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刘备以为孙策会是那种自己吃了苦,自己承担,给弟弟妹妹遮风挡雨的兄长,没想到长安的时候,孙策居然会将孙权丢出去历练。
更重要的是孙权也不负孙策的期望,成长到了现在这个的水平,也许和孙策比起来还不够耀眼,但已经有成长为巨木的资格。
“天知道怎么回事,孙伯符居然会让孙仲谋自己去练手。”陈曦随口回答道,当初玉玺那件事,孙权的斥责只有五个人知道,孙策,周瑜,马日磾,袁术和纪灵。
除了马日磾,其他四个都知道这是家丑,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就算孙策气的够呛,也只说是让孙权去历练,而不是说原因。
甚至孙策连自己的母亲都没有告知事实,为此吴夫人还痛骂了孙策几次,认为孙策对自己的弟弟过于苛责,而孙策本着孝悌之义,打骂不还手,全程装死。
对此吴夫人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最后孙策再三保证孙权只是历练不会有事,到今年才是告一段落。
至于唯一一个不是自己人的马日磾,其本身就是大儒,还是经学家马融的后人,节操保证,又和袁术关系极好。
自然那天听到的每一个字,马日磾都没往外说过,因此孙权的名声也得以保全。
话说回来,正因为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孙策打发孙权去历练,到现在孙权回来,真正表现出近似孙坚的气度和豪迈,这样强而有效的例子,让刘备也不得不佩服孙策的气度。
“看来以后这些孩子长大了,还是得丢出去历练一下,子川,回头看看有多少和阿斗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弄到一起教育教育。”刘备侧头对陈曦说道,这么有效的例子,让刘备不由得也想尝试。
“哦,好的,说起来你可以打发阿斗去蔡昭姬那里,她的琴声有开启智慧的效果。”陈曦摸了摸下巴说道。
刘备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在女老师和开启智慧上掂量再三之后,还是果断的点头了,礼法什么的,这条改一改,回头让人研究一下。
对于礼法,除了那些古板的大儒,真正上层的人都是面子上非常看重,但是真要说,其实属于那种“哪些有用,用那些”的典型,什么规矩,活到那种程度,其本身的一举一动就是规矩。
至于规矩去挑战规矩什么的,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要价值足够,你是绝对拦不住新生代的规矩去挑战那些古老法理的。
再说现在不少的大儒,如郑玄,王烈等人,在儒家下一代被反扑掉之后,走的其实都是六经注我,六经注我的道路。
这个时期,为了学派之争,这些人不会介意做点破格的事情,更何况儒家在礼教上怎么说呢,男女七岁不同席这些,实在是有些尴尬。
另一边孙权完全不知道,自己之前举止有度的表现,给自己在刘备面前加分了多少,不过孙权的表现甚至让吕蒙都有些好奇,这还是之前在安息-罗马战场,嗷嗷嚎叫的二公子吗?
“怎么这么看我?”孙权不解的扫了一眼吕蒙。
“只是觉得二公子在太尉面前的表现大不同之前。”吕蒙感慨不已的说道,之前孙权的表现就连吕蒙都深感差异。
“哈哈,有什么不同,我只是说了所有的实话,毕竟我的经历,我的看法都是真正来源于我自己,我能得到认可,可不是因为我那几句话,而是因为你们。”孙权朗笑着说道。
“二公子倒是看得开。”潘璋笑着说道。
“差点见了生死,你说我能不能看得开。”孙权没好气的说道,“你说的是人的话?去了一趟那种地方,我才明白我大兄是真刀真枪用命在我们这些弟兄拼出一个朗朗乾坤,以前是我狭隘了。”
孙权虽说有不少的缺点,而且性多猜忌,但那些缺点在经历了安息-罗马战场的历练之后,已经醒悟了很多,就跟小孩子羡慕成人一样,只有真正长大了才能明白小的时候多么的幼稚。
孙权以前一直庇护在孙策的身后,一切风浪都由孙策一肩扛起,没有经历过战场的洗礼,孙权所能了解到的只有孙策告诉他的东西。
孙坚战死的时候孙权尚且不足十岁,然而孙策的正确决策让孙家没吃任何的苦头,之后孙策更是从十六岁起家,领三千人伐江东,十年间南征北战,打下一片天下,位列中原雄豪。
