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桐开始思考起了杨铨报上来的平衡发展方案,现在想一想,杨铨的方案确实很有条理,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经济上确实是走的通的。
只是宋云桐这边还没下定决心,吴川突然话题一转,“…但是同志们,我们仅仅考虑经济上的问题来制定政策是不够的。马列主义早就告诉我们了,政治和经济是不可分割的,政治实质上就是经济问题的集中体现,不管不顾的只围绕着经济去解决问题,只能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真正的核心问题是触及不到的。
我国的落后难道是技术上的落后吗?难道是文化上的落后吗?难道是教育上的落后吗?又或者说是白人所谓的种族的落后?”
吴川停顿了下来,环视了在坐的几位委员,看着他们露出了深思的神情,这才接着说道:“就像刚刚我说的,在一百年前,我国在丝绸、瓷器、茶叶和棉布上在世界上都是占有优势地位的,所以在第一次鸦片战争爆发之前,我国的对外贸易可谓是保持了数百年的顺差,数以亿计的白银从海外流入了我国,那个时候我们根本不必在意欧洲各国的机器工业。
但是欧洲人可没有和我们平等交易的意思,他们意识到公平的贸易不能改变同我国贸易的巨额逆差,就派出了间谍从我们这里偷走了桑树的种子、蚕的种子、茶树的种子和瓷器、棉布的制作方式,还用印度的鸦片来毒害我们的国人,又以坚船利炮逼迫我们给予他们各自政治和经济上的特权。
即便满清垮台了,符合欧洲文明的共和国建成了,这些帝国主义OTg2NTc=者也依然不肯放弃从满清那里获得的各种政治经济特权。如果不是革命委员会用火与血把日本人赶出了南满、北朝鲜和山东,那么帝国主义就会坚持他们在中国的各项特权,从而以政治造就的不公平的贸易环境,在经济上对我国持续不断的抽血。
由此可见,政治就是制定秩序,想要解决经济上的问题,就的先营建一个有利于我们的秩序。如何确保这个秩序不被帝国主义者破坏,这就要得要武力来维持了。而本次欧洲大战已经很明确的告诉了我们,在今后的战争中,个人的武勇将会让位给有组织的集体,训练有素的精兵将越来越不敌一只被各种技术装备武装起来的常备军。
而技术装备来自什么地方?基本上都和重化工工业相关,制作常备工事的钢筋水泥,制作炮弹的钢铁炸药,制作大炮的合金钢,制作装甲车辆和战舰的装甲钢等材料,没有一项是不和重工业发生关系的。
14年的时候,我们一个月能造12门75毫米的也跑、山炮;去年我们一个月能造36门;今年4月的产量是60门。105毫米的轻榴弹炮4月份的产量是20门,152毫米的重榴弹炮4月份生产了10门。按照野战部队每师72门身管火炮计算,我们现在一个月生产的身管火炮可以装备1又四分之一个师。
这些火炮就是我们拒绝日本人和欧美帝国主义无理要求的底气,也是维护我们所建立的秩序的保证。假如把国家当做一个人,那么重化工工业就是这个人的骨骼,国防军事工业是人身上的肌肉,能源工业是人的血管,而轻工业和农业不过是人身上的脂肪。
当一个人被狼群包围着的时候,一定会先消耗脂肪给自己补充营养,然后依赖骨骼和肌肉的力量自救。不会有人先消耗肌肉和骨骼去养活一堆脂肪的,否则你就会成为狼群眼中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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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均衡的发展国家经济当然是最为理想的状态,毕竟我国是一个农业国,还是一个拥有者大量人口的人口大国,发展轻工业和农业不仅可以发挥出我国现在所具有的丰富原材料和廉价人力的优势,还能快速的提高我国的人均收入。
