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亲口封的那对大学士,近日是越来越不好了。”
等儿子儿媳吃完了饭,又逗了阵孙子,杭太后开口说道,语气里难掩的哀伤。
她现在的日子过得很舒坦,可以前却是不然。
在景泰帝的后宫,杭太后长的不算上等,除了生下一个儿子,让杭太后有这个基础成为他的第二任皇后之外,她并没有多余的帝王恩宠。
儿子懂事,但从小跟着他爹参政议政,长大了也要搞事业,所以很多时候,杭太后是用那对猫狗来打发寂寞的。
猫狗都很机灵,又很天真,总会对杭太后表现出满心的依赖,给她的日子增添了不少乐趣,吃喝都紧着它们两只。
即使后面宫中的毛孩子们繁衍的越来越多,以至于让太医署的太医被迫提升了割蛋技巧,免得数量超负,把皇宫给掀了……可杭太后仍然最疼爱起初的那对。
有鉴于此,朱见济作为手下心里的好老板,百姓眼里的圣天子,自然不会亏待这两位,大手一挥,直接封了个“白毛阁大学士”给它俩,同时赐予称号“喵国公”和“狗爵爷”。
毕竟狗是白狗,大橘的肚皮毛色也是白的。
可惜,皇家再怎么恩宠,到底还是抵不过老天爷的意思,白毛阁大学士的白毛,老的都快掉光了。
十五岁的猫狗,放在有各种宠物医疗手段的后世都算长寿了。
“那我也去看看它俩……春官好像没见过他这两个前辈?”
把儿子接手过来,朱见济率先检查了一下他的尿布有没有穿好,然后把朱佑栎掏裆摸鸡的小爪子拿出来,进了宠物房。
王氏当然跟在父子后面。
起先有了子嗣,为了保证母子平安,皇帝夫妇刻意拉开了跟猫狗的距离,后面忙着带孩子,还有海外远征之事要上心,连太后宫里都少来了,更何况看两位趴窝中的老年大学士?
“你也跟着不动弹了……”
看着一向活泼的狗子也缩在窝里,看到皇帝过来后才勉强抬头吐舌头露出个微笑,朱见济也忍不住伤感。
喵国公更是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肚皮还在起伏,朱见济都得怀疑它是不是在无人注意之时,自己超脱了。
“都来瞧瞧,这是大明朝的太子!”
“你俩把朕从小看到大,现在还能看到第二代,应该高兴点,激动点!”
朱见济抱着儿子蹲下,把小胖子往窝边上递了递。
朱佑栎出生至今母乳吃得多,奶妈那里也不落下,双倍口粮来者不拒,整个人吃的比朱见济小时候都胖。
在老朱家大脸盘子的基因传承下,更显得天生不凡,富贵至极。
一撒手就能到处爬,活泼的让宫人都一时抓不住的朱佑栎此时顶着面前的两大团毛球,嗦着手指很好奇,然后拿粘满了口水的肥爪子碰了碰喵国公那掉毛太多,已经有点秃的肚子。
对皇帝的话都没反应,被小皇子一戳反而抬了眼皮。
老猫同样对面前的小胖墩表现出了极大的友好,努力抬头蹭了下朱佑栎的手,任由他的口水糊了自己满脸的毛。
皇家三口之中,除了朱见济不被这位大学士待见,王氏和朱佑栎都受到了喵国公的喜爱。
朱见济早就预料到了他们哥俩好的事儿。
“你们都跟着朕不对付,可朕是你们的衣食父母吧?”
“要不是朕脾气好,你俩的屁股都得被打烂了!”
朱佑栎根本不管他爹的碎碎念,摸完猫咪之后,又去拽狗子的尾巴。
小孩子不知道力道轻重,但两位大学士还是很放纵的让小皇子对自己动手动脚。
朱见济就和王氏站在一边,看着儿子跟猫狗玩闹。
“是不是该早点把春官带过来跟它俩认识?”王氏悄悄的对丈夫说道。
朱见济摇头不语。
小皇子出生之前,这两货就老态龙钟了,喵国公都试图给自己找处安身之地静静等死了。
早点认识又如何?
都是要分开的。
不过皇帝还是提笔,给面前的三坨肉画了幅小像当做合影,留为纪念。
三天后,朱见济还在看奏疏,杭太后派人来说,她宫里的两位学士去了。
活了这么久,这对已经见证一个时代了。
皇帝伤感之余,给白毛阁大学士们写了份悼词祭文。
固安固怀也进宫泪目不已,毕竟她俩也是被猫狗陪着长大的。
“现在陛下是彻底长大了。”
杭太后感慨着对朱见济说道,“你小时候贴身用过的小衣服和玩具,都让人收了起来,陪在我身边的,也就你景泰五年的时候送来的这对……现在它们也走了,你也有了子嗣。”
“我明知道这是天理轮回,可总难免悲伤。”
朱见济听了,又见杭太后强忍泪水,眼眶通红的模样,忍不住拉起老娘的手。
再怎么养尊处优,杭太后也是会衰老的。
“母后不必多虑,儿子再怎么大,那也是你儿子!”
“白毛阁没了两位元老,可它们留下的子孙无数,可见血脉繁荣,哪有一直伤感的?”
“春官最近长了牙,闹得他难受,还喜欢咬他娘,母后多哄哄他……春官很听你这祖母的话。”
婴儿闹腾起来那是绝对的魔王,跟朱见济嗦奶不同,朱佑栎是能把王氏啃出血的。
见她疼痛皱眉,朱见济都不忍去给自己谋福利,加额外口粮了。
杭太后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这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长了点米牙出来,不止啃那地方,还喜欢把好多东西往嘴里塞,看了都让人着急。”
“你跟王氏都是头一回带孩子,奶娘再用心也不是血脉亲人,还是我多带带春官的好!”
“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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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明国内平稳发展,皇家偶尔出现意外的同时,大海之上,年初被派出来远洋,企图登陆美洲的船队终于达到了自己的目标地点。
太平洋过于广阔荒芜,没多少岛屿来让他们停留修整,分辨方向,所以迷路了好几次,被逼着在几个荒岛上浪费了好些时间。
而且和原历史上麦哲伦环球航行,感慨太平洋之“太平”不同,从东亚出发到美洲东海岸,其实是很危险的。
因为按照麦哲伦等人的路线,从美洲去东亚,借助南赤道暖流的力量,可以走“无风带”,安稳的横渡大洋。
但大明的船队,在同样借助洋流力量,节省消耗和探索精力的情况下,得顺着北太平洋暖流那边走,航行地带不仅不是“无风带”,还有着很强劲的风浪。
幸好他们出发的时间掐的准。
虽然从天津港扬帆起航之时,北半球还位于冬季,大洋上面还有个阿留申低压兴风作浪,但这又不关大明船队的事——
因为等他们出了亚洲范围正式进入太平洋后,冬季已经过去了,狂蜂浪蝶消失了不少。
可惜的是,作为后世全球着名的风浪区之一,北太平洋即便在夏季,也不是安分守己的老实人。
该来的还是得来。
出发的时候组织了十几艘船,现在只剩下一半有余了,人手也是损兵折将,沉尸大海,难以寻觅。
唯一的安慰,是在出海之时,大家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在同伴身上放了些小物件,防着自个儿不幸落了水找不到尸体,能拿去当遗物,带着这份思念回乡归根。
眼下,经历了千难万险,大明终于踏上了面前陌生的土地。
如果要以后世的称呼来指代他们脚下的地点,那应该被称之为,
旧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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