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七十五章(1 / 1)

闲言碎语就是这么逐渐传开来的,尤其当灰隼营里逐渐有人得知,鹿念只是个不得宠的公主,且生母已经逝去时。

她背后并无过多仰仗,秦祀更只是她手下养着的一条狗。

秦祀现在依旧每周回营里训练,不过,他不再需要出那些刀尖舔血的任务,吃食,服饰,他现在所有的,和他们的差别一下都拉得如此之大。

一切都只因为他得到了公主的垂怜。

有差别,自然有嫉妒,嫉妒心,自然会驱使着人做出各种各样疯狂的事情来。

这天训练结束,秦祀默不作声的穿好自己衣服,准备离开,唐义勇叫住了他,“先等一下。”

唐义勇比他们大了七八岁,也是从最低级的雀升上去的,以前秦祀还在灰隼时,他负责他们的训练。

“最近长出息了。”唐义勇随意挑起落在地上的一把剑,随意上下打量着他,似笑非笑。

少年正在飞快拔节,虽然依旧是一身普普通通的黑衣,身上的血腥味道已经收敛掉了很多,垂目站着,愈发显得清挺颀长,和以前在灰隼时的模样越发差别。

唐义勇示意身后人过来,“江七,你来试试,看他手上功夫退了几成。”

少年往后跳了一步,面无表情的躲开了那忽如其来的一刀。

他的身体本能并没有退化。

他知道灰隼营的规矩,只要接应下来了,等于默许了生死随天,比试时都是刀刀见血,根本不存在单纯的比划,他现在已经不属于灰隼,而是属于她,对这种命令之外的事情,他没有必要接受。

室内光线昏暗,不知道什么时候,大门已经被闭上。

唐义勇讥诮道,“不留下给我们看看,看端仪公主的贴身暗卫,水准到底如何?”

……

鹿念这天晚上睡得不怎么安稳。

她半夜口渴,披衣起床,她没有去叫醒在外守夜的侍女,而是冲着窗外叫了声,“四四?”

并没有人回应,月明星稀,庭内竹枝垂着,被风微微刮动,不见那个人影。

女孩细细的眉蹙了起来。

她知道,以往这种时候,秦祀都会在,只需要她叫一声,便会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窗前。

翌日清晨,秦祀依旧没有回来。

她思及这件事情,心里总觉得不安,叫啼莺去找福康打听。

不料,一个时辰还未过去,福康公公亲自随着啼莺回来了。

“公主,秦祀今日休沐。”福康垂眉顺目,毕恭毕敬,“后天才能来继续服侍您。”

休沐?

“我明明告诉过他。”鹿念说,“叫他训练完立马回我身边来的。”

毕竟年岁还小,纵然再不受宠,她依旧是公主,金枝玉叶,尊贵无比,眼下语气明显的显示出了自己心情的不悦。

她现在已经开始习惯了,平时时时刻刻有秦祀陪着的生活。

当年父皇和母亲都说过。

他是属于她的,也只属于她。

“估计是和旧同伴见面太高兴了。”杏雨说,“毕竟,秦公子年龄也不大,正是爱玩的时候。”

鹿念不高兴了起来,他怎么可能因为这种理由夜不归宿。

“我去找他。”鹿念咬着唇,想叫人给她更衣。

杏雨吓了一大跳,“不行啊,公主,没有陛下的允许,您是不允许出宫的。”

鹿念,“那我去求父皇。”

福康也急了,鼻尖上冒出细密的冷汗,

实在没有办法,他躬身长揖,低声道,“奴才会马上把他带回来。”

下午又下起了小雨。

一直到了黄昏,请过安用过晚饭,鹿念回了宫,在自己小塌上打盹,听着外头雨打芭蕉的声音,有一下,无一下。

宫灯的火光似乎晃了晃,啼莺进门,“公主,福康公公到了。”

福康身后领着一个人。

鹿念飞快从小塌上下来,看清福康身后人的模样后,鹿念怔在了原地,良久,轻声问,“是谁干的?”

