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十几名顶级刀剑工匠被士兵领到经略府的一间屋子里,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桌上放着八把宝剑,剑鞘已去掉,每一把剑都寒光闪闪,异常锋利。
李延庆指着桌上的宝剑对工匠们笑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夏国剑,西夏严禁流入大宋之物,我今天偶然得到,确实很不错,你们都来看一看。”
工匠们听说这八口剑居然就是赫赫有名的夏国剑,顿时大感兴趣,纷纷上前细看,或拿着宝剑试锋口,或者观察它的锻纹,每个人都看得格外仔细。
这时,一名老工匠道:“禀报都统,这宝剑虽然锋利,但我们大宋也能打造出来。”
李延庆摆了摆手,对众人道:“大家可能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当然知道干将莫邪、湛卢太阿都是我们中原名匠打造,我们的铸剑术肯定要比西夏高,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西夏能把这种高等级的宝剑当做兵器大量打造,这个秘密在哪里?我们打造一口真正的好剑都要经年累月地消耗时光,如果我们找到一种方法,用几个时辰就打造出这样的宝剑,我们的军队就能大量装备,这对提高军队的战斗力将起到巨大的促进作用。”
众人都明白了李都统的意思,不是要打造出良剑,使宝剑能制式兵器化,而是要大量打造良剑,掌握了夏国剑的锻造方法,或许就能实现这个目标。
李延庆又道:“以前朝廷打造了厚脊战剑,对刺穿敌军盔甲作用极大,以后士兵都要佩戴一把厚脊剑,我看夏国剑就非常适合,所以我希望大家能仿造出来,这八柄剑就给大家研究。”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他们都是顶级工匠,个个都是铸剑行家,至少有一半是从东京的军器监过来,在铸造兵器方面有着极高的权威。
为首老者向李延庆抱拳道:“启禀都统,光靠分析样品有一定的作用,至少能了解到剑的材质,但如果不知道对方的关键工艺,就怕仿造出的夏国剑也是形象而神不像,让都统失望。”
李延庆微微笑道:“我可以告诉大家一点情报,西夏工匠铸造兵器非常注重炉温,他们是用石炭冶炼,其次他们的风箱很大,是大型立式双排风箱,比我们两个人还要高,最优质的石炭河东路那边有,比西夏的石炭好得多,我会安排人大量送来,至于大型风箱我也没有见过,你们自己想办法。”
众工匠大喜,都统这一席话就已经泄露了西夏工匠的关键秘密,他们一起躬身道:“我们会尽快拿出让都统满意的厚脊剑!”
送走了工匠,李延庆拿着留下来的一把夏国剑返回了府宅,这时,曹蕴她们已经从慈恩寺回来了,李延庆让丫鬟把妻妾们都请来内堂,他有事情要宣布,众人说说笑笑走进内堂,曹蕴笑问道:“夫君已经定下来了吗?”
李延庆点点头,“肯定要去了,今天给大家宣布一下。”
“大姐,宣布什么事情?”赵福金低声问道。
“夫君要出趟远门,大概要一个月时间。”
“啊!又要打仗吗?”众人都吃了一惊。
“不是去打仗,大家听夫君说吧!我就不泄密了。”
众人满心疑惑地坐下,丫鬟给她们上了茶点和茶,李延庆笑着对众人道:“大家都知道我出任川陕经略使,但到目前为止,我还从未去过巴蜀,很惭愧,是个不称职的经略使,正好这段时间把陕西路这边堆积的事务都解决了,所以我打算去巴蜀巡视一个月。”
听说是去巴蜀,众人一颗心落下了,接着大家又开始说起几年前去巴蜀那一次,那一次颠簸坎坷,格外不顺,不过扈青儿却似乎有心事,不停地望向李延庆。
入夜,李延庆用热水烫了脚,上床躺下,曹蕴睡在他身边笑道:“这次去巴蜀,把青儿也带着吧!”
“家里有两个大肚婆,我觉得她还是留下比较好。”
“哪里大肚婆了,这才三个月呢!”
曹蕴娇嗔着把丈夫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你摸摸看,肚子哪里大了?”
李延庆摸着摸着,方向就变了,曹蕴红着脸拉开他的手,“不行,孕期不能行房事,医师再三叮嘱过的。”
李延庆笑嘻嘻道:“医师只是说头三月和后三月吧!中间可以的,没关系,我小心点就是了。”
曹蕴无奈,只得依了他,好一会儿,李延庆有点疲惫地躺下了,“青儿自己的意思呢?”
