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厌恶婆罗门,厌恶种姓制度,厌恶这让人呕吐的一切,我要毁掉这一切。”司马彰留下的后手在婆罗门集会上公开的时候,班基姆眼前一黑,就像是听到了司马彰带着怨愤的声音。
败了,一败涂地,不可能挽回了。
参与集会的所有婆罗门成员直接炸锅了,哪怕是之前拥护班基姆的婆罗门成员都离开了椅子,不敢和班基姆在站在一起。
班基姆靠着靠背,进入了黑视状态,面前的一切影影绰绰,他已经知道了自己错在哪里,也清楚自己并没诛杀追随自己的婆罗门成员,但没意义了,解释不通了,从影像公布的那一刻,他就完蛋了。
“班基姆,你怎么敢!”婆罗门成员之中守旧派,对于舒拉克家族的彰感官并不太好,但是感官不好那是个人感情的问题,毕竟司马彰向韦苏提婆一世妥协,损害了婆罗门的利益,但司马彰致力于镇压吠舍和首陀罗,那是真正维护着婆罗门的利益。
故而守旧派的婆罗门成员哪怕是对于彰不太满意,可也从来没想过要干掉对方,更何况婆罗门的教义里面根本没有处死婆罗门这一项,他们都是高高在上,乃是梵天之口,神圣不可侵犯的象征。
班基姆缓缓的抬起手,他知道自己被司马彰算计了,而且也明白将事实摆在集会成员面前的时候,对于婆罗门成员会有多大的冲击。
“哈哈哈,嘴上说着是为了我们婆罗门,原来只是在争权夺利,什么时候我们也堕落到了这种程度,我们不是应该高高在上吗?”舒拉克家族的远亲,带着似哭似笑的神情指着班基姆询问道。
班基姆没有回话,他知道,现在不论自己说什么,哪怕是摆出证据表示自己麾下的那名婆罗门成员是彰留下的后手干掉的,为的就是这一刻,可有意义吗?没有意义,司马彰死在他手上了,这就是事实。
有时候所谓的盖棺定论,未必是给死人做的,司马彰用自己的死给班基姆盖棺定论了——争权夺利,违逆教义,十恶不赦!
“怪不得叔祖让我去喜马拉雅北麓避世,原来这人间早已不是婆罗门的世界。”有一名婆罗门成员轻叹一口气,就像是因为现实而大彻大悟一般,身上闪耀出自然的星灵之光,面容也变得更趋向于神佛。
“避世修行吧,这人世该如何就如何吧。”那名婆罗门成员说完之后,跌坐在地板上,而后身上燃起了金色的辉光,整个人最后化光归向了喜马拉雅山北麓。
而后又是数名婆罗门成员见到如此情景,长叹一口气,放弃了一切,以圆觉性灵之态回归了自然。
毕竟这个时代的婆罗门教距离烂到根子还差的非常远,千年之前那位智者从一开始对于婆罗门的定位就是社会精细分工,高高在上的婆罗门掌握的梵天之口,也只是心灵的大解脱而已。
一千年过去了,婆罗门虽说逐步的开始堕落,可这个能从千年之前传承到两千年后的体系,依旧有着其中可取之处,不将其纯粹看做阶级,而是提炼出其中修行的方式,这个体系在这个时代并不算差。
寂灭的寂灭,回归自然的回归自然,解脱的解脱,剩下的便只有正常的人类了,可正因为只剩下人类,很多在有着与神佛相匹配境界的存在看来很轻易就能看穿的事情,彻底无法看穿了。
婆罗门体系一朝垮台,集会的婆罗门走得一干二净,最后偌大一个会堂只剩下班基姆一个人坐在黑暗之中。
“你赢了,彰,你确实是毁掉了你所厌恶的一切。”在夕阳即将落下的时候,班基姆终于放下了一切,婆罗门没救了!
原本还能作为组织的集会崩塌之后,婆罗门已经彻底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了,之前靠着婆罗门的资源,靠着所有大致一体的利益和相对合理的资源统合,面对近乎百倍于婆罗门数量的吠舍和首陀罗,他们还能逐步镇压。
可现在婆罗门的联合集会崩塌了,而且班基姆诛杀司马彰给所有的婆罗门留下了一颗不可信任的种子,婆罗门之间恐怕再难有现在这样大规模的统合资源物力的时候了。
各自为战的结果会是什么,班基姆清楚无比,婆罗门输定了,如果说在之前吠舍和首陀罗还碍于婆罗门神圣不可侵犯的本质,高高在上的地位,哪怕是动乱也不敢攻伐婆罗门核心居住区。
哪怕现在,不出预料的话,身为婆罗门的班基姆下手诛杀另一位婆罗门的影像应该在短时间内传播的到处都是了。
“输了啊,彰,你可是真够厉害的啊!”班基姆坐直了身躯,他已经彻底明白了司马彰的意图,但这种意图就算是明白了,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对方已经死了,已经彻底没办法去查了。
哪怕对方身上还有一些疑惑,一些关于身份,关于智慧的疑惑,可继续去查,查到了能说明任何的东西吗?
