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餐桌上爆发的这点小插曲,吴川上了楼也就忘记了,因为他很清楚这不是胡秉柯自己的想法,这种事情继续追究下去并没有什么意思。
等到胡秉柯将今日的电报送来,吴川看到一半就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沉思中,胡秉柯此时也郑重了起来,等待着吴川做出决定。在整理这些电报的时候,他就已经全部看过一遍了,自然知道吴川手中的这些电报都有些什么内容。
吴川安静的思考了半个多小时后,终于抬头对着到胡秉柯说道:“给王葆真发一封电报,让他邀请芮恩施公使参加本月28日葫芦岛造船厂第一艘驱逐舰下水典礼,我希望能够在典礼期间同芮恩施公使谈一谈关于革命委员会和美国就欧洲战事的立场问题。”
胡秉柯虽然有些意外于吴川的决定,但是他很快就答应了下来。随着胡秉柯的离去,吴川把手上的电报丢在了桌面上,这才不屑的说了一句,“搞不清状况的高卢雄鸡。”
停留沈阳期间的吴川并没有空闲下来,每天都在不停的接见着各界代表和一些来自海外的社会主义者,这些社会主义者主要来自法属安南、荷属东印度及英属马来,当然最为重要的还是来自于日本的几位社会主义者。
一位是片山潜,这位在大逆事件后就离开日本前往美国的日本社OTg2NTc=会主义者,同时也是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支持者。另一位则是翻译了《共产党宣言》的安部矶雄,在大逆事件后选择退出了政治活动,专心于自己在早稻田的教职工作。
不过随着中国革命的发展,特别是击败了日本之后,陷入低潮的日本社会主义运动,就开始转移到大陆来了。有着革命委员会的庇护和大量迁居到大陆的日本民众,日本社会主义运动于是重新在东北的日本移民中活跃了起来。
片山潜从美国跑到了东北,而安部矶雄也接受了新成立的沈阳大学的邀请,成为了沈阳大学的一名教授。在和这些日本社会主义者交流了数日之后,吴川不免向他们提出了一个建议:“在当前的国际形势下,帝国主义的力量正因为欧洲战争而衰退,各国的工人运动我看在战后应当获得一个极大的发展,因此我们有必要成立一个指导各国工人运动的国际共产者组织,各位是否有意成立一个全新的领导日本工人运动的政党加入这一组织呢?”
片山潜虽然很乐意接受吴川提出的这个主张,但他还是不无忧虑的说道:“您的建议虽然很好,但是世界工人运动的中心在欧洲,欧洲加北美的工人占了全世界工人的80%,由我们来建立这样一个领导国际工人运动的国际组织,是否合适?
此外第二国际,也就是各国社会主义政党的国际联合组织尚在,我们绕过第二国际自行成立这样一个组织,是否会造成国际工人运动的分裂?”
吴川微微颔首后说道:“我以为,领导工人运动并不是以工人数量的多少来决定的,而是是否具备了真理来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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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国际于1889年在巴黎召开第一次大会时,通过了《劳工法案》及《五一节案》,决定以同盟罢工为工人斗争的武器。那个时候第二国际掌握了真理,自然获得了全球工人的普遍支持。
但是,在本次欧战爆发时,交战各国的国家社会主义派普遍违背了非战的决议,反而帮助本国的资产阶级去参与帝国主义之间的战争,第二国际也就失去了真理。
早在1914年8月4日德国社民党议员在德国国会投票通过军事预算案消息时,列宁同志就已经宣布:第二国际已死,第三国际万岁。我认为列宁同志的宣言是正确的。
我不认为一个支持本国参加不正义的帝国主义战争的社会主义党,还能够继续代表本国工人的利益,在他们将成千上万的工人兄弟送入战壕,去屠杀别国的工人兄弟时,他们就已经成为了资产阶级的代言人。那么我们又怎么能够允许,让资产阶级的代言人来领导国际工人运动呢?
就如列宁同志说的,现在是和第二国际划江浙湖汉北清界限,重新建立一个代表各国工人阶级利益联盟的国际共产主义联盟了。我相信,当我们向各国工人发出这样的号召时,那些真正的工人们是会站出来维护自己的利益的…”
片山潜沉默了下去,他觉得吴川的话语极有说服力。不过坐在他身边的安部矶雄则不安的提出了另一个疑问,“建立一个领导工人运动的政党,我是支持的。但是据我所知,列宁同志所代表的俄国布尔什维克组织和贵党都是支持暴力革命的,那么这个新成立的指导各国工人运动的国际组织,是否也是主张各国工人用暴力夺取各国政权呢?”
