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王葆真在第一次24小时通牒之后又给了俄国人48小时,但是俄国驻华公使库达涅夫、俄国新上任的外交部长米哈伊尔·捷列先科和俄国总理李沃夫,都不相信中国人敢悍然向俄国发起战争,而英国、法国会不站在自己这边。
不过迫于英、美两国的压力,临时政府几经商议之后,终于还是向库达涅夫发出了新的指示,表示在中国政府承认了北京条约的基础上,临时政府将会就海兰泡、江东六十屯、外蒙古独立及唐努乌梁海等悬案和中国政府进行正式的协商。
按照捷列先科外交部长和李沃夫总理的商议,临时政府能够达成妥协的底限是,中国方面可以赎回中东路,俄国可以归还阿穆尔以北和江东六十屯、海兰泡相当的土地,并给予当年遇难者一定的赔偿。
但是北京条约必须坚持,库伦及唐努山以北地区应当归属于俄国。此外中东铁路应当照旧向俄国开放,俄国在中东铁路上获得的优待条件应当予以保持,中国方面应当从滨海省撤军,并保证不再支持反对临时政府的沙皇支持者。
最后,关于华俄道胜银行的股份问题,应当由中、俄、法三方坐下协商,革命委员会不得擅自查封该银行的资产,并强迫该银行兑换所发行的纸币。
只不过,彼得格勒的临时政府商议的太久,等到库达涅夫收到并OTg2NTc=翻译好电报,然后匆匆赶去英国公使馆向王葆真传达临时政府的决定时,已经超过了约定时间约35分钟。
库达涅夫虽然在会议室见到了王葆真,也向对方表明了临时政府发来的重新磋商的意图,但是王葆真只是起身向他点了点头后说道:“真是抱歉,库达涅夫先生,您已经来晚了。在35分钟之前,革命委员会给我的谈判授权已经消失,现在是战是谈,得要哈尔滨说了算了。”
俄国人有些茫然的看着他问道:“王先生,您这说的是什么意思?您这是拒绝和我进行协商了吗?革命委员会是否真要破坏两国之间的和平,向我方开战?”
王葆真想了想,只能耸了耸肩说道:“我想我刚刚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是您迟到了,所以我们才没能赶上进行磋商的最后时限。接下来究竟该如何处理贵我两国之间的关系,就要看哈尔滨那边的决定了。我只能先行告辞了…”
在中国人离开之后,库达涅夫带着几分不安和几分愤怒向着坐在另一侧的三国公使问道:“各位,革命委员会在这个时候向我国发起战争,这难道不是向协约国挑衅吗?”
三国公使在这两天内为了调停中俄之间的问题,也是费了相当多的力气的。但是调停时压制中俄双方是一回事,战争真的爆发之后各国选择的立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m.vipkanshu.
虽然威尔逊总统一直要求芮恩施公使说服革命委员会不能向俄国动武,这是美国政府对于中俄冲突的底限。但是当革命委员会真的突破了这个底限,芮恩施公使也不能立刻转变立场抛弃革命委员会。
先不说美国站在俄国这边,俄国是否能够在东线继续向德国进攻而不退出战争还是未知之数,即便俄国选择了继续同德国交战,能够发挥出多大的作用也很难估算。毕竟连一直获得美国物资供应的法国人都撑不住,前线军队都开始抗命了,那么缺少物资供应的俄国军队的士气又能高到什么地方?
