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犟驴真是欺人太甚,可恶至极.......!”
李治骂咧咧的来到寝宫,屋内的武媚娘听得一脸诧异,“陛下,你不是去见卢师卦了么?这是谁把你气成这样了。”
“还不就是卢师卦那头犟驴。”
李治怒不可遏道:“朕以为他在外面转一圈回来,性子应该收敛了许多,哪知道还是跟以前一个德行,倔强的要命,死都不肯低头。”
武媚娘困惑道:“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李治将一封奏章扔在桌上,“你自己看吧。”
武媚娘疑惑的瞧了眼李治,又拿起奏章打开一看,诧异道:“认罪书?”
李治道:“你看看,你看看,这犟驴写的都是一些什么,朕好不容易才将这事了结,他这么一闹,这事怕就会闹个没完没了了。”
武媚娘看了一会儿,合上奏章,道:“陛下,卢公子将这份认罪书递上来是什么意思?”
李治道:“还能是什么意思,他认为此案疑点颇多,不能就此判决,朕是好说歹说,就差没有将话说穿了,可是这犟驴不但不听,反而教训起朕来,说朕贵为君主,当以身作则,不能枉顾律法,颠倒黑白,还说什么到时群臣效仿朕,国将必危,你看他说的这是什么话,朕若非念及昔日友情,非得一刀杀了他,他明明就知道这封认罪书一旦被人知晓,会惹出多大的乱子来,但是他还在这里跟朕较劲,朕当时都快给他气死了。”