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十年,
时间过得非常快。
因为忙于改土归流最重要的“制夷”步骤,朱见济放在其他事情上的心思也少了。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再关注某些东西。
于是在年底大家都有空的时候,作为领导的朱见济将自己的手下班底召集到了东宫,举行了一次“年终总结大会”。
由于锦衣卫和东厂这种机构做事比较隐蔽,所以在这次大会上,他们不需要发言。
不过朱见济知道,以卢忠和阮伯山此前呈递的报表,虽然没有双方组织正式出面,但他的周围肯定会有他们的人手。
特务,
无处不在。
东宫员工之中,第一位站起来的代表是仝寅。
他为德云社代言。
作为一名身残志坚的有为人士,仝寅也算是走在了神棍界的前沿。
无数神算子梦寐以求,就想吊上一条身家富贵的大鱼,偏偏求而不得。可仝寅却在东宫暗中支持下,成功出入京城各大富贵家中。
甚至连景泰帝都听说过他的名声,召见过这位双眼迷离的神算。
仝寅当然不敢忽悠老板他爹,可还需要维护自己人设,以免传出去失去一些客户,只能摆出一副玄之又玄的样子,加上小太子此前透露的一些事情,一开口,便点出了皇帝肾虚的特点。
随后,又奉上了一些养生之法和房中术,以供天子“强身健体”。
景泰帝对此大呼神奇,对仝寅赐金而还。
有了皇帝的肯定,仝寅游走在富人间更有底气,也更容易打探到别人家里的隐私。
朱见济在去年接见他时,曾经用好了不少的书法,为他写下“妇女之友”四个字,以做表彰。
在民间,德云社越做越大,在舆论场上发挥了强大的组织能力和杀伤力。
不过出乎朱见济意料的是,在他没有大肆扩张人手的情况下,有老百姓自发的加入了德云社,据说是要拜师学艺。
而那些人中,从天津卫来的占了大多数。
目前已经“相声”这种新的口活已经在那里流传兴盛了,不少人通过三寸不烂之舌给自己赚了个养家糊口的本事,靠说相声获取听众的打赏,也算是……增加了就业率?刺激了消费?
果然,等吃饭的问题在景泰十年时慢慢变得容易,人对精神上的追求就多了起来。
要知道,天津卫作为京城边上的卫所,早就得到了来自朝廷的改革和恩泽——
募兵制在这里得到推广,让士卒从土地上脱离,成为了全职官兵,同时下旨恩赐一些有功之家不受户籍束缚,可以自由从业。
还清点了卫所的田地,抓了几个害虫后重新分配,同时鼓励家中女性出来工作,男性也加入水泥厂和玻璃厂等等,基本上提高了天津卫人的生活水平,顺便悄咪咪的又在大明固化的户籍制度上打了一个窟窿。
也难怪他们能最先跟上潮流,自发的当上了德云社外围成员。
除此之外,德云社还建立起了自己的话社,以组织的名义日常出一些话本,写点小故事之类的,尽量做到语言朴素和情节易懂,通过各种手段,向老百姓普及一些常识和朝廷政策,实现信息流通。
要让上下的声音汇聚在一起!
毕竟它主攻的市场,一直都是范围广阔但人均文化水平较低的普通百姓。
不过没关系,随着家庭经济能力的提升,有条件的家长基本都会把家里有天赋的孩子送到学馆里面写点东西,争取实现阶级跃迁。
人的文化水平,也是在提高的。
总的来说,德云社整体发展良好,一直牢牢占据着民间的舆论市场,朱见济利用这群鹦鹉们,在某种程度上,达到了“开启民智”的效果。
仝寅在最后,提出队伍大了,人心带起来更不容易,是不是需要对德云社进行一些改变,建立起更严格的管理秩序。
谁让最开始发展人手,条件比较宽松呢?
