿嘿,我说你李润石什么时候改性了,莫不是温柔乡英雄冢咯~”
“去,跟你谈正事呢,又来跟我开玩笑。上次就把我和你嫂子整的难堪死了,这回又不正经,我看你才是该有人来管教管教你,省得整天想些稀奇古怪得事情,明明是个单身汉,怎么懂得这么多。”说着说着,原来还一本正经的李书记,脸上又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这就是知识的力量知道不,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论这方面的理论经验,你可以远远比不上我咯,哈哈。不过话说回来,我当初送你那份礼物,时髦是时髦了点,也是为了你们着想,一方面现在根据地各方面都不稳定,怀孕生孩子的风险太大,另一方面妇女也顶半边天,咱们要解放女性,就必须把她们从繁重的家务当中脱离出来。
你想想,最近几年里乔扬同志为了抚养三个孩子付出了多少的牺牲,现在孩子们都进了学校和保育院,除了必要的家务事之外,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投入到工作中去,现在她在学校干得不也挺好的嘛,你又不是不清楚。好嘛,我知道当时是我莽撞了,下回我把东西放在供销社,你自己去买吧。”
正当这种尴尬之时,恰好一颗篮球飞了过来,程刚熟练地接到手里,原来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走到了操场,一伙人马正挤在中央,围着几个粗糙地篮球架,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
“李书记,程主任,别聊天了,来打篮球吧。”
“哈哈,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不客气咯。”篮球是程刚带来的,球架则是在铁厂和木工厂那边赶制的,整个球场也不过是简单的夯土地面,这种配置估计在后世已经很难见到了,但在此时还是一个新鲜玩意。在程刚和一些有经验的同志的教导下,这种运动很快在根据地风靡开来,不过要论技术,当然还是程刚比较强点,虽然在学校里连院队都没进,但好歹占了个技术丰富的便宜,不过其他同志的学习速度也很快,就不知道他的优势还能保持多久了。
这次李书记找他谈话,程刚心里也是有数的,更多的可能是对他的保护,毕竟从本质上说,程刚还是太年轻了,缺乏政治方面的经验。虽然可以依托后世的丰富资料提出不少新颖的观点,但是要真想把这些零碎的内容自圆其说,甚至融会贯通,对于程刚而言还是一个富有挑战性的工作。
若是占着历史的下游,看了几个简单的观点,就当做尚方宝剑来颐指气使,那么这和程刚反对的那批人又有何区别。查阅了那么资料,来到这里之后又直接间接地做了那么多调查,程刚很清楚自己的短板还有很多,论天分更是远不及前辈,如果还搞出一套想当然的作风,那么自己的话语权被旁落还算小事,给革命事业造成损失才是最可怕的。
但他也不可能如此随波逐流下去,毕竟时间也没有多少了,后世的教训已经证明,此时已经有不少同志认识到了组织内存在的左倾问题,可整个党还是如此不受控制地往着冒险的道路上一路狂奔。这不是打倒某个别人就能解决的,也不是提出一两个观点就能摆正的,这需要润物无声的影响和坚持不懈的导引,更需要一个完善的理论体系。
在这种局势下面,程刚必然要肩负一定的责任,一方面他作为物资的提供者天然地拥有一定话语权,可以对各个基层组织造成影响,另一方面他手上掌握了大量丰富的资料,可以根据现实的需要选择合适的内容散发出去。当下各地既缺乏物资准备,又缺少理论指导,占了这个便宜他完全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
而李润石也看出了这一点,实际上,程刚的发言他在开会之前就了解了,对于其中的内容他不予置评,但也没有反对程刚的决定,甚至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支持。只是程刚毕竟太年轻气盛,理论准备也谈不上充足,所以还需要必要的提醒,以免稍有不慎走错了道路。
对此程刚自然清楚,说到底,他不过是抛砖引玉的那块砖罢了,真正的理论萌芽还需要旁边这位来完成,所以他也一直全力地配合对方的工作,包括在某些合适地时候站出来放个炮,这才有了这段透露着不少默契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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