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足以冻死人的沙漠,在太阳升起之后也跟着迅速升温回归倒了零度以上。但毕竟现在是冬季,即便中午的时候,温度也仅仅只有十四五度而已。
不过至少在白天来说,这倒不算坏事,至少这个温度非常适合赶路,而且皮埃尔腿上的烧伤也不容易发炎。
但对卫燃等人来说,真正的麻烦却是最后一口淡水在早晨的时候就已经喂给了仍旧在发高烧的皮埃尔,但直到中午,他们都没有找到所谓的第101装甲师,甚至连任何人类留下的痕迹都没有遇到过。
看了眼三轮摩托车的油表,卫燃轻轻踩下刹车熄灭了发动机,“卡尔洛,帕内通,你们确定一直往南走就能遇到101师?我们都已经跑了一个上午了,怎么连条车辙印都没看到。”
“说不定是昨晚的那场大风刮没了?”帕内通乐观的答道。
“说话的时候动动脑子”卡尔洛一边捻着嘴唇上边那两撇喜感的翘尾巴胡子,一边说道,“好几千人的装甲师,就算昨晚刮的风不小,也不该什么都没留下。”
“会不会我们跑错方向了?”卫燃再一次问出了这一路上问过不知道多少次的问题。
“或者101师的速度太慢了,还没赶到位置,我们就已经横穿过去了。”帕内通像个复读机似的,说出了之前几次卫燃说完同样一句话之后他必定会说的台词。
“可惜我们手中没有地图”卡尔洛叹了口气,“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早知道会迷路,昨天晚上我们该投降的。”帕内通的语气中带着悔意。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卡尔洛似乎同样有些后悔,拿着冲锋枪一边往不远处的沙丘走一边说道,“我去前面的沙丘看看,说不定这附近有绿洲呢。”
“你们要不要吃东西?”帕内通从货斗里翻出个铁皮罐头问道。
“算了吧,在找不到淡水之前,那些罐头吃下去和毒药没有任何的区别。”
卫燃第一个拒绝了再吃那些罐头的提议,仔细的检查了一番皮埃尔腿上的伤口,见没有发炎的迹象,这才拎起一个油桶,给三轮摩托加满了燃油。
“维克多,你觉得我们现在往回走怎么样?”帕内通低声问道,“你肯定还记得路对吧?”
“你太高估我了”
卫燃拧上油箱盖,昨天被英国人的装甲侦察车追了大半个晚上,他要是还能原路跑回去,恐怕后背上就能长出两个驼峰了。
帕内通闻言看了看仍在货斗上发着高烧的皮埃尔,突发奇想道,“如果我们用那些燃油点上一堆火,再把摩托车的轮胎拆下来丢进去冒出一些黑烟,说不定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我看应该把你丢进去”卡尔洛拎着冲锋枪走回来笑骂道,“没了这辆摩托车,我们就真的死定了。”
“情况怎么样?”卫燃靠着摩托车问道。
卡尔洛摇摇头,“不太好”
“或者我们往回走吧”帕内通捏着鸡爪子手势再次提议道,“哪怕没办法回到古比井附近,只要我们一直往北走,至少能走到地中海岸边,只要能到海边,最多也只是被英国人俘虏而已。”
“也有可能半路上就被英国人抓住了”卫燃哭笑不得的提醒道。
“那不是更好?”帕内通理所当然的反问道。
让卫燃意外的是,卡尔洛竟然更加理所当然的同意了这个在他看来无比扯淡的建议,“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出发往回走吧,就像帕内通说的,如果遇到英国人,我们就投降好了。”
“真的往回走?”卫燃错愕的问道,合着昨晚上白跑了?这些意呆利人怎么比法国人还喜欢投降?
“皮埃尔恐怕撑不了多久”
卡尔洛一边说着,一边跨上了摩托,“昨天要不是天太黑了担心被英国人直接打死,那时候其实我就已经准备投降了。”
“我...”
卫燃压抑住抽对方一巴掌的冲动,接过对方递来的冲锋枪,踩着车轮翻进了货斗,这俩既然早就有了投降的打算,他自己也没意见。
等卫燃和帕内通坐稳,跑了大半天的摩托车在卡尔洛的操纵下再次启动,拉着众人背对着头顶的太阳,绕过一个个沙丘开往了正北的方向。
返程的路上,卡尔洛显然并没有沿着卫燃留下的车辙印走,而是径直往北,摆明了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饥肠辘辘又饥渴难耐的众人搭乘着这辆劳苦功高的三轮摩托从中午一直跑到太阳落山,卡尔洛却突兀的踩死了刹车,而同一时间,卫燃也举起了原本搭载肩上的冲锋枪,顺便踢醒了身边的帕内通。
让他们二人如此警惕的,却是正前方的一辆的一座沙丘后面,竟然停着一辆方头方脑的意大利产cl39轻型卡车。
就在卫燃拿枪指着对方的同时,在这方头方脑形如面包车的卡车车头一侧阴影里,还有个穿着德军制服的人用枪指着他们。
“好像是我们的人”
卡尔洛示意卫燃收起冲锋枪,高举起着双手喊道,“我们是白羊座装甲师的,你们呢?”
