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国都新郑
上元节方过去三天,然而夜晚的新郑城,仍喧闹不减。
街道两旁的酒肆、青楼,戏院、茶楼,灯火通明,人流熙熙。
一家名为“隆升”的客栈,二楼。
布置得精美的厢房中,少年一身素色锦衫,伫立窗前,手中拿着一个酒杯,眺望着灯火阑珊的新郑城,清声道:“陈桃,这新郑人烟阜盛,灯火辉煌,如论繁华,当为中州诸都之首吧。”
他在温邑拢共没呆三天,就马不停蹄,赶来新郑。
本来想孤身一人至此,但陈桃也不知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说自己对于新郑比较熟悉,就一路跟着过来。
云堆翠髻,姿容绝美的丽人,款步上前,涂着玫红胭脂的丹唇轻启,软声道:“新郑人口有着五百余万,新郑令在郑国向来由少宰兼任,新郑都城,经过郑君的苦心经营,已和洛邑、商丘,并列为豫州最繁华的三座城邑之一。”
“对这些,你倒挺清楚,不愧是郑国宰执之前妻,见多识广。”苏照转身看向陈桃,调笑说道。
据他所知,如今的郑国太宰范琼,之前就任为少宰之职。
陈桃此刻云鬓高挽,梳着精美的妇人发髻,身上着一袭桃红色低胸宫装长裙,纤腰高束,将丰腴有致的身材衬托的愈发玲珑曼妙,一张艳丽、妩媚如芙蓉的脸蛋儿,薄施粉黛,宛如盛开的牡丹花蕊,天鹅般白皙修长的脖颈下,则是精致如玉的锁骨,再及下……满月捧出。
苏照目光微滞,只觉有些起心动念,上前拥住了陈桃的削肩。
陈桃顾盼流波的美眸中,顿时浮起一抹羞恼,伸手打掉苏某人的手,身形侧到一旁,贝齿轻咬丹唇,清叱道:“你若嫌弃……就别来纠缠我!”
“怎么会嫌弃你?”苏照顺势揽过陈姬的腰肢,放下酒杯,落座,温声道:“天听司的人说,范泰此刻就在太宰府,你若是想去见见,可以去,我不在意的。”
陈桃秀眉颦了颦,道:“你就不怕坏你的事?”
“你小心一些就行了,再说,他也不知道,我们在一起呆着。”苏照轻笑道。
陈桃脸上现出一抹茫然,须臾,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泰儿他……相见倒不如不见。”
苏照眸光闪烁,若有所思道:“你说随我过来,我还以为,你是思子情切来着。”
陈桃:“……”
看着丽人檀口微张,几分错愕的模样,苏照不由食指大动,俯身噙住了那两瓣桃花,须臾,在陈桃似嗔似喜的目光注视下,好奇问道:“感觉你这两天心事重重的,若是不介意,和我说说。”
说着,拉过陈桃,绕过屏风,来到床榻之上坐下。
陈桃扬脸,打量着面带关切的少年。
不知为何,面对这个比自家孩子年纪都小的小男人,她总是十分无奈,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襟,迟疑道:“就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在温邑不好说。”
苏照诧异道:“什么事?”
陈桃迎着苏照询问的目光,欲言又止,说道:“是潇儿。”
苏照顿了下,问道:“她怎么了?”
陈桃美眸之中有着几分凄苦之色,螓首偏转一旁,低声道:“苏侯,你我这样……终究非长久之计。”
苏照眉头微皱,道:“你什么意思?什么非长久之计?”
陈桃默然片刻,道:“潇儿对你情根深种,我们……原不该这样的。”
苏照道:“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她是她,你是你。”
说着,挑起丽人光洁如玉的下巴,温声道:“人生苦短,你何必囿于凡俗之见,庸人自扰?”
陈桃轻哼一声,将一张艳丽、妩媚的脸蛋儿偏过一旁,轻声道:“我……只是潇儿,她没名没份的跟着你,总不是个办法。”
苏照心下恍然,原来是为着此事。
正要开口,说是自己疏忽了,但见陈桃一副似乎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心头一动,故意冷声道:“这是她让你来找我的?”
陈桃玉容倏地霜白,娇躯颤了下,冷声道:“是我自己看不过眼,你回去后,连找都没有找她。”
苏照道:“我不找她,她就不会来找我?我前几天,可一直都在甘露殿。”
陈桃闻言,脱口而出道:“你身边女人如走马灯一般,哪里方便过去?”
心头不由泛起阵阵酸涩,她又何尝不是?甚至,她根本不敢,唯恐……随着潇儿修为已近金丹,感知力愈发敏锐,万一被发现,她也不用活了。
苏照默然片刻,说道:“我本来想给她个位份儿,只是,这段时间,一件事挨着一件事,都有些忘了,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等回去,就敕封她名份。”
“就是封什么,好呢?”苏照故意低声说着,似在思索。
陈桃芳心一喜,忍不住转头看向苏照,道:“封妃?”
苏照似笑非笑看着美眸焕彩的陈桃,道:“封妃,只怕宫里会鸡飞狗跳,总要一步步来吧。”
陈桃轻哼一声,垂眸不语,暗道一声,果真是厚此薄彼。
苏照道:“你先别有意见,丽妃她是因为身份特殊,如今苏军还在卫国驻扎,来日,苏卫一体,她位份低了,总是不太好的。”
陈桃抿了抿樱唇,轻声道:“那你打算敕封什么?”
苏照笑道:“嫔?封号为潇?”
陈桃点了点头,觉得这位份儿也不算低,轻声道:“那就以潇为号。”
“好了,说完潇儿的事,该说你了?要不要给你也封一个?陈妃?”苏照调笑道。
“什么陈妃?我不要!”陈桃本来正欢喜之间,闻言就是一惊,她封什么妃?
苏照笑道:“真不封?”
“你待潇儿好一些就好了。”陈桃柔声说着,却觉恍若被触电一般,身形僵在原地,美眸低垂,羞恼地看着深埋前襟,忙碌不停的某人。
苏照支支吾吾,口中含糊不清道:“额,我倒是觉得,桃妃比较贴切……”
“什么桃妃,羞死人了……”陈桃脸颊绯红,嗔怒说着,鼻翼之中发出一声腻哼,微微闭上双眸。
心底幽幽一叹。
……
……
此刻,郑国太宰府中——
花厅之中,郑国太宰范琼满面春风,嘴角带笑,会见着一位中年道人,身旁不远处,范泰一身锦袍,默然作陪。
那中年道人,着一袭杏黄色八卦阴阳道袍,身材挺拔,面相瘦削,细长双眸之中,不时流转着点点睿智之芒,端是威仪深具,仙风道骨,中年道人不是旁人,正是郑国司天监——监正杨郇。
范琼笑道:“杨监正放心,天坛已着人按着图纸建造妥当,绝不会贻误典礼正常举行。”
杨郇手捻颌下胡须,笑道:“”范太宰作事自有章法,贫道自是放心的。”
“杨监正,老夫还有一事相请。”范琼忽地面色郑重,一双苍老眼眸,湛光流转地看向杨郇。
杨郇被这热切目光盯得就有些不自在,诧异问道:“范太宰言重了,你我同殿为臣,范太宰如有话,不妨直言。”
范琼点了点头,目光带着几分期冀,道:“杨监正看犬子如何?”
说着,指向一旁端坐,缄默不语的范泰。
杨郇打量了一眼范泰,沉吟道:“范公子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倒也当得上一时俊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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