而且德云社有些人也反应过,他们对于地位、奖金的追求。
朱见济想了想,点头同意了,让仝寅根据具体情况,找些社团优秀分子交流一下,理清需要什么,做一个具体的文案给他。
仝寅称是,然后由瓘玉局的代表陈研发言。
陈老五在皇家玻璃厂工作出色,加上研制出望远镜的功劳在,早在景泰八年,朱见济就实现了自己的一半诺言——
为陈老五请封了一个工部员外郎的官职,赐名“研”,并且让他们全家脱离匠籍。
当然,其他有能力的匠人也受到了同样的待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让匠人们对于皇家更加的感恩戴德。
至于封爵的事……
朱见济也跟好爸爸提过,但景泰帝没有同意。
虽然儿子很严肃的跟自己商量过了,但他觉得匠户封爵还是有点离谱。
景泰帝还反过去教育儿子,“匠户本就低贱,给官做尚有前例,可封爵闻所未闻……”
“青哥儿既然看重他们的本事,那更该好生笼络……若是为父给他们封爵,他们感恩是为父而不是你。人心收买这样的好事,为父还是留给青哥儿来做吧!”
于是朱见济受教,打算等自己登基以后,再发散一下光芒。
不过他觉得,这一天还是晚来一些为好。
陈研拿着几张纸,对皇太子叙述这段日子的玻璃收益——
北边不用多说。
作为掌握部落生产资料大部头的蒙古首领们追求时尚高雅,对各种玻璃或者琉璃制品爱不释手。
在玻璃厂的产量随着炉子、温度等方面改良而随之提升后,玻璃厂还对外推出了“定制项目”,让顾客能拿到符合自己审美的产品。
于是各种玻璃骏马、雄鹰出现在了首领的帐篷里,而首领们通过卖羊毛获得的钱,也转了一手,重新流入大明。
虽然钱财数目不变,但双方都赚了。
南方部分,因为玻璃生意被承包给了南京的几家勋贵和官宦家族,每年的详细账目都得等七月份才能送到京城这边,所以略过。
不过同在大明市场,双方的情况和玻璃在江北地带的售卖应该差不了多远。
在玻璃产量提高后,不再局限于“军需”和对外特售,也走向了民间。
包装一下,把玻璃说成水晶,做成戒指或者发簪卖给民间小康人家,不仅有了新市场,“物美价廉”的产品也让他们收入颇丰。
另外,在充满孝心的小太子带头之下,京城的显贵家中,也流行起了以玻璃做窗的风尚。
这是在景泰帝病重期间,朱见济陪好爸爸养病附带的作品。
在充满苦药味和病气的房间里闷着,让太子殿下深刻忧虑景泰帝的病情会不会更严重。
门窗禁闭,也让室内缺少充足的光线,显得好爸爸因病苍白的脸更加阴沉。
于是趁着某天天气晴朗,景泰帝被儿子用自己的小羊拉车带出去晒太阳愉悦身心时,他就命人把未央宫的窗子从纸糊的,改成了玻璃挡板。
这些小动作完成的非常迅速,后面也的确让景泰帝感觉心里舒坦了许多。
等后面皇帝病好了,跟人炫耀自己儿子有多孝顺时,自然也会着重提一下这件事,引得他人纷纷效仿。
又给玻璃厂增加了一条新财路。
除了开辟新财源,玻璃厂也因为这几年的做大做强而不得不去京郊之地选了个更大的地方做厂子,对外招收起了青壮男子。
在飞梭和黄氏机普及来后,大明的纺织业已经是换了个模样,有大量的女工被纺织厂的薪资待遇吸引,主动或者被动的走出家门,开始依靠自己的劳动力,换取属于自己的报酬。
等女性手里有了收入,地位也相对提高了,这算是一种良性的社会变化。
但是“男耕女织”的小农经济被强行拆分,在生活压力之下,男子也不得不从地里走出来,通过其他办法获得更高的收入。
他们成了玻璃厂、水泥厂,乃至于车马行的新劳动力。
这些厂子的前缀都带着皇家字样,待遇自然是有保证的。
所以现在只要去这些地方看一眼,就能看到无数光着膀子,肌肉满满的哲学场面。
大明的经济,就在“男打铁女织布”的新发展模式,迅速的破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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