“她当然想跟你去,要不然我怎么会说这件事。”曹蕴收拾好了身体,换了一身中衣重新躺在丈夫身边。
李延庆懒洋洋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放心我,要在我身边安插一个探子。”
“去!我有那么无聊吗?你在外面要找女人我不管,但别给我领回家来就行了。”
李延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好吧!就让青儿一起去,这件事明天再说,我先睡了。”
不多时,李延庆便沉沉睡去,曹蕴却有点睡不着,前天汤圆儿跑来向她哭诉,她丈夫王贵又在外面沾花惹草,领回来一个大肚子女人,这已经是第四个了,还振振有词,要传宗接代,据说他在外面还养有女人,汤圆儿都要崩溃了。
不过汤圆儿说漏了一句话,说是王贵急愤中脱口而出,‘都统也在外面养女人,曹夫人都没有反对,你整天吃什么干醋?’
这让曹蕴暗暗吃了一惊,难道自己丈夫真在外面养了女人吗?
这件事在没有证据前还不能伸张,得给青儿说一说,让青儿暗中观察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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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李延庆刚刚来到经略府官衙,张顺便匆匆赶来,“都统,那家兵器铺的底细已经摸清楚了。”
李延庆愣了一下,这么快就摸清楚了?
“你确定自己没有被误导?”
张顺摇摇头,“他们在京兆招募了两名伙计,卑职就从这两名伙计着手,问出了这家兵器铺的背后东主。”
李延庆索性放下笔,十指交插在一起,饶有兴致地问道:“他们是什么来历?
“和几年前的黑党项有关!”
黑党项是李延庆初任京兆同知时镇压的一支叛乱部落,他们原本生活在庆州一带,不过前年已经举族迁去了熙河路的河湟一带,在那边为宋军养马,他们养的河曲马已是京兆军的重要战马来源。
“这家兵器铺的后台是黑党项?”李延庆有点怀疑。
“准确说是黑党项的一个分支,首领叫做西壁俦,生活在兰州北部的黄河南岸,名义上是畜牧为生,但实际却干着走私禁品的买卖。”
“做什么违禁品买卖?”
李延庆语气有点冷了,他知道西夏现在国力衰弱,急需很多战略物资,尤其是生铁十分渴求,西夏官府收购生铁的价格是大宋市场上的十倍,为了获得生铁而不择手段,甚至把牲畜卖到大宋后,直接把铁钱运回去熔化。
李延庆对西夏实施了十分严厉的生铁禁运,胆敢走私生铁去契丹,一旦被查获,立斩不赦,今年以来已经杀了上百名冒险走私生铁的商人。
不仅宋朝对西夏实施生铁禁运,连金国也严禁运生铁到西夏,生铁对金国也同样是紧缺的战略物资。
张顺沉声道:“到目前为止,他们做的是走私金银的买卖,把宋朝黄金运到西夏兑换成白银,又把白银运到大宋兑换成黄金。”
李延庆点点头,大宋一两黄金兑十两白银,官价和黑市价都一样,但西夏一两黄金却最多能兑到十五两白银,这就是五成的利益,很多小商人都在暗中做这个生意,但宋夏两国都严禁金银出境,所以只能做走私的买卖。
如果只是走私金银倒也罢了,但李延庆怀疑他们还是要做生铁走私,否则他们开兵器铺做什么?
“你继续派人监视他们,最好派人成为他们的伙计,切实掌握他们动向,我担心他们会大规模走私生铁,如果真是那样,你要及时阻止,绝不准一斤生铁流入西夏。”
“卑职明白了,这就去安排!”
李延庆又笑着摆摆手,“你别急着走,听我把话说完。”
张顺连忙静下心继续听下去,李延庆又笑道:“黑党项的走私具有两面性,那家店铺的掌柜也答应搞竹牛角和贺兰马给我们,我们也要利用这个渠道搞到我们需要的东西,尤其是贺兰马,对斥候营的作用很大,最好我们能搞到几百匹贺兰马,所以你一方面要破坏他们走私生铁,但又不能让他们察觉,必须让他们继续走私贺兰马,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顺想了想道:“那为何不明着让他们和宋军合作?”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他们真的搞生铁时,你再视情况行动,这件事我不多管,就交给你了。”
“卑职遵令!”
张顺这才行一礼匆匆走了。
等张顺离去,李延庆又负手走到地图前,他目光注视中原地区,刘豫的齐国已经成立了,说明金国国力已经不支,不得不推出代理人替他们剥削中原。
现在京兆军的当务之急是要在中原地区建立庞大的情报网,等过了两年灭了西夏后,自己就能回过头收拾伪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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