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吴川这边摩拳擦掌的等待着彼得堡的革命时,美国驻哈尔滨领事莫思尔却先给他带来了美国将要加入协约国一方作战的消息。
威尔逊总统去年以微弱的优势击败了对手连任之后,便在去年12月18日向欧洲各交战国发表了和平照会,要求各交战国阐述各自的交战目标和媾和条件。今年的1月22日,威尔逊总统又在参议院发表了“没有胜利的和平”的演说。
连续两个月内,威尔逊总统所发表的重要讲话都和欧洲和平有关,显然威尔逊总统已经下定决心要在第二任任期内解决欧洲战争的问题了。
当然,美国人之所以要坚持调停欧洲大战,并不是为了所谓的世界和平。自始至终,美国人的调停方案都是有利于协约国的。
比如1915年美国的调停基础是恢复战前现状和海上自由,当时德国正占据着法国大片土地;1916年美国的调停意见是将阿尔萨斯和洛林归还法国、君士坦丁堡给俄国,同盟国一无所获而协约国却获得了大片的土地。
正因为如此,德国人对于美国的调停几乎并不感冒,德皇在愤怒OTg2NTc=之中还威胁下一个要记住的就是美国人。至于协约国这边,反对美国的调停是认为战争继续下去可以获得更多的战利品,虽然英法同样不认为美国有调停欧洲大战的实力和声望,但是他们好歹还清楚美国至少是倾向于自己的,因此对于美国的态度自然要缓和的多。
不过随着1916年的结束而战争依旧在西线僵持,东线的俄国却快要濒临内乱了,英法终于改变了反对美国干涉欧洲事务的想法,试图把这个距离欧洲最近的工业大国也拖入战争了。
1916年11月17日,一份由内阁成员兰斯多恩侯爵起草的备忘录中,暴露了内阁成员中就有对战争悲观态度的言词,这份备忘录被泄露之后导致了阿斯奎斯内阁的总辞职。只是英国外交大臣爱德华.格雷虽然辞职,但是很快就跨过了大西洋,前往美国劝说美国政府加入协约国去了。
威尔逊总统的野望加上英国人的拉拢,已经为美国参加欧洲大战铺设好了通衢大道。而德国海军部于1917年2月1日宣布恢复无限制潜艇战,则给了美国舆论谴责德国一个极好的借口。
不过即便已经是跃跃欲试的准备加入到欧洲大战中去,为美国赢得一个在世界舞台上发声的机会,美国人也没有完全昏了头,打算独自跳下水去。在预备加入欧洲大战之前,美国政府也开始对美洲各国及中国这些中立国家进行联系,试图带上一帮小弟加入到欧战当中去。
对于当前的美国来说,刚刚在东南亚进行过密切合作的革命委员会,显然就是最为亲密的小弟了,比南美ABC三国中的巴西都要可靠,毕竟双方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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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了莫思尔领事所转达的美国政府的请求,吴川思考了良久之后才谨慎的回复道:“对于德国政府宣布恢复无限制潜水艇战,革命委员会自然也是持有和美国政府相同的立场,这一行动显然是有违航行自由权力的,也是应当被谴责的。
但是,仅仅因为德国宣布了这一战术,就要让革命委员会赞成对于德国及其盟国的宣战,我以为这并不符合革命委员会及中国人民的利益。
从欧洲战争爆发的那一天起,协约国就一直在试图通过对于同盟国的战争扩大自己的在华利益,比如英国和日本向青岛的德国人宣战,并给我国人民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也许在美国看来,结束欧洲大战是为了让世界恢复和平这一崇高的目标。但是对于我国来说,这场战争就是两大帝国主义集团之间争夺世界领导权力的不义之战,我国作为受害者实在没有理由去为帝国主义作战,不管是德帝国主义还是英法帝国主义。
顺便说一句,俄帝国主义现在还霸占着我江浙湖汉北国的滨海地区、外蒙、新疆等地,和拒不向江东六十四屯、海兰泡惨案的后人赔偿,在这些历史遗留问题没有得到解决之前,我又怎么能够号召中国人民去为协约国去作战呢?”