“101装甲师”车头阴影里的那个人手里拎着一支p38手枪走了出来,抬手指着身后的卡车,用生硬的意大利语说道,“至少这辆车和他的驾驶员是101装甲师的。”
“你不是?”卡尔洛放下双手,走上前去问道。
“我是德国先锋报的战地记者佩尔,这是我的证件。”
对方一边说着,一边从上衣兜里掏出一本证件递给了卡尔洛,随后看着走过来的卫燃和帕内通奇怪的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132装甲师不是被派去古比井了吗?”
“我们在前线侦察的时候遭到了英国人的阻截,为了逃离他们的追击迷失了方向。”卡尔洛将证件还给那个叫佩尔的记者,随后又将自己的证件递给对方,“你们怎么也在这里?101师不是也被派去古比井了吗?”
闻言,记者佩尔脸上浮现出了不加掩饰的嘲讽之色,“101师走错方向了,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是整个师都走错方向了。”
“整个师?”卡尔洛瞪圆了眼睛,“所以101师就在这附近?”
佩尔摇摇头,将卡尔洛的证件换回来,“我们也和大部队走散了,而且凌晨的时候在西边大概十几公里远的位置还遭遇了几辆英国侦察车,并且和对方发生了交火。”
佩尔没注意卫燃等人脸上古怪的表情,转身将他们带到卡车的货箱边上,指着躺在里面的一个意大利士兵继续说道,“在保护我们的装甲车帮助下,我们消灭了其中一辆侦察车,而且还俘虏了一个英国士兵。但卡车司机也受伤了,而且和保护我们的装甲车走散了,现在油箱和水箱也都已经空了。”
“你叫什么名字?你的情况怎么样?”卡尔洛爬上卡车货斗,朝躺在里面的伤员问道。
“特伦托,我是第80运输连的特伦托。”
那名脸色苍白的伤员说话的同时掀开了盖在腿上的毯子,随后众人便看到,他的左腿被纱布胡乱的包裹着,暗红色的血液已经将纱布浸透,就连那条毯子上都沾染着血迹。
“子弹似乎还卡在他的腿里”站在车尾的佩尔头疼的提醒道,“我们需要尽快找到一个会手术的医生帮他取出子弹。”
闻言,卡尔洛和帕内通齐齐看向了卫燃,而后者此时正在打量着这辆货车车厢里的存货。
除了那位名叫特伦托的伤员之外,车厢里还有一挺布雷达35型20毫米高射炮,以及好几个用来装弹药和罐头的箱子和两个印着十字的医疗箱,而在特伦托的身下,明显还有整整一层木头箱子,只不过它们都被厚实的帆布给盖起来了,是以根本不知道装的什么。
“维克多,你会不会做手术?”帕内通忍不住问道。
闻言,卫燃回过神来,拽着货斗边缘爬进车里,“先让我看看医疗箱里有什么再说。”
“他是医生?”德国记者佩尔朝跳下卡车的卡尔洛问道。
“也是运输连的士兵”卡尔洛指了指不远处的三轮车,“不过我们的同伴就是他治好的,手臂骨折,根本没有做手术就治好了。”
记者佩尔狐疑的看了眼正在翻找医疗箱的卫燃,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只听帕内通问道,“佩尔,你刚刚说你们还俘虏了一个英国人?他在哪呢?”
“车子下面”佩尔弯下腰,指了指卡车的底盘。
卡尔洛和帕内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随后便发现在卡车下面,有个光着膀子堵住嘴巴的俘虏,双手被分开绑在了底盘上。
“你们两个人怎么做到的?”帕内通直起腰惊讶的问道。
“那支高射炮”
佩尔颇有些得意的指着货斗里的武器,“我们熄灭了发动机藏在一个沙丘的后面,等英国佬被保护我们的装甲车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我用那支高射炮打爆了他们的侦察车,只不过在把那个俘虏揪出来的时候,特伦托被对方用手枪打中了大腿。”
“那辆保护你们的装甲车呢?”帕内通追着问道。
“他吸引着英国人的其余几辆侦察车往其他方向跑了。”佩尔摊摊手,“如果他们没有遇到危险,说不定能回来找我们。”
“他认识路吗?”卡尔洛指着卡车底盘下的俘虏问道。
“或许吧”记者佩尔摊摊手,“但是我不会英语,底盘底下那个似乎也不会德语或者意大利语。”
“唉!”卡尔洛和帕内通齐齐的叹了口气,刚刚燃起的一点儿希望顿时又化作了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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