吴川扫视了一眼在座的日本人,除了片山潜的脸色毫无异样之外,其他几名日本社会主义者的脸色都有了一些变化。果然和他手中的资料无差,这些日本社会主义者都是主张议会斗争的合法派。当然,在这个时代主张议会斗争的才是社会主义者中的主流。
布尔什维克的暴力革命主张,也是在本次世界大战中各国工人阶级被各国社民党出卖,加上十月革命的胜利,才掀起了各国共产主义运动中的暴力革命的流行。
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对着安部矶雄说道:“安部教授的这个问题提的很好,我以为在经历了这样一场世界大战之后,各国的工人阶级应当明白这样一个道理,想要走温和的议会斗争路线,是阻止不了资产阶级发动帝国主义战争的。
而帝国主义战争给各国工人阶级带来的只有死亡和痛苦,但是资产阶级倒是从战争中获取了高额的收益,如果我们继续主张走议会斗争的温和路线,那么这就是一条死路,在生命没有受到威胁之前,资产阶级是不可能放弃掐在工人阶级脖子上的双手的。
第三国际当然应当主张暴力革命,不如此主张则各国资产阶级就不可能对工人提出的政治要求做出让步。没有主张暴力革命夺取国家政权的共产主义组织,那么那些想要在议会中进行斗争的社会主义组织也无法得到对于工人阶级生活工作的任何改善。
而得不到各帝国主义国家中的社会主义者的支持,那么通过暴力革命成功夺取政权的无产阶级政权也无法长期的生存下去,我以为这两种斗争方式是相辅相成的。不过,不管是暴力革命还是议会斗争,我认为都是为了掌握国家政权,让无产阶级获得统治地位,绝不是向资产阶级做无原则的妥协…”
安部矶雄脸上的神情顿时缓和了下来,不过他很快就接着向吴川问道:“那么按照您的观点,日本究竟应当采取何种斗争方式呢?”
吴川只是思考了片刻就回答道:“马克思主义是一门科学,既然是科学就必须尊重客观规律,日本工人阶级究竟应当采取什么样的方式和资产阶级进行斗争,自然应当服从于日本当前的现实。
日本当前的现实是什么?虽然日本的工人阶级力量要比中国大的多,但是日本的反动力量也要比中国大的多,且日本正处于农业国向工业国转变的过程当中,虽然日本工人阶级是具有一定革命性的,但是他们身上还带有着许多封建残余意识。
在日本资产阶级和乡村封建地主的反动宣传下,日本的工人和农民信奉军国主义的远比信仰无产阶级革命理论的要多的多。再加上日本是一个岛国,陆地上的交通远不及海上交通发达,因此一旦地方上出现工人或农民斗争,日本的反动政府可以凭借着强大的海军力量把爆发革命的区域将其他地区进行隔离,从而调动其他地区的反动力量把革命镇压下去。
因此我个人认为,当前的日本采用暴力革命是行不通的,因为日本的工农阶层还需要被帝国主义的压迫进行继续教育。但是我也同样认为,日本的无产阶级想要赢得自身的解放,必然是要走通过暴力革命夺取政权的道路的,因为日本的反动势力绝无可能自动放弃手中压迫无产阶级的权力…”
这场谈话既让日本的社会主义者感到振奋,但又让他们觉得矛盾。不过在这场谈话之后,日本社会主义者倒是都认为,建立日本共产主义小组已经是刻不容缓了。至于建立日本共产党,众人还是觉得时机尚未成熟,因为在大逆事件之后,日本国内的社会主义运动就陷入了低潮,想要成立一个社会主义政党显然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发展的。
至于吴川,在谈话之后又单独邀请片山潜见了一面,在这次对话中他以更坦率的姿态向其说道:“片山同志,我请你过来单独见面,是想要和你说一说,关于日本共产主义小组建立后的生存方式。”
片山潜有些不解的反问道:“共产主义小组的生存方式?您不是在会上已经提到,小组应当在暗中活动,以讲习所和报纸作为宣传马克思思想的阵地的吗?”
吴川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但这不过是外在的形式,并不是全部。日本的反动势力早就对社会主义思想的传播开始警惕了,大逆事件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我们不能让日本反动势力认识到日本共产主义小组的存在对他们具有一定好处,那么日本共产主义小组成立之后,一样是要受到日本帝国主义的严厉打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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