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俄国领事馆二楼的办公室内,领事鲍培看着面前的谢尔盖.伊万诺维奇有些不能置信的问道:“上校先生您刚刚说的就是尼古拉的回答?”
谢尔盖注视着对方的眼睛颇为无奈的说道:“是的,少将先生对于库朋斯齐公使的行为非常不满,他拒绝外交大臣给他下达的任何命令。
他认为,在外交部要求他恢复北满的原状之前,应该先恢复外蒙古地区的原状。在他离开满洲的时候,突然支持库伦活佛搞外蒙古独立,这是不仅羞辱了革命委员会也羞辱了他,所以在外蒙古恢复原样之前,他不会再接受外交部的任何指示。
另外,他还向您提出了要求,今后如果您要和他商议什么事情,或是传达给我,或是请前往他的办公楼,请不要再随便派出一个秘书,就试图让他为您做这做那的,他可不是您的下属。”
鲍培注视了谢尔盖许久,出奇的没有发怒,而是冷冷的对着他说道:“上校先生,您还记得您是一位俄罗斯人吗?我记得您在远东的任务是替帝国监视尼古拉,而不是完全听命于他。”
谢尔盖挺直了身体,昂首答道:“当然,我自然不会忘记效忠于陛下的天职。不过鲍培领事,外交部在远东的行动,真的是陛下所许可的吗?
陆军大臣和内务大臣都给我发过来电,要求远东密探局稳定住远东的局势,不要妨碍了帝国在巴尔干半岛的计划。
但是外交部的行动却并非如此,你们似乎巴不得在远东挑起一场战争,从而把帝国的注意力从欧洲转移到远东来。”
鲍培顿时哑了,他当然知道谢尔盖的话语没错。陆军大臣苏霍姆利诺夫一直试图在巴尔干半岛发起一场针对奥匈帝国的战争,从而让塞尔维亚吞并阿尔巴尼亚,从而让俄国可以绕过海峡,在亚得里亚海获得一个出海口。
但是认为这一行动将使俄国挑起一场欧洲大战的主席大臣科科夫佐夫坚决反对这一冒险主张,而原本支持巴尔干同盟的外交大臣萨佐诺夫也觉得陆军的行动过于冒险,从而转到了支持科科夫佐夫的立场。
因为外交部认为,俄国同英法签署的协议约定了,如果是俄国一方先挑起的战争,那么英法可以拒绝履行参战的义务。而俄国支持塞尔维亚吞并阿尔巴尼亚的行动并没有得到英法的支持,因此一旦战争爆发,俄国有可能陷入单独对奥匈和德国的攻击,这是一场无法取胜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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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交部虽然同样希望在亚得里亚海获得一个出海口,但外交部并不打算拿帝国的前途去赌,毕竟他们现在距离亚得里亚海只差了一个阿尔巴尼亚的距离,只要好好谋划一番,并不是不能以更稳妥的办法打通这最后一道阻碍。
外交部可不希望再出现一次1904-1905年的战争,把已经到手的出海口又吐了出去。因此外交部在御前会议上坚定的表示,除非奥匈帝国首先挑起了战争,否则俄国决不能挑起欧洲大战,这将令巴尔干目前的大好形势毁于一旦。
正是在这样的考虑下,外交部才纵容了库伦活佛的独立,只不过他们并没有想到,一直和俄国关系密切的革命委员会居然因此爆发了反俄主义的倾向。虽然这和巴尔干的局势相比,依然不算什么大事,不过外交部也并不希望革命委员会真正脱变为一个反对俄国的地区政权。
更何况帝国现在根本腾不出手来,去年巴尔干同盟从奥斯曼帝国手中获得了大片土地,但这并没有让巴尔干同盟变得更为团结,而是造成了巴尔干同盟内部的分裂。为了如何分配这些胜利果实,同盟内部出现了激烈的斗争。
塞尔维亚和保加利亚之间的矛盾,很快就引发了同盟内部的战争。上个月29日,孤立无援的保加利亚国王斐迪南一世被迫求和,8月10日保加利亚与塞、希、门、罗四国签订《布加勒斯特和约》。
这场战争的结果虽然让塞尔维亚更加亲近俄国,但也使得保加利亚投向了奥匈帝国的一边。塞尔维亚、门的内哥罗、罗马尼亚、希腊因此站到了协约国一方,但同盟国和协约国之间的矛盾却更为剑拔弩张了。彼得堡此时最为紧张的是奥匈会在巴尔干挑起一场报复性的战争,同时更为担忧的是德国会借此机会加入这场针对俄国的战争。
