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抖开“汗巾”,看了看丝带的质地,道:“我原来便觉得你身上很香,很熟悉,原来咱们用的是同一种布料。”
灵毓秀看到这条“汗巾”,脸蛋顿时腾地红了,连忙从他手里把“汗巾”抢过去,又羞又怒:“这是我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你还当成汗巾!不理你了!”
这少女气冲冲跑到龙首上蹲着,双手托腮,看向远方。
秦牧愕然:“这是你的汗巾?”
“才不是汗巾!”
灵毓秀怒道:“这是人家的,人家的……不理你!”
“不是汗巾能是什么?”
少年不解,道:“这是瘸爷爷给我的,说是擦汗用的,我见质地不错所以带在身上。既然是你的东西,那还给你便是了,用得着生气?”
灵毓秀将抹胸扔了下去,气道:“还给我也不要!”
秦牧元气飞出,将抹胸卷起,笑道:“你扔下去会被别人捡到拿去擦汗,还不如给我,我练武时出汗多。”
灵毓秀嗔怒道:“还我!”
少年更加纳闷,道:“还给你,你又要扔,何必呢?还不如给我擦汗……”
灵毓秀连忙抢走,想了想,取出一块手帕塞给他:“这是女孩家家的东西,你大老爷们用着不嫌寒碜?这块香帕给你,也是天香丝织成的,上面还有我亲手绣的图,你用来擦汗便是。”
秦牧接过香帕,只见上面绣着的是一只歪歪扭扭的猪头,笑道:“绣的真丑。”
灵毓秀又气又急,伸手去抢:“你不要就还给我!”
秦牧连忙收起来,走上前去,在她身边坐下:“你收走了我的汗巾,还给我一块是理所当然的事,我那块比较大,你给我的比较小,说起来还是我亏了。”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初春的日光带着甜甜的暖意,少年觉得惬意极了,仰面躺了下来,看着悠悠飘过的白云。
灵毓秀眨眨眼睛,道:“你觉得那个胖胖的肥七公子好看吗?”
秦牧想了想,道:“他长得还是可以,就是阴柔气太重,不像男人像女人。”
灵毓秀忍俊不禁,捋着胸前的秀发,笑嘻嘻道:“那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吗?”
秦牧认认真真的看着她,道:“虽然脸胖了点,但长得还不坏。”
灵毓秀很是满足,好奇道:“你杀了傅云敌的儿子,怎么不逃出城反而回来了?”
“回来有事。”
秦牧闭上眼睛,淡然道:“延康国的大军即将来到这里,我回来抵挡延康国的入侵。”
灵毓秀心头微震,面色凝重,缓缓道:“你知道你是在以卵击石吗?再说,被延康国统治有什么不好?延康国百姓安居乐业,各门各派都服从朝廷统治,井井有条,国境内没有战乱,只有些小的纷争。哪一点比不上大墟?大墟是何等混乱的地方?民不聊生,天天打打杀杀,吃了上顿没下顿,连糊口都难。我来到大墟,便见到不知多少人家在卖儿卖女,可见境遇凄惨。延康国的大军才是正义之师,你们应该放弃抵抗,主动迎接延康王师。”
秦牧张开眼睛,目光幽深:“大墟的人也不想生活在这里,不过我听闻,大墟的人被称作神之弃民,倘若出境离开大墟,便会被延康国的边关擒拿,有的直接处死,有的则卖做奴隶去挖矿,没几年也死了。”
他坐起身来,双手十指扣在膝前,面色平静道:“他们也想活得好一些,但是去了延康反而死得更快,还不如留在大墟,留在这里还可以勉强活着。延康国的大军倘若攻占了大墟,又会如何对待我们这些神之弃民?是杀了还是当做奴隶?”