就芮恩施自己来看,俄国人最多也就发挥一下在东线的存在作用,保持在前线的存在牵制住德国军队,而不是搞什么进攻。既然俄国人为了退出战争都爆发了革命了,临时政府强迫前线俄军继续作战的结果,就是再一次爆发革命。
因此临时政府唯一的活路,就是拖延到美国军队抵达欧洲,然后等着分享战后的胜利果实。为了达成这一目的,俄国的临时政府应当彻底倒向美国,而不是继续向英法摇尾乞怜。但是临时政府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们依旧把希望寄托于英国和法国的身上,对于伦敦和巴黎的命令俯首帖耳,却对华盛顿的要求推三阻四。
假如不是看在临时政府的民主属性上,芮江浙湖汉北恩施觉得美国政府真应该支持俄国人民再来一次革命。毕竟,现在的临时政府比沙皇政府更倾向于英、法,这完全不符合美国在战后欧洲的利益。但是,威尔逊总统似乎被英国人给蒙蔽了,在临时政府没有给出对于俄国的保证之前,就决定了大力支援临时政府。
革命委员会和临时政府爆发的冲突,实际上是符合国内一些人士的需要的,这些人并不认为英、法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们反对威尔逊总统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战后理想世界而轻易把美国拖入这场战争。至少在英法交出更多的权力之前,美国不应当这么积极的参与到这场战争当中去。
芮恩施的看法和这些人有着不少共同之处,虽然他并不支持这些人某些过于帝国主义的看法。但是他同样认为,按照旧的欧洲殖民体系去统治世界显然是不能让世界获得和平的。战后的新世界,应当建立在消灭殖民体系的基础上,所以在美国加入战争之前,英法应当就如何逐步的放弃自己的殖民体系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而不是把一切都放在战后去协商。
但是威尔逊总统并不认可芮恩施的意见,在这位总统眼中,既然英法俄都快支持不下去了,一直被封锁贸易的德奥显然也差不多了。这个时候美国再不介入,等到德国和奥匈也爆发革命,那么欧洲就有可能变成全球革命的策源地。
虽然凭借着欧洲大战获得的额外订单,使得美国经济恢复了成长,战前的高失业率正变为当前的劳动力不足,但是美国内部的矛盾并没有获得解决。
战前的工人因为没有工作和劳动时间过长、工资过低而常常爆发罢工游行,虽然在资本家的私人军队镇压下,这些罢工游行没有进一步发展为革命,但是劳资双方的矛盾已经积怨甚深。
战争爆发虽然解决了失业率的问题,但是工人的劳动时间过长、工资过低等问题依旧没有获得解决,倒是为了解决战时劳动力分配的办公室,强行限定了工人的最高工资和禁止工人罢工等命令,使得劳资双方的矛盾更为加深了。
虽然如福特等工厂通过了大幅度提高工资,缓解了本工厂内的劳资矛盾,但是对于整个工人阶级来说,这不过是沧海一粟。比如美国钢铁公司虽然把工人工资提高到了日薪2美元以上,但是工人的工作时长也达到了15、6个小时,甚至还取消了休息日。
而相比美国钢铁公司给予工人工资的增长份额,公司的利润增长却要高的多。去年美国钢铁公司的销售额是亿美元,但是利润却达到了亿美元。可见战争经济下,公司对于工人的剥削是加重而不是减轻了。
更何况,因为出口物资的不断提高,美国国内的物价也在暴涨,去掉通货膨胀后,美国工人实际获得的报酬,其实和战前的报酬是持平的,这也就使得工人们愈发不满。
因此威尔逊总统认为,假如欧洲爆发了大规模的革命,那么这场革命的风潮必然也会席卷美国。在这样的威胁下,美国决不能置身事外,只有加入战争,结束战争,才能把欧洲革命扼杀在摇篮之中。
对于改良主义者来说,革命是破坏之源,是粉碎社会改良主义最大的敌人。在革命时代,改良主义者根本无法生存下去。对于倾向于社会改良的威尔逊总统来说,他宁可向后退一步,也不会和那些暴力革命者握手言和。
芮恩施的立场则要比威尔逊总统更激进一些,虽然他反对美国国内爆发革命,但是并不介意看到欧洲爆发革命,因为他认为欧洲民主革命正是埋葬老欧洲建立一个民主欧洲的快速通道,只要美国政府加以引导,欧洲的民主革命就不至于失去控制,反而能够影响到美国国内的社会改革。
正是抱有着这样的想法,芮恩施对于白宫的命令其实是相当消极的。但是对于中俄双方谈判的破裂,他却对着俄国及英法公使迅速的表明了立场:“美国政府并不认为革命委员会的行动是对协约国整体的挑衅,中俄之间的所有争端,不管让谁来看,都是沙皇政府首先挑起的,过去的中国能够忍受,不代表沙皇政府的行动是正义的。
既然中国人不在这里,那么我就说句实话,从尼布楚条约到北京条约,从霸占唐努乌梁海到试图分裂外蒙古,我只看到一个步步侵略并占据邻国土地的沙俄帝国,并没有看到任何沙皇政府对于中国人的善意。
现在中国人只不过是要求你们从自己的土地上离开,并恢复中俄所签订的某项条约内容,我不觉得这是什么挑衅。更何况,中国人控制中东路和进入滨海省,是得到了中东铁路管理局的邀请的,倒是你们派兵进入唐努乌梁海并袭击了当地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合理的理由。
所以,我以美国政府的立场向各位声明,对于中俄之间的冲突,美国不会介入,当然我们也依然期待双方重新回到谈判桌前,以和平的方式解决中俄之间的问题。其次,中美之间的商业往来不得因为中俄之间的冲突而被干涉,美国政府将会保留维护美国商业利益的权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