福康公公低着头,“灰隼营的切磋,都是双方自愿的,刀剑不长眼,难免有些损伤。”

少年身上的血腥味已经被强行洗去过一遍,刀被卸下,寒冬腊月的时候,为了快点来见她,他唇还有些发白,右手折掉的骨头隐隐作痛,身上创口被雨水淋湿了,越发钻心的疼。

纵然他变成了这狼狈模样,围攻他的那些人,也都没有讨到什么好下场。

他脾气傲,以往对战时,就从来都不会央着叫人手下留情。

莫说这次还连带着她的名誉。

他从小没有把丧命看得很可怕过,只当平平淡淡,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鹿念听了福康描述,气得浑身发抖。

如果不是福康及时赶来阻止……

秦祀现在是她的人,再不受宠,她到底也是个公主,皇家血脉,金枝玉叶,她喜欢的人,由着别人这么作践?

“我明日都会去告诉父皇。”她对福康说,“他是我的暗卫,如今只是留在灰隼训练,谁给他们的特权,把他依旧当做营里的人一样对待?”

当然秦祀也有错,不该答应下来,一对多那么多人。

但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她又护短,那些人的错处自然更大。

福康只能连声应诺,他完全没料想到,这小暗卫在她心里的分量会如此之重。

灰隼营里那些看碟下菜的小人,这次倒是踢到了一块铁板。

福康褪下后,室内一时只剩下他们两人,一时安静,只能听到他有些急促的呼吸。

“你是我的。”鹿念开口,语气里带了几分固执。

她轻轻抚上他的面颊,看他睫毛颤了颤,似乎是身子本能的反应,想躲开,最终还是留在了原地,像是他们初见时那样,由着她抚过自己面颊。

她轻声说,“你永远不能离开我。”

哪里都是她的,也只准听她一个人的话,陪她一个人,想她一个人。

女孩身量纤细,杏眼格外干净明澈,“如果你再这样,我就不要你了,放你出宫自由。”

少年脸色煞白,不知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因为听到了方才那句说不上训斥的训斥,让他如坠冰窟。

从那天晚上,在书房的初见时,那只温软的小手覆盖上他的面颊,她也选择了他,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此后的那么久,他已经早早想好,就是死,也会要死在她的身边。

“知道错了么?”鹿念是真的有些动气了,她声音还有些奶气,但是能听出来,已经很是生气。

她怕他再也回不来,不知道到底是气他不听她的话,气他不陪在她身边,还是气他完全不把自己生命当一回事。

少年背脊笔直,冰冷的雨水顺着清瘦的下颌缓缓流下,他缓缓单膝跪在了她面前,声音沙哑,“……知错。”

这是他在她面前,第一次露出这种姿态。

鹿念心肠本来就软,尤其她一直一心一意按着静美人所说,一完完全全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只想着呵护他,照顾好他。

她叫啼莺,“去叫张太医过来。”

和暖宫的里的夜灯亮了一宿。

鹿念也一宿没睡,昏昏沉沉,直到确定他一切都好,并无大碍后,才脚步飘忽的回屋入睡。

他年龄不大,身体底子又好,恢复起来,速度也是一日千里。

这件事情之后,她原本想赌气冷淡他一段时间。

但是,小孩子不记事,很快又顺着本心黏糊了起来,每天都兴高采烈,她年龄小,把秦祀完完全全的当做了自己的所有物,时时刻刻想他陪在身边。

和德帝很快便知晓了灰隼营的事情,暗中召见了他,这一场对话持续了足足大半时辰。

出来时,秦祀沉默不语,林绍德走在一旁,面上神情莫辩。

“做好你自己分内的事情,搞清楚你到底是谁。”林绍德直视着前方,“其他,想都不要再想,如果你还想留下,一直陪着她到最后。”

秦祀以前从未认真考虑过这件事情,以前在灰隼时,他过得简单,杀人训练,来了鹿念身边后,他便一心一意只想着她,她想要办什么,他都会拼尽全力去替她做好。

这次事件,这场谈话,更加让他清楚的感知到了,他们之间身份的难以逾越。

他永远只能在暗处看着她。

一旦不慎,面临的最严重的惩罚,可能是从此之后再也无法见到她。

鹿念也终于慢慢察觉到了。

秦祀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她有时候再叫他摘花,或者让他出来看她新勾出来的画,他都不会再出现。

