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员,我马上就出发了。”
“好,何武同志,路上注意安全,下山之后随时都可能发生战斗,要时刻保持警惕,当然,有时间的时候也不要忘了学习。”
“放心吧,教员,我一定会努力的。
以前我不懂得道理,没有看明白地主的可恶,还觉得都是一个地方的乡亲,应该会互相照顾。
可现在我才想明白,原来从小我们就被剥削得这么厉害,光是那些地主老财的高利贷就有那么多套路。人家靠着剥削我们的钱,建了围子,养了狗腿子。当年发洪水,那地主一家子就躲在围子里,屯着粮食什么事都没有,等洪水退了,人家还可以强占我们的地。
可我们家就得去逃荒,逃到后面,一家五口就剩了我一个。就连那些红薯,也是我们一村人围着那围子求了三天,人家怕了才丢了出来的。
教员,我错了,我忘了本,我对不起我爹娘,我对不起我弟弟妹妹……”
“没事,只要我们明白道理就好。那天我怎么说的,大家都在诉苦会上哭完,然后好好去训练,好好去学习,好好去战斗。
知道了旧社会的黑暗,我们就打倒这个旧世界,我们再建设一个新世界,让我们的孩子都不能再受压迫,都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
“嗯,我懂的,教员,我先走了,你在山上也要注意安全,等我回来了,我还要继续听你的课。”
“好,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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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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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第一不拿工农一针线,群众对我拥护又喜欢,
第二服从上级滴命令,我们胜利更能有保证,
第三没收一律要归公,私打土豪纪律不可容”
山间小路上,一只精神饱满的队伍,唱着嘹亮的歌声从林荫间走过,听着这歌声,跟在一旁的李委员也在思考着后续的计划。
虽然在山上花费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休整,相比于早先的安排确实拖延了不少,但只要看到队伍行军时那精气神的变化,大家都会觉得这时间值了。
大部分的伤员都伤势痊愈归队了,光是这一点,队伍的士气就恢复了不少,知道自己有后方,有足够的医药保障,明显地战士们的信心就更足了。
更不用说队伍里的不少人已经换上了新枪,留下的旧枪也都是精挑细选的好枪,子弹也没那么缺了。
一些通过考核的战士腰间还跨上了手榴弹,而最风光的自然是机枪班,虽然只有一挺,但全班都是营里挑出来的好手。
不过,要说对整个队伍影响最大的,还是临行前几天进行的诉苦运动,通过给大家算经济账,然后发掘队伍中受压迫较深的典型,逐渐让大家认识到地主阶级对农民剥削和压迫的实质。
虽然还未经历后面十几年战争的摧残,但现在的华夏大地上,大部分农民的生活早已是苦不堪言,三座大山的压迫也由来已久,否则也不会存在那么多的反抗和斗争。
只是大家还没有找到这个痛苦的根源,大多数反抗都找不到着力的对象,只能看着局势愈发地破败。
而现在组织给了大家一个倾诉的渠道,又指明了这种苦痛的来源,当希望存在的时候,人就更有了奋斗的动力,整个队伍的精气神也愈发地不同。
“首先提供一定的物质保障——不,在某些情况下这并不是必要的,但是一定要做平等和公正,才能获得战士们的支持。
然后要深入了解战士们的情况,获得他们的信任,让他们能够大胆地发出自己的声音。
最后是挖出大家的‘苦根’,启发大家的觉悟,从而统一思想,激发斗争欲望。”
——这是李委员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和实践以及与程刚的交流,总结出来的。
这种思想工作的法子,在他看来虽然还有部分的细节还不够到位(主要在于程刚的操作大部分是纸上谈兵),但整个思路是没问题的,是可行的,那么就需要考虑如何完善和推广。
马上就要去地方上做群众工作了,能否将法子用到这个上面,也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但转念一想他又发现,要真正推广开来,就必须要有一批有思想,懂政治,肯下功夫,还擅长和群众沟通的同志。
可现在放眼山上山下整个组织,哪怕已经吸纳了一批新成员,也没办法把这个摊子给铺开,更别说大部分同志都有各自的工作。
