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又是一年岁末。
宫中上下俱要为元佑帝守孝,一片缟素。
到年底,顾莞宁下凤旨,放了一批年过四旬的宫人出宫。这些宫人原本以为要熬死在宫中,没想到皇后娘娘会下这么一道恩旨。每个宫人临出宫前,还能领一笔丰厚的赏银。有了这笔赏银,已够宫人们颐养天年。
宫人们一个个感激涕零,感恩戴德,排着队到椒房殿外磕头,跪谢凤恩。
御史台的几位御史闻风而奏,在朝堂上对顾皇后歌功颂德,大加赞誉。
“……皇后娘娘此举,不仅为宫中削减了人手用度,更让年老的宫人们得以出宫养老。有如此宽厚贤良的皇后,实是我大秦之福。”
“皇后娘娘蕙质兰心,性情贤惠,身体未愈便开始接掌宫务,坐镇中宫,打理宫务,此等高洁品性,令人钦佩!”
新帝眉眼含笑,点了点头:“诸位爱卿所言甚是。”
有几个御史领头,接下来自然少不了迎合之人。
魏王世子微微抽了抽嘴角,和韩王世子迅速对视一眼。
顾莞宁精明厉害,人尽皆知。新帝这是不遗余力地为顾莞宁博个贤后的名声……这一个个马屁拍的!哼!
魏王世子果断出列,朗声说道:“臣恳请皇上,下旨嘉奖皇后娘娘!”
韩王世子不甘人后,立刻上前一步,一起请奏。
新帝愉悦首肯,命傅卓拟旨褒奖顾皇后。
年末最后一次大朝会之后,顾皇后的贤名也就此传开。
……
这一道经过百官提议天子首肯的圣旨,意义自然不同寻常。
自此之后,顾莞宁便是贤良淑德的大秦皇后,品性高洁,完美无缺。什么善嫉不容人之类的闲言碎语,谁也不敢再提。
顾莞宁穿着凤服,在椒房殿里接了圣旨。
先帝嫔妃们俱亲自前来椒房殿道贺。
至于年轻的三妃,还未被解除禁足令,依旧在自己的寝宫里待着。
魏王世子妃韩王世子妃,闻讯后一同进宫贺喜。
傅妍身边带着瑜姐儿,林茹雪也将朗哥儿带进了宫。阿娇阿奕今日也不用去上书房读书,和瑜姐儿朗哥儿凑在一起玩耍,颇为热闹。
年龄最小的阿淳,周岁之后便会走路,此时迈着小短腿,奶声奶气地喊着哥哥姐姐。一张白嫩俊俏的小脸上布满了急切,也想挤进去。
可惜哥哥姐姐们玩得正高兴,没人肯理他。
顾莞宁一边和傅妍林茹雪闲话,一边留意阿淳的一举一动。见状不由得哑然失笑,又有些心疼小儿子。
林茹雪顺着顾莞宁的目光看过去,轻声笑道:“朗哥儿他们姐弟四个,自小便相熟,时常在一起玩耍。阿淳到底小了三四岁。他们几个不乐意带着他一起玩呢!”
年龄大一些的孩子,一个个以小大人自居,都不愿带阿淳玩。
顾莞宁笑着冲阿淳招手:“阿淳,到母后这儿来。”
阿淳委委屈屈地过来了,将圆滚滚的小身子投进顾莞宁的怀抱中:“娘,哥哥姐姐都不理我。”
顾莞宁将阿淳抱在腿上,细心地哄了几句。
傅妍用羡慕的眼光看了过来:“娘娘真是好福气。有阿娇阿奕,还有阿淳。”
生的儿子多底气也足实,后宫独宠也无人敢多嘴吭声。魏王世子待她不错,对瑜姐儿也格外疼爱。可没有子嗣,到底是她的一块心病。
顾莞宁听出傅妍话语中淡淡的酸意,抬头随意地扯了扯唇角:“魏王府今年也添丁进口,可惜皇祖父丧期未过,不宜操办酒宴庆贺。本宫也未见过这个孩子。”
魏王世子的侍妾肚皮很争气,半年前生下了一个健康白胖的儿子。
魏王世子将那个侍妾抬成了侧室,却将孩子养在了傅妍的院子里。说来,魏王世子对傅妍也算有情有义了。
傅妍笑容顿了一顿,很快笑着应道:“孩子还小,待养大了长得健康结实些,我再将他带进宫给娘娘请安。”
顾莞宁略一点头:“也好,待孩子周岁了,再带进宫来也不迟。”
……
收拾了心思活络的傅妍,顾莞宁又看向林茹雪:“淑太皇太妃已随六皇叔去了藩地,不知现在情形如何?本宫心中可一直牵挂惦记着。”
还是别“牵挂惦记”了吧!
韩王府被狠狠割了一刀,几年之内都回不过元气来。巴不得帝后永远别“惦记”才好。
林茹雪心里默默腹诽,口中却笑着应道:“前些日子,父王命人送了家书回来。说是早已安置妥当。淑太皇太妃在藩王府里住着,也颇为自在。”
……这些花团锦簇的好听话,当然是特意说给顾莞宁听的。
其实,窦淑妃到了藩地之后,颇为不适应。在宫中生活了大半辈子,如今骤然离宫,长途跋涉舟车劳顿,到藩地就病了一场。
顾莞宁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淡淡说道:“这样就好。本宫还总担心,淑太皇太妃会水土不服病上一场。”
林茹雪心里一个咯噔。
听这话音,顾莞宁分明已经知道窦淑妃心中怨怼病倒之事。此时说来,有敲山震虎之意,也是不露痕迹的警告。
韩王母子的一举一动,帝后了然于心。想搞什么小动作,也得掂一掂自己的分量。
林茹雪立刻露出一抹愧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娘娘的慧眼。其实,淑太皇太妃在路上便染了风寒,病了一场,如今一直在养病。我本不欲娘娘为此事忧心,这才瞒了下来。还请娘娘恕罪。”
顾莞宁淡淡一笑:“年纪大了,生病也是难免的。好好养些时日,也就是了。些许小事,何须隐瞒。本宫不至于连这点小事也禁不住。你未免太过小心仔细了。”
林茹雪后背渗出细密的冷汗,口中恭敬地应道:“娘娘说的是。以后这等事,我便如实相告,不敢有半个字隐瞒。”
被收拾了一顿的傅妍,原本心中憋屈,此时看到林茹雪唯唯诺诺不敢抬头的样子,心气顿时平了不少。
反正,忍气吞声的也不止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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