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距离张作霖几人待的房间不远处的正屋内,奉天革命委员会的几名主要委员也在开会讨论张作霖这支部队来投的问题。张榕对此事表示了支持的态度,认为张作霖的投奔能够极大的增强奉天革命的力量,革命委员会应该接受。
只是代表军队出席会议的叶声却反对道:“现在革命委员会最大的问题不是扩张人数而是纯洁组织,这一个月来奉天革命委员会的扩张已经远远超出了中央委员会的预估,吴主席已经两次通电于我们,要求我们不要盲目的追求数量上的扩张,而应当注重吸收真正向往革命的力量加入。
中央委员会之前之所以将辽河以西甩给冯、张两人,便是认为革命委员会暂时无有能力控制住如此广阔的地区,所以要集中力量先消化掉辽河以东的人口地区。比如奉天革命委员会刚刚组建时,编制不过几百人,但是现在已经扩张到了数千人,不到30天就扩张了10余倍之多。
虽说这是革命形势的发展使然,但是这些人中究竟有多少是可靠的向往革命的,有多少是心怀鬼胎的投机者,您能分的清楚吗?”
在革命爆发之后张榕便始终表明自己对于吴川的支持,这使得同盟会辽东支部最终并没有倒向长春起义之后的联军,因此阻止了革命委员会内部的分裂,也在政治上保持了对于联军的名义领导权。这一点在联军失败后的选择相当重要,如果当初革命委员会彻底分裂了,那么联军在失败后就无法再回来投靠革命委员会,这将会造成革命力量的极大削弱。
不管吴川再怎么能够筹备军费、物资,和在政治上动员起大量的革命武装,但事实就是作为革命军骨干的,还是回归后的联军中被抽调出来的中下级军官。没有这些中下级军官完整的执行了总参谋部制定的军事作战方案,光凭借士兵的革命热情,可未必能获得之后的胜利。
正因为如此,张榕虽然没有加入到共和党内,但是在革命委员会内部的地位却并不低,也极得吴川之信任。但张榕对于自己却是不够满意的,他觉得自己在这场革命中的功劳并不足以支持现在所处的位置,仅仅因为支持了吴川就有了这样的地位,这让他在日常工作中总有些心虚的感觉。
因此在此次南下组建奉天革命委员会的过程中,他就很有些想要证明自己能力的想法了。虽然吴川告诫过他几次要甄别吸收奉天现在的地方势力,但张榕总觉得自己就是奉天人,这些奉天各地的势力哪怕再怎么反复无常,他也是能够应付的。于是他觉得应当先扩充革命委员会的力量,把所有地盘都拿到了手,再慢慢剔除那些不革命的人员,这才能显出自己的能力。
对于叶声的指责,张榕大为不满的反驳道:“现在虽然分不清楚,但是随着革命形势的发展,革命者和顽固者、反动者终究会分开的,倒时我们再淘汰这些顽固者、反动者,自然就能澄清革命部队。这难道不是吴主席在接纳满清投诚官吏和各地胡子时说的话吗?”
叶声一时气结,沉默了数秒才回道:“可那是在革命初期,敌人远比我们的力量强大的多,我们可以通过战争剔除出那些顽固者和反动者,而且这些人在我们弱小时选择加入,证明他们不是有着初步的进步意识,就是同我们的敌人有着不可化解的矛盾。
但是在当前的关外,革命委员会至少是占据了一定优势的,这个时候这些人来投靠我们,更多的是投机者。更何况张作霖这支武力此前一直和我们敌对,甚至还接受过日本人的支持,成分异常之复杂,我们想要对他们进行甄别需要花费极大的力气,倒不如先把他们丢在辽西走廊,最为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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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榕听了就更加不满了,“什么叫省事?干革命工作怎么能够图省事?只要有人愿意跟着我们干革命,我们总要给他们一个机会。要是都像你这样,只要有所怀疑就拒之门外,今后谁还肯投奔我们?