即使是有着充足准备和案例参考的程刚,也是在一批富有思想战斗力的代表们的帮助下,才勉强把工作推行下去。
若是没有足够的符合要求的同志,还要强行推动的话,他突然想起了那句话:“为了拉拢人民,贵族们把无产阶级的乞食袋当作旗帜来挥舞。但是,每当人民跟着他们走的时候,都发现他们的臀部带有旧的封建纹章,于是就哈哈大笑,一哄而散。”
这样肯定是不行的,只会成了场闹剧,李委员摇了摇头。
“后面还需要组织总结一下这个法子,再继续发展同志。要把好的办法推广开,说到底,还是缺人,需要教育,需要学习。”
确定路子之后,李委员也暂时把这些放下。从怀中掏出一张精致的地图,转而又回想起了乾委会议上程刚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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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可靠情报,洪城的队伍在南下之后,经历了不少战斗,现在虽然摆脱了正规军的追击,但在战斗中各个部分也被迫分散开来,而且还经常受到地方反动武装和土匪的袭扰。
其中王凯余部约一千五百人,几经波折,目前已到达南安,后期可能会向南方三省交界处转移。
同时,情报中还提到在两省交界处的有一支部队,其长官为王凯同窗,有迹象表明此人同情我方革命,所以不排除其暂时接纳王凯部休整的可能性。
起义部队是我们组织的一支宝贵的武装力量,目前根据地亟待发展,又苦于缺乏人手。
一方面我们应该尽快发动地方群众,恢复各处的组织,吸收当地的进步力量;另一方面,也可以考虑派遣一支队伍,南下与王凯部联络,如果能够引王凯部上山,那么根据地的发展和扩张就更加有利了。
当然,考虑到当前的局势,这件事暂时不急。
吸纳更多组织的武装力量,这是我们斗争和发展的必要措施。但是仅凭我们目前掌握的区域,能否支撑得起这么大的队伍,一旦面临敌人的围剿和封锁,我们应当如何处置,这是我们必须思考的首要问题。
我们要发动群众,但更要保卫住根据地,以我们的能力,当然可以打下一两座县城,但是打下之后能不能守住,守住了我们有没有能力经营好?
在这方面,我们既缺乏足够的经验,也没有太多试错的机会。
如果只是打完一番土豪就走也就罢了,若是变成像那些军阀土匪一般,打下后刮地三尺,留下一片狼藉,敌人一过来再仓皇逃窜,那可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相信同志们肯定不会做出这样可笑的事情,但是这个问题我们不得不考虑清楚。
从长期来看,任何给群众的承诺都是得兑现的,群众的心里都有一杆秤,我们到底是真的站在工农的这一边,还是只口头上嚷嚷几句,屁股又挪到地主豪绅那边去了,群众肯定能够分辨得出来。
其次,即使我们能够始终坚定立场,但是否有能力经营好地方工作,尤其是农村工作,这也是存疑的。
如果我们的眼光始终局限于那么几个县城,没有把工作重心放到广阔的农村大地上,那么和几千年来封建统治下的“皇权不下县”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农村这么大,以我们组织现在的力量,就这么投入进去,就像往洞庭湖里撒把盐,是尝不出什么鸟味的。
所以我们需要吸纳更多的进步力量,同时又要注意到这些力量当中,能够符合我们要求的人是不多的,那么势必还要淘汰一部分,更要教育大部分,帮助他们向上进步。
所以我认为,以我们目前的实力,不适合长期驻扎县城,这样只会让我们伸展不开手脚,达不到削弱敌人,壮大自身的目的。
如果为了一座县城而耗费过多的力量,那么我们最终什么都得不到,但是只要我们的力量保住了,并且在斗争中不断得到壮大,那么还愁之后打不下更多的地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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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嗯,有意思。”
收起地图,李委员快步跟上了队伍,也跟着唱了起来。
“红色军人应当认识到,争取群众工作最重要,
到处工农斗争起来了,全国胜利实现在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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