只有一次鹿念气急了,冲到御花园的池子旁,“你再不出来,我要掉下去了。”

树影里蹿出一个影子,少年长高了很多,一身不起眼的黑衣,像风一样掠过,把她接在了怀里。

她把小脸儿埋在他胸口,深深呼吸了一口,语气闷闷的,“你是不听我的话了么。”

他垂着眼,声音里尽量不带情绪,“属下不敢。”

“那你为什么都不陪我玩了?”女孩袖口似乎都散发出馥郁的香,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怀里女孩很是纤细,干净温软,和他截然不同。

这年,少年已经开始初晓人事,但是,于他而言,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亵渎,他只需要把自己化为一把利刃,在暗中护卫好她一辈子,就是他所需要做的事情。

他沉默着把她放下,很快,身形再度消失。

鹿念气得在原地跺了跺脚,拿他这性格却也一点办法都无。

冬天过去了,第二年的时候,鹿念也进了御书房念书。

不过和德帝子嗣实在太多,鹿念混在其中,丝毫不起眼。

只有七公主常宜和她岁数相差很近,也是不受宠的早逝侧妃所出,所以平时,两个小姑娘关系就格外近一些,时常凑在一起,说一些姐妹之间的悄悄话。

“等以后长大了,我们就要招驸马。”常宜人小鬼大,“我们都要听父皇的,出宫去,挑选一个男人出嫁。”

“为什么一定要出宫?”鹿念从小在这儿长大,残存着和静美人的回忆,对深宫还有几分眷恋,“就留在这儿不好么。”

常宜理所当然,“因为宫里没有男人呀。”

鹿念反问,“福康公公就是男的呀,还有父皇身边的小顺子,小茂子……”

“不对。”常宜左右看了看,悄悄附在她耳边,“他们没有那个,不一样的。”

鹿念稀里糊涂,“那个是什么?”

“就是……解手的地方。”常宜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自己也并不怎么明白,只是模模糊糊听到了旁人议论。

她们年岁都还小,并不到教习嬷嬷教导这方面的时间,又都年幼丧母,静美人走得早,皇后矜持中透着冷淡,平时和她说话都少,除去每天晨昏定省时,鹿念和这个嫡母再无交集,没有人敢与她们说这种事情。

鹿念一直考虑着这件事情,晚上,她提笔,练完字帖,忽然发现墨没了。

她懒得叫别人,习惯性叫了声,“四四。”

她想叫他帮忙研墨,随在她身边这么些年,耳濡目染,这些书房里的事情,他也学会了不少。

他果然出现了。

少年已经长高了很多,穿着窄袖黑衣,身姿修长如竹,安静的给她研墨,动作一丝不苟,侧脸看着越发的清俊利落,隐隐可以看到起伏的喉结线条。

鹿念看着他,总觉得,他似乎和她打交道的其他人都不一样。

她思忖着,他是男的,和后宫里娇娇软软的女人和女孩自然不一样。

可是,想起她平时习惯相处的那些小太监,鹿念总觉得,秦祀似乎和他们似乎也有哪里不一样。

虽然他现在也就还只是个半大少年,尚未完全长成,但是,就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同。

到底是哪里不同?她想。

被她一直这么目光炯炯的看着,他耳尖有些烫,只能僵硬的继续动作。

……和平时完全反了过来,大部分时间,都是他藏在暗处看着她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鹿念还在想着常宜说的话。

她还小,也想不太明白,很快就决定不想了,她换了个话题,“我今天听说了一件事……”

“等再长大一点,我们就要出宫嫁人了。”她说,“常宜告诉我的,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出去。”

“据说,外头有好多好吃的和好玩的。”鹿念说得开心,眸子闪闪发亮。

她知道,秦祀以前想必也从未体验过这些,一定也会很是喜欢。

他垂着眼,给她默默研墨。

她会出嫁,成为别的男人的妻子,他可以陪伴她的时间,也就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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