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沁等龙皇归来之日,若龙皇挺不过去,兰沁也不会独活,若龙皇归来,兰沁甘愿将后位让给穆妃。欧阳氏族不是争宠的利器,而是对龙皇誓死追随,全天子之心的承诺。”
她再次一个作揖,就像是那日封后大典上,典礼完毕,他毫不留恋的甩袖走人一般,而今日却换成她要转身而走,而令他万分费解。
“你费尽心思得来的后位,说不要就不要吗?你如此试探穆妃,她本就胆子小,不能前来情理之中,你又能得到什么?”
他紧皱眉头,想看着她竹篮打水一场空,想看她舍身让位不过是徒劳,想看她机关算尽最后崩溃,想拔掉她高傲的外皮看一看内心。
他明显的看到她的身子在抖动着,不知道是因为太冷还是因为他出言的凉薄。
“龙皇,今日兰沁只是想要让龙皇最后看一眼兰沁,想必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兰沁,对兰沁也都是处处敷衍,可是兰沁子在深闺时……在龙皇根本不知道还有兰沁此人是,就能将龙皇所有的诗文倒背如流。
当初欧阳氏族选女入宫的时候,选的不是兰沁,是兰沁跪在家中连跪三日,断水断食求了族老,求了太后求来的。”
“即使你入宫又有何意义?”
她轻声笑了出来,可是他听的清楚,那里面包含着太多的苦涩。原来今日她所做的一切,并非为了逼迫穆妃,而是她选择最后的一个真心相待。
“太后也是这么对兰沁说的,他说龙皇的心里已经有了人了,只需要一个端庄柔慧之人入宫管辖后宫,与那穆妃相敬如宾就可。可是兰沁不怕,兰沁只怕龙皇遇人不淑。”
她这么厚重的情意,他想不到,想必那个还在寒潭便瑟瑟发抖哭泣的穆妃,虽然她不曾让他看到眼泪,可是他听得到那背对着自己的身子。
那吧嗒吧嗒的眼泪,掉在寒潭里的声音,溅起的水花,很是清脆有悦耳。那眼泪就像瞬间流淌进他的心里一般,他沉着眸子将她一把拽过来直面着他。
那脸上两行清泪,挂在仍旧倔强傲然的脸上,她太高傲了,傲道不肯祈求不肯示弱,不肯奉迎,就这样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做着如今这种蠢事。
“你没了后位,又身子受损,你以后要如何?”
她好像是已经想到了自己的结局一般,垂着眼帘,泪水落得更加的欢,她眉头展开一个怅然若失的笑意。
“兰沁第一次遇见龙皇的时候,就是在云香山的道观里,兰沁想……兴许也可以回到那道观内念念经,为龙皇祈祈福……兴许哪一日厌倦了红尘的生活,就从那崖上飞下去……”
她这么说得时候,他真的感觉下一刻她就会这么去做,这个女子对他倾尽了所有,而他如今却更为痛恨自己被杂欲遮眼。
“本尊何其有幸……身边已经有了这样的你,本尊定不会再负你。”
说罢,他一个通透,又是怜惜的将她打横抱起,向着寒潭外走去,他一眼不发的将侍卫的长剑拔出,向着想穆妃走进。
穆妃苦求着:“龙皇,不要杀佳儿……佳儿怕……佳儿已经有了身孕,佳儿着实不能不顾及龙嗣……”
他神色没有任何动摇,将长剑狠狠地刺穿了母妃的胸膛,血水混着冰冷的长剑滴落下来。
今日可以保子嗣,明日就可以为了皇位杀他,子嗣是他给她的,也随时可以掠夺。
那一幕着实也将她震惊,他想不到他会有一日为了她杀了母妃和腹中孩儿,那可是龙嗣。
“龙皇,这……兰沁如今恐怕已经不能为龙皇繁衍子嗣,兰沁怕……”
他松开那把剑,看着穆妃的身子倒下去,好似那十年的过往也被全部扼杀掉。他沉着脸色走到她身边,将她的手牵起。
他低沉的声音说着:“从此,能在本尊龙榻上入睡的只有你,本尊定为你调养身子,一年不行五年,五年不行十年,十年不行二十年……”
所以他后宫的子嗣甚是稀少,唯一能有继位之望的皇子,也因为上官颜而脱离龙族,去了周安国。他为她遍寻名医,吃遍汤药,用了二十年,才生下了懿王。
他站在瞭望台上,看着寒潭地牢的方向,更加觉得段景延为姜瑶不值,想着他宠幸姜瑶,不过是为了留恋当年的帝上,这么多年还不能相望,更是嗤之以鼻。
姜瑶就在牢内看着顶上窗口一明一暗,听着对面姬红花又不停的聒噪,也变得安静下来,能吃能喝能睡,瞧着两日就这般过去,她变得更加不安。
两日,已经是段景延能撑到的极限了,若是没有任何续命驱寒的丹药,恐怕这命真的要垂危了,想到这里她就在牢内转来转去。
“别转了,看的我眼睛都要晕了,这刚送来的饭食,你吃一口吧,这都两日你什么都不吃。御膳房的伙食可比我家里的强多了。”
姬红花撕了一个鸡腿,对着姜瑶晃了晃,示意她赶紧吃,姜瑶瞧着自己牢房内的食盒,一点食欲都没有,心急如焚着。
姬红花瞧着姜瑶不懂的品尝美味,于是叹了口气道:“你不要急,我爹娘定有办法救咱么的,你能吃到这么好得饭菜,肯定也是托了我的福……”
姜瑶此时没有理会姬红花的言语,她此时满脑子都是段景延岌岌可危的身子骨。
为段景延送去饭食的虎将,拿着御膳房的吃食走进去,看着段景延的身子已经吊在了上面,混身像是没有任何的力气。
“皇上!皇上!”
虎将顿时一愣,赶紧跑进寒潭内,将段景延卸了下来,扶着他走动了寒潭边,虎将瞧着已经浑身苍白的他,身上还冒着寒意,心里更加觉得不值。
段景延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着,他看着虎将前来一个摇头示意着。
“朕没事,她可好?”
“好的很,日日在地牢内能吃能睡,但是皇上你如今恐有性命之忧啊……”
他一个费力的轻笑挤了出来,道:“朕冒死,不救是和为了她的安稳。”
虎将难以言表此时的心里,又是无奈又是恐慌,更多的是觉得不值。
吃过午膳,段景延仍旧回到寒潭内,靠着浅处的岩石直接做了下去,他毅然决然的声音道:“你……出去吧。”
虎将拎着食盒,眉头紧皱,大步走了出去,将食盒丢给一旁的侍卫,孤身一人的向着祥福宫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