但是我们应该认识到,过去数年来帝国主义肯给我们自由的发展经济,不是他们转了性子变成大善人了,而是他们陷身于帝国主义之间的争斗,不得不吐出了一部分积累的财富和海外进行较为公平贸易。
为什么我要说这只是较为公平的贸易,因为除了美国、日本和我国的东北地区外,帝国主义对于其他没有能力保卫自己的殖民地和国家,依然采取了不公平的贸易政策。
比如英法不仅逼迫他们的海外殖民地出人、出钱帮自己打仗,还提高了对于殖民地的税收以弥补自己的财政缺口。英国人以固定价格收购南非的黄金,全然不顾现在英镑的实际购买力已经比战前跌去了三分之二;美国人不仅要求古巴跟着自己参战,还要求对方自己支付出战的费用,并以战争的名义控制了古巴的蔗糖出口,但是美国公司向欧洲出口含糖食品时可没有降低价格。
就算是我们,为了能够使用巴拿马运河,江浙湖汉北也不得不将委内瑞拉开采的石油以固定价格出售给了美孚石油。为什么会如此?因为我们拳头没人家大,所以就不得不服从人家在美洲制定的秩序。
欧洲战争虽然重挫了欧洲一干帝国主义,但是远离欧洲的美日帝国主义的力量其实反而变得更强大了。而从整个世界历史的角度去看,帝国主义还远没有到苟延残喘的时候,无产阶级的力量虽然因为战争的原因开始觉醒,但是无产阶级现在能够掌握的国家也就一个半。”
此时其他中央委员们也陆续走进了会议室,但是看到眼下这个场面,也就一个个安静的找了位置坐下,听着吴川就轻重工业的关系进行评价。
“…我国算半个,俄国算一个,但是就这一个现在还在被帝国主义四面围攻之中,短时间内是无法为世界革命提供什么支持的。而即便我国和俄国加在一起,在全球制造业所占的份额也就10来个点,在科学理论和工业技术上,资本主义占据着绝对优势。
经过了这几年的经济建设,在坐的各位委员也应该有所了解,轻工业是不能自我升级的,因为轻工业只能制作消费品,只有重工业才能生产机器。比如我们之前谈到的从茶叶中制取咖啡因的机器,这是德国人和美国人先发明的技术,但是在德国人没有帮助我们制造出第一套机器之前,美国人根本不愿意向我们开放这一技术。
但是即便现在美国愿意向我们出售机器,甚至直接在我国投资设厂,但是技术是会进步的,今天45磅茶叶才能制取1磅咖啡因,但是明天可能使40磅、30磅茶叶就能制取1磅咖啡因。到了那个时候,没法升级机器的厂家自然就竞争不过拥有先进技术的厂家。
从这一个事例上就能预测的到,一旦帝国主义无法用军事手段消灭无产阶级的政权,他们必然会利用自己领先的科技和发达的重工业对无产阶级的国家实施技术和贸易上的封锁。
虽然从长远看,我们终究会战胜资本主义建立起共产主义社会。但是在眼下,时间却掌握在资本主义的国家手中。如果我们不能尽快的消化引进的先进技术,建立起一个能够自我升级的重化工工业,那么在同资本主义的竞争中我们将会处于不利的境地…”
宋云桐终于忍不住出声道:“难道我们就不能和英法美继续妥协下去吗?我们和美国人、法国人都已经达成了短期的贸易协定,和英国人、日本人的贸易协定也快要磋商成功了。按照之前您说的,这一场世界大战结束之后至少能够给世界带来10-15年的和平,所以之前您不是也同意要暂时对重化工工业的投资进行调整,以防止战后海外市场萎缩,对国内的重化工工业造成打击吗?”