“毓秀妹子,延康国的皇帝和延康国师,看上的不是这里的百姓,而是这片土地,神弃之地。弃民们生活在神弃之地中,即便每天晚上都会有黑暗侵袭,每天出门打猎都要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可是毕竟还可以活命,还可以让自己的儿子女儿活命,而延康国统治这里,那就连活命的地方都没了。”
灵毓秀呆了呆,她从未想过这件事,她只觉得延康国便是正义,却没有想过这里的人们会有什么样子的际遇。
她忍不住道:“你知道吗?你对抗延康大军,只有死路一条,不可能活下来的!”
秦牧露出灿烂笑容,充满了自信,抬头看向东方:“不!延康国的皇帝和国师,会在这里踢到硬石头,会在这里碰壁,铩羽!他们不知道他们会在这片神秘土地上,即将遭遇什么!延康的不败神话,在这里终结!”
灵毓秀起身,气道:“你冥顽不灵!你肯定会死在这座城,何苦呢?”
秦牧站起身,直视她的眼眸:“弃民到了延康国就是死路一条,延康国想要入侵这里,将这里变成延康的疆土,弃民更是必死无疑。既然不反抗是死,反抗却有一线生机,为何弃民不能反抗?”
灵毓秀被他看得心烦意乱,从龙首上走下,站在平台上,回头看了看他,咬牙道:“我是延康国人,我此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占领大墟,让这里变成延康国的领地。”
秦牧点头。
灵毓秀道:“我不可能背叛延康,任何与延康国作对的人,都将是我的敌人!”
秦牧再度点头:“我是弃民,我也不可能背叛大墟。”
灵毓秀转身走向石台边的台阶,身形消失,声音却从石柱中传来:“战场中,我如果遇到你的话,我不会留情的!”
秦牧看向远方,那里尘烟渐起,如同笼罩百十里地的迷雾向这里移动,低声道:“我也是。”
迷雾中,数以千计的巨兽在前面开路,这些巨兽体壮如山,长着长长的獠牙,遍体骨甲,背负重物,但行动却是不慢,走动之时骨甲碰撞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跟在巨兽后面的是一望无际的军队,弥漫着肃杀之气,旌旗飘扬,军队中央一辆辆战车驶过,空中还有一艘艘楼船。
楼船上也站满了将士,而在每一艘的楼船核心,正有十几个药师热火朝天的炼制丹药,还有童子不断的将炼好的灵丹妙药投入到楼船核心的洪炉之中。
那些灵丹妙药被投入洪炉,顿时化作狂暴的法力,从洪炉中涌入到楼船船尾的两头鼓风兽雕塑,鼓风兽雕塑口中喷出狂暴的气流,让楼船飞起,向前行驶。
延康国的大军从边关驶来,而且这还仅仅是先头部队,后面还有更为强大的军队在边关集结!
那里,国师的旗帜飘扬。
秦牧看着越来越近的延康国大军,心中一沉,那里的军队任何一个士兵都是武者,历经厮杀征战的武者,所谓虎狼之师,正是这样的大军!
面对这样的一支大军,看似稳固无比的镶龙城也仿佛了弹丸之地,轻易便会被攻破!
“延康国……”秦牧压下心头的震动,低声道。
村长曾经说延康国是伪装成国家的门派,在秦牧看来,国家的确比门派更有力量,更有凝聚力整合力,更有爆发力!
当一个门派变成了有着严密组织架构,有着完备官员体系,有着培育下一代的私塾机构的国家,那么该会是何等强大?
成为国家,才是一个门派终极的发展方向!
城主府中,披着傅云敌皮囊的司婆婆背负双手,身后浮现出八相天神,尽显镶龙城主傅云敌豪迈与霸道,心道:“延康国师,终于来了……”
而赌坊门前,瞎子拄杖而立,侧耳倾听越来越近的行军声。
菜市口,一个只有上半身的屠夫正在嗤嗤的磨刀,隔壁街的书坊中,一个带着铁耳的聋子正在书坊的院子里挥毫作画,画笔长达丈余,聋子作画如疯如癫,猛然提笔,只见画好的一幅数丈方圆的雷云图冲天而起,飞上高空。
这幅画进入天空,渐渐隐去,霎时间雷云密布,咔嚓咔嚓无数闪电雷霆从空中劈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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