而且我们虽然在关外取得了一点小小的优势,但是从整个中国的局势来看,我们依旧还是弱小的,先不说关外只有3省不到的地区落在我们手中,光是我们现在控制的人口和全国人口相比,也就占了四十分之一而已。
更不要提,革命委员会除了要对付关内的反动分子之外,还要警惕我们身边的日、俄两大帝国主义,在这个时候多一份力量终究是好事。
南下的时候吴主席也说了,奉天地区的政治事务由我负责,我现在愿意承担起这个责任来,对张作霖这支武力进行接收整编。如果你还有意见的话,那么我们就投票吧。”
投票的结果自然是叶声输了,他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了投票决定,民主集中原则是革命委员会存在的基础,就算是吴川也一样要服从会议决议。一开始大家并不明白这一规则到底有什么意义,但是随着革命不断向前发展,大家很快就理解了这一规则的好处。
会议决定能够最大限度的保持内部团结,也确保做出错误决定的责任不会落在某个人的身上,最重要的是能够让革命委员会始终以一个声音向外发声,不至于给下面的人以拉帮结派的借口。
当叶声跟着张榕等人前往接见张作霖,向其宣布了奉天革命委员会的决定之后,便着重向其提醒道:“如果你们打算接受革命委员会的整编,那么我们将会对你们进行政治上的甄别,淘汰那些不符合要求的人员,并对剩下的人进行政治教育和重新编组,你们是否确定接受?”
听了叶声这不客气的话语,张作霖身后的两人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善了,但张作霖却若无其事,满面堆笑着对叶声回道:“当然,当然应当如此…”
隔壁学校突然响起的合唱声,让张作霖下意识的住了口,看到他这么谨慎的样子,张榕不由笑着说道:“这是隔壁进行冬学教育的学员们在唱歌,雨亭不必这么紧张。”
张作霖马上笑着说道:“只是听着这歌曲怪有意思的,才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了,莫怪,莫怪。”
张榕的心情倒是不错,顺口为他解释道:“吴主席听说北洋军都有自己的军歌,觉得革命军将士也该有一首歌,于是让人编了这支歌曲。一经流传,大家都很喜欢,现在冬学下学就干脆以唱这首歌作为结束标志了。”
听说是吴川让人编的歌,张作霖顿时开始努力分辨着歌曲的内容,顺便向着张榕好奇的问道:“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张榕顿了顿说道:“吴川主席给它取得名字叫做:《我的祖国》。”
被张榕念叨着的吴川,此时正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同几名共和党中国党员交流着。他向着几名党员说道:“…日本在1907年就已经在全国覆盖了六年小学义务教育,而德国全面覆盖国民的十二年义务教育计划预计在13-14年完成。至于我国,在这方面落后的实在是太多了,东三省更是在日俄战争之后才提出建立新式教育的政策。
如果我们想要建立起一个独立自主的国家,收回被列强侵占的土地和利益,就必须建立起一个强大的国防工业把人民武装起来。而一个强大的国防工业不是建立几个兵工厂就算完事的,必须要和列强一样走上工业化的道路,以一整个工业体系作为后盾,才会有一个强大的国防工业。
而工厂和工业体系之间的区别,就在于能否把全部的社会资源围绕着工业制造整合起来。洋务运动之所以失败,就在于洋务派搞的这些个工厂是支离破碎不成体系的,它们就像是一个个独立的庄园,相互之间几乎没有关联。
汉阳铁厂冶炼出来的钢铁只能在湖北一地消化,江南制造局、马尾船政局所需的铁料宁可向外国购买,也不会向汉阳铁厂购买。甚至于中国境内的铁路建设,中央政府也没有强制规定必须使用本国之铁轨。正是在这种农业时代的思想,导致了洋务派即便引进了最先进的机器、派人学习了最新的技术,但终究不过是建立起了几个工厂式样的农庄而已。
所以我以为,想要建立一个工业体系,我们首先就得改变人的思想,不把人的思想从小农社会转变为工业社会的价值观,就算是我们建立了再多的工厂都是白瞎。而如何改造人的思想?义务教育是效果最好的办法,通过统一的教科书和基础科学教育,把工业化的思维传达给儿童,只要十年我们就能培养出一支符合工业社会需要的建设者。
而有了这样一代支持我们的年轻人,那么我们就能对整个国家和社会进行一场翻天覆地的改造。当然,我们目前需要考虑的只是东三省的少年儿童。但是我希望各位记住,义务教育对群众早一天覆盖,对于革命委员会来说,就是增加上百乃至数千支持者的问题。”
宋云桐有些迟疑不定的说道:“主席的想法当然是好的,但是我们现在不仅缺乏教育经费、缺乏校舍,也缺乏大量的教师。前两者倒也可以设法解决,但是这教师问题,恐怕不是地方上能够自我解决的。特别是教授数理化的教师。”
吴川倒是胸有成竹的说道:“眼下南方的战乱给民众生活带来的影响要比我们大的多,我们正可以招募一批青年学生来东北负责教育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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