吴川并没有立刻回答宋云桐的问题,他看了看会议室内的众人,方才说道:“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我看我们还是先把今天的会议开了吧,今天的这个会议要讨论的一项议题和云桐同志提出的问题也不无关系。”
各位委员接受了吴川的提议,坐在一侧沙发上的委员们走到了会议桌前入座,很快照着往日的习惯做好了会议准备。这个时候吴川反而站了起来,走到了身后的地图前。
他伸手拿起地图下方的一根小木棍指着地图说道:“先简单的说一下,上个月中旬捷克军团和西伯利亚铁路沿线的苏维埃政权发生了冲突,从而酿成了一场兵变。
捷克军团的来历我就不说了,大家应该都有了解,他们原本是俄军序列中的一支部队,随着人民委员会和同盟国达成了布列斯特和约,宣布解散前线俄军之后,这只人数接近4万人的俄军就成为了前线俄军中少有的保持成建制的武装力量了。
这也是为什么这只军队发动兵变之后,西伯利亚铁路沿线的苏维埃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因为沿线的苏维埃手中根本没有一只成建制的武装力量,而且各地的苏维埃虽然宣称服从人民委员会,但是他们之间却几乎没有上下级关系,都是各自掌握着一块区域,甚至只是一座城市。
虽然捷克军团已经宣布回归捷克,并获得了协约国和人民委员会的承认,但是在俄国的各方政治力量来看,这些在俄国生活了一两代人的捷克侨民其实也可算是俄国的一部分。因此当捷克军团和当地的苏维埃发生冲突之后,地方上的反布尔什维克势力立刻便和捷克军团接上了头。
根据我们现在获得的情报,这些反布尔什维克势力中最主要的两支力量,一个是西伯利亚地区议会选举出来的临时政府,右翼社会革命党人彼.雅.杰尔别尔组建了该政府。
杰尔别尔担任总理后颁发的第一份公告很有意思,他在公告中声称:布尔什维克主义在西伯利亚地区已经失败,在人民公正的选举下,该地区的一切权力归于西伯利亚临时政府。这是公告的第一部分。
公告的第二部分是:临时政府将恢复地方选举自治权和建立西伯利亚国会,但是有经济实力的有产阶级不能获得被选举权。
在克伦斯基失败之后,这位社会革命党人依旧没有搞清楚状况。为了取悦农民,他不得不迎合农民的诉求,反对地主阶级的卷土重来;为了获得协约国的支持,他又不得不同无产阶级划清界限,证明自己的反布尔什维克的立场。
根据我们收到的情报,西伯利亚的地主阶级和逃亡到伯力的旧俄贵族们都对这个临时政府嗤之以鼻,前中东铁路管理局局长霍尔瓦特更是公然宣称,这个临时政府和莫斯科的人民委员会是一丘之貉。而西伯利亚的布尔什维克分子显然也不会赞成这个反对苏维埃的临时政府,所以杰尔别尔的垮台只是个时间问题。
接下来另一个值得注意的是月初在萨马拉建立的立宪会议成员委员会,这同样是一个由社会革命党人组建起来的反苏维埃政权。在捷克人的支持下,他们一度占据了喀山和萨拉托夫之间的伏尔加河流域,还得到了奥伦堡、伊热夫斯克和图尔盖草原等地的反布尔什维克力量的支持。
由于这一地区的形势比西伯利亚地区更为复杂,该政府内部也没有一个主要的领导人,因此他们甚至还没有讨论出一个统一的政治纲领,我也就不提他们的政治诉求了。
立宪会议成员委员会虽然更为靠近俄国的经济中心和人口中心,但是他们所处的位置并不好。在南方的斯大林和北面的托洛茨基的红军夹击下,他们的势力正在不断的萎缩,如果没有外援的支持,我估计他们应当撑不过下个月就该投降或跑路了。
而在这两个反苏政权之间,任铺臣和马林率领的国际纵队还控制着乌法和奥伦堡,当然因为被察里津调走了大部分兵力,他们现在只能确保两个城市区域内的安全,还无力切断西伯利亚铁路线。
这就是莫斯科和哈尔滨之间的区域形势,我们今天要讨论的重点是,人民委员会正式向我们提出了请求,希望我们能够出兵帮助他们平息捷克军团的兵变,并打通西伯利亚铁路线。大家不妨都发表一下意见吧。
嗯,我还要补充一点,6月14日,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决定:将进行反革命活动的右翼社会革命党和孟什维克开除出了各级苏维埃。”
宋云桐下意识的出声说道:“那岂不是说,现在俄共布已经失去了所有政治党派的支持?他们现在完全成为了独裁者?”
俆景魁马上不满的反驳道:“也不能说是失去了所有政党的支持,起码左派社会革命党还在么。再说了,联合执政也是联合相同政治立场的党派,而不是联合反对自己的党派吧。我并不觉得把这些在内部捣乱的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政党开除出苏维埃有什么不好,他们原本也不能和代表无产阶级的俄共布坐在一起议事吧。”
从黑龙江省革命委员会主席调至中央担任民族委员的孟继周对于俄国人一向没有好感,见此便插话道:“人民委员会如果真的代表人民,那么为什么俄共布不能听一听俄国人民的要求,非要自行决定签署布列斯特和约呢?我听说就连他们党内中也有不少反对的意见吧?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要反对帮助人民委员会,他们至少要比俄国的帝国主义者好一些。但是我们有没有这个必要这么着急的去掺和俄国的烂摊子?就目前俄国的情况来看,俄国的内战不打个3、4年,恐怕是结束不了的。我们是不是应该再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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