早就1912年年中,沙皇和他的将军们就得出了一个结论:只有让每一场战争都变成全面大战,才最符合俄罗斯的利益。因为只有全面的战争才能把盟友们拉下水来并肩作战,从而弥补俄罗斯国力和军力的不足。
为此从去年秋季开始,俄国就开始了为一场大战做准备。去年10月31日至11月2日,在召开一系列会议后,内阁同意增补军事贷款6680万卢布。
11月5日之后,沙皇又批准了一条法令,推迟俄军高龄入伍者返乡时间,服役期延长之后的预备役人数增长到40万人。
在这样的战争准备中,彼得堡就更不乐意分出力量来对付革命委员会了。虽然和陆军大臣持有不同意见的主席大臣和外交大臣,一直再试图把彼得堡的视线从巴尔干半岛挪开,但他们也没有想过要和革命委员会发生一场真正的冲突。
因为德国和奥匈帝国可不会因为俄国转移了目标就停止在巴尔干半岛的动作,而英法盟友更不会乐意俄国在这个时候把力量转向东方。因此当外交部发觉自己搬起的石头可能会先砸到自己的脚后,就开始反对库伦活佛的独立宣言,转而希望他能够先建立一个独立地位的自治区了。
革命委员会今年4-5月在呼伦贝尔举行的军事演习,不仅狠狠的打了俄国人一巴掌,为了应对北方强敌的入侵举办的军事演习,谁都知道这场演习的目标针对的是谁了。
更重要的是,参加了演习的观摩军官回来后报告,这只军队的训练显然要比一年前强的多了,而且军队的装备并不弱于俄军的精锐部队。如果真要和革命委员会发生冲突的话,帝国虽然会赢得胜利,但是远东各省,特别是中东铁路将会遭到一场难以挽回的打击。
鲍培不得不向彼得堡汇报了这个令人沮丧的消息,而外交大臣给他的最新指示也只有寥寥数言,既要求他安抚住革命委员会,又不能让帝国在远东的利益受到损失。但是让鲍培感到头疼的是,他手中根本没有多少力量可以去牵制革命委员会的。
虽然尼古拉少将现在是革命委员会的领袖,但在他看来革命委员会并不完全从属于尼古拉少将,否则在这位少将先生远离了满洲半年之后,革命委员会就不可能保持着现在的良好运作。
即不能用武力压制住革命委员会,又难以在外交上对革命委员会施加压力,鲍培发觉自己其实并没有多少能做的。而刚刚返回满洲的尼古拉少将又显然倾向于陆军部,鲍培发觉自己面对的局势现在更为恶劣了。
鲍培只能摊手向谢尔盖说道:“好吧上校先生,请您给少将先生带个话,就说我明日一早就去拜访他,就当前外蒙古及满洲地区的形势和他交换一下意见。
不过上校先生我希望你能够明白,尼古拉少将现在还不是一个真正俄国人,您应该知道自己的立场何在。陆军大臣和主席大臣、外交大臣的矛盾,我认为最好不要成为我们之间的矛盾。我和您一样,也是效忠于俄罗斯帝国的。”
谢尔盖向鲍培点头致意,随即告辞离开了对方的办公室。至于被鲍培领事所记挂的吴川,此时正在对党的中央委员们做美国之行的汇报,除了一些事件之外,吴川倒是事无巨细的向委员们坦诚的汇报了此趟美国之行的每个细节。
虽然对于吴川在美国大手大脚的花钱颇有些肉疼,但是各位委员终于还是没有提及这个问题,至少对方带回的钱也不是个小数目。
不过还是有委员好奇的向他问道:“吴川同志,虽然您介绍了这么多细节,但我们还是觉得有些雾里看花的感觉,能否请你给美国下一个评语,说一说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吗?”
吴川沉吟了许久之后说道:“在我看来美国现在还不能称之为一个真正的国家,这个国家从诞生到现在,都在思考着如何从原住民那里获得土地和财富,每个人都在试图在美国的土地上找到一个一夜暴富的机会,但他们还没有形成一种共同的社会价值观,他们还没有试图为了捍卫共同的价值观去流血。不过他们正在觉醒这种民族意识,我以为这个过程并不会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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