加之孙策这个好兄长,在自己的弟弟面前从来没说过到底有多困难,到底经历了什么,在一无所知的孙权眼中,自己那愚蠢的兄长尚且能如此轻易的拿下天下的三分之一,位列群雄的顶点。
换成他孙权的话,只会干的更好,结果现实重重的给了孙权一巴掌,孙策起家三千人,打倒哪里,那里就有人望风而投,带着粮食兵马,拜倒在孙策的脚下,成为孙策的爪牙。
然而他孙权以最精锐的江东一万士卒起家,打了一年,险死还生,麾下上万士卒,到现在剩下的不过三千出头,最精锐的丹阳兵现在就剩下了身后的五百。
这种差距让孙权清楚地明白了,原来一直愚蠢的只是自己,所谓愚蠢的兄长只是他自己的感觉,而不是真实的孙策,一直以来不懂事的其实是他孙权,而不是那名他一直觉得蠢笨的孙伯符。
原来,自认为天才的自己,在自己兄长的面前,其实只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孙策当初打他的那一巴掌,其实真的是怒其不争,并不是对方在外人面前被他斥责后的羞恼。
到了国外,孙权彻底明白了,你别说拿一个玉玺了,你就是拿十个,罗马大军该把你往死了打还是把你往死了打。
大义,确实很重要,但是大义不具备普适性,以人类普遍观念来说,非同一文明、文化体系之下的大义,对于其他文明文化不具备任何的意义。
玉玺对于大汉朝的人来说很重要,但对于这个世界的其他帝国来说并没有任何号令的效果。
除非汉室镇压一个时代,将汉文明的光辉传递到上下四方,这样其他帝国才会认同立于华夏文明顶点的玉玺意味着什么。
然而这样的过程并不是证明了玉玺的大义,也不是证明了大义的力量,只能说证明了,力量具有普遍性外加绝对性的“正义”。
也正因为明白了这些,也正因为亲眼见证了这些,也正因为在战场上亲自感受到了生命悬之一线的恐惧,孙权清楚的知道了以前的孙策到底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情在为他们遮风挡雨。
经历了生死间的大恐怖,经历了战场惨烈的生死交锋,孙权当初鄙薄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骄狂自负已经在生死间消散,猜忌多疑在刀剑的交锋中粉碎。
战场上不信身后战友的士卒,唯有死路,袍泽之谊,最能让人安心,也许在未来会因为位高权重而变质,但就算是历经数十年,袍泽挡刀的那一幕,依旧会洗礼人心的多疑。
这一年,孙权就是这么过来的,他原本很多的阴暗想法也因此而被打碎,没有什么比生死间更能让人觉悟和堕落的。
很幸运,孙权在生死间想到的是父兄的英武,而非是人性的低劣,也正因此,孙权现在变得更像是父兄,虽说依旧保有着原来的特质,但看起来终于不像隔壁老王家的孩子了。
所谓乃父之风,便是如此,豁达豪爽,这便是孙家人的共通点,至于容貌,返祖了你知道不!啊,不对,不是返祖了,变异了,变异了,你懂不。
总之古人讲究的时候行事风范,而非是容貌,要讲容貌,魏延比关平更像关羽,神态,仪容也都像,但关平在气度和决心这等关羽的特质上却更为近似。
总之现在的孙权经过一年惨烈的战争蹂躏,终于奇迹般的被培育的不那么阴暗了,至少真正继承了孙坚和孙策的部分特质,变得更像孙家人了。
“那你这次回来之后,还去吗?”吕蒙策马追上孙权询问道。
“除非不得不去,以后绝对不再参与这种战争,我就不是这块料,我大概只适合后方。”孙权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颤,然后果断的拒绝了吕蒙的提议。
以前对于战争还没有什么认知,经历过之前那种惨烈之后,孙权清楚地认知到自己这种小身板只适合于在后方打杂,至于说政略,权谋,可以学啊,总比战场突然凉了好吧。
光想想,罗马第二辅助军团顶到他面前,差点将他团灭的那个情况,孙权就清楚地认识到战场真不是他这种杂鱼能呆的,太危险了。
“咦,那个是……”潘璋盯着远方划着一个独木舟,想要过河,结果打了个转,遇到暗流翻船了的家伙,感觉有些眼熟。
“文珪赶紧救人,那是袁公!”孙权看着在水里面努力扑腾的袁术,惊叫道,袁术今天又在玩什么乐子,这是翻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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