“罢了,你赢了,如果之前就知道你有这样的智慧,恐怕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班基姆缓缓的起身,他已经想到了一些东西,彰能作出这样的谋划,能真正借势打碎千年婆罗门的基础,那么最简单的一个问题就是,这样的人二十年前摆不平家族吗?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破绽,只不过司马彰人死了,过去也掩盖在尘埃之中,经历此事的婆罗门绝对不愿意去碰触这个丑闻,而反应过来的班基姆,哪怕是有一些想法,也不想再去触怒其他婆罗门了。
都这样了,你班基姆还想怎么样?人都被你杀了,最后还要给舒拉克家族的家主再倒上一盆脏水?
班基姆起身从黑暗的会堂走了出去,以后这地方再也不用来了,婆罗门恐怕也没有以后了。
司马彰的死,婆罗门制度的崩塌,高种姓神圣性的消散,让婆罗门被低种姓搞垮已经尽在眼前了。
“镇压,必须要镇压,吠舍和首陀罗才是我们真正的麻烦。”班基姆摸出火石,敲击了两下,溅射出来的火星引燃一旁的软材,然后班基姆站在原地带着嘲弄看着曾经的议事会堂,那里回响着司马彰的洪亮的声音,但这一刻这声音却是如此的嘲弄。
“没有了这个集会,无法动用全力,甚至连兵权都没有的婆罗门如何才能镇压百倍于己的吠舍和首陀罗?”班基姆看着已经熊熊燃烧起来的会堂,面上带着嘲弄之色。
随后班基姆又流露出明显的哀伤,现在就算是他有正确答案也失去了意义,婆罗门之中的成员基本不可能再有人愿意听他的建议,他们只会沿着司马彰的那条“行之有效”的镇压方案继续走下去。
可婆罗门哪里来的力量镇压百倍于自身的吠舍和首陀罗,更何况血色一开,屠刀举起,死了第一个婆罗门之后,后面就会有无数个,完了,彻底没有的回头了。
会堂的火焰迅速的燃烧了起来,灼热的火焰撩过班基姆的脸颊,班基姆摇了摇头,就那么散尽内气,朝着火场走去,自己大概会成为婆罗门教上面永远洗刷不掉的耻辱。
“屠刀居然还是我举起来的。”班基姆的服袍在滚滚的热浪之中已经开始了皱卷,而班基姆就像是毫无察觉一般跌坐了起来,缓缓的开始念诵吠陀经。
“就这么想死?”班基姆的守护者出现在的班基姆的身后,神色复杂的看着班基姆。
“至少这是最轻松的方案。”班基姆平淡的说道,之前为什么班基姆擅杀司马彰的影像一出,好几位婆罗门直接化光的化光,寂灭的寂灭,说白了不就是因为死亡最轻松吗?
“我所认识的班基姆可不是如此。”守护着班基姆的强大武者将火焰强行排开,看着班基姆说道。
“抱歉,让你失望了。”班基姆沉默了一会儿,带着哀伤说道,“我未能做到曾经为您许诺的事情。”
“那你至少应该负起责任。”纯净的光辉覆盖了班基姆,带着冷意传递着自己的信念。
“抱歉,让我死吧,如果不是我,婆罗门至少还能一直这样延续下去,由于我的无能所导致的情况,由我的死去赎罪。”班基姆的双眼已经没有了对于生的追求,他和竺赫来闹翻都是为了庇护婆罗门,为了守护这份基业,结果阴差阳错,这份基业毁在了他的手上。
“千年传承的基业,毁在你的手上,你的命够赔偿吗?你们家族所有人的命加起来够吗?”光辉带着愤怒呵斥着班基姆。
“我有什么,您拿去就是了。”班基姆无神的看着面前的火光,缓缓地开口说道,“也许还不起,但至少能弥补一部分。”
“你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你的智慧!”无尽光辉的身影恼怒的看着班基姆说道,“基业没了,我没了,都可以重塑,可连根都没了,那一切都会成为尘埃,滚回去赎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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