莫思尔张了张嘴,都不知该怎么往下说了。老实说他其实并不认为当前的世界殖民体系是错误的,德国人的失败是因为他们不够强大,而不是分割世界的想法是错误的。
不过德国人的失败却给美国找出了一条出路,让过去主宰着这个世界的英、法向美国低头了,因此在这个时候美国只能奋勇向前,而不是停下来空谈什么道德。
刚刚接任美国驻哈尔滨总领事不满一年的莫思尔并不是进步主义者,他自然不会如同保罗.芮恩施公使那样,试图在东亚建立起一个中美反帝国主义同盟来。不过有两点他还是愿意同芮恩施公使保持一致的,联合中国人遏制日本的发展和扩大美国在华的影响力。
自从日俄战争之后,美国对于太平洋上的日本势力扩张就充满了警惕,美国太平洋沿岸各州从排华到排日情绪的高涨,正是美国人对于日本这种厌恶情绪的真实体现。归根结底,还是在于美国在太平洋一侧的工业基础过于薄弱了,难以应对日本海军的突袭,于是美国人对于日本海军的恐惧就变成了对于日本人的愤恨。
而想要牵制住日本,最好的方式就是在东亚扶植另一个敌对日本的势力,而这一势力的选择自然非中国莫属。因此,芮恩施公使虽然过于理想主义了些,但是站在美国的立场上来说,其外交方向还是正确的。眼下唯一的问题是,革命委员会的力量超过了美国政府的预估,虽然能够平衡日本的力量,但是革命委员会也变得让美国难以控制了。
就莫思尔看来,假如革命委员会能够如日本追随英国那样追随美国,那么自然就是最佳的东亚局势。但是革命委员会却并非如此,甚至于对方要比日本人狡猾的多,至少日本替英国挡住俄国向太平洋扩张的时候,还是真的下了血本的。
且革命委员会虽然一直在为美国呐喊,但是真正的付出却并不多。哪怕是这一次在纳土纳群岛的冒险,革命委员会也不过是虚张声势,最终没下什么本钱就收回了一块领土。虽然美国也从中获得了极大的好处,但是这总有些让人感到不舒服。
莫思尔觉得,革命委员会和美国之间的合作中获得的收益有些过多了,哪怕美国资本在东三省获得了大量投资的机会,但是因为欧洲战争的关系,这些投资最终都给革命委员会带来了更大的回报。原本的结果并不应该如此,在美国资本大举进入东北之后,东北应当成为美国资本的自留地才对。
但是现在,俄国和日本的特权资本虽然被逐步排挤出了东北,但是美国的资本同样没有占据东北的统治地位,德国资本依旧在东北蓬勃的发展着,日本的商业资本也隐隐增大了对于南满地区的投资。可以说,现在革命委员会依旧控制着东北地区的经济秩序,并没有对美国资本完全放开自己的经济核心。
这使得试图在中美关系和东亚国际关系上发挥出更多影响力的美国外交官们,现在却也不得不继续看着革命委员会的眼色。只有先获得了革命委员会的支持,美国在东亚的外交政策才能找到一个有力的支点。
因此在吴川坦诚的表明了自己的看法之后,莫思尔便明白自己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说服对方的条件,甚至连芮恩施公使也一样做不到,因为对方所要求的只有白宫才能给的了,甚至于白宫尚且要同协约国沟通之后才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不过莫思尔还是努力的向吴川做最后的说服:“阁下,我能够理解您对于这场欧洲战争的不快观感,和对于协约国的帝国主义行径的愤怒。但是在当前欧洲大战死伤了上千万人之后,我们认为结束战争让世界恢复和平才是当前最为人道主义的做法。
美国政府当然是愿意支持中国人民同协约国之间所持有的正当立场,不管是纳土纳群岛、天津租界或是其他领土主权问题。但是我国认为,要解决这一系列问题的前提,首先是建立起一个能够维护世界和平的国际新体系。
也只有在结束了欧洲战争之后,把所有国家都纳入到一个新的国际体系当中,然后各国各抒己见达成共识,我们才能消弭各国之间的历史矛盾,从而解决引发战争的各种国际争端,最终达成一个和平的国际环境。
我国以为,这样的一个全新的国际秩序,对于美国和中国来说都是有益的…”
吴川思考了片刻后,当即对莫思尔纠正道:“首先,我要先声明一点,我国和俄国之间并不存在什么争端,而是俄国是否愿意遵守自己的承诺而已。革命委员会现在向俄国所声索的权利,都是相当明确和无误的,俄国人不过是仗着武力强行制造争端而已。
革命委员会正是赞成美国对于战后国际秩序的建立,才一直没有对俄国采取武力还击的方式。所以,我们对于美国的战后国际秩序设想,一直都是持支持的立场。但是,在不确定协约国是否也支持美国所设想的战后国际秩序重建方案之前,革命委员会无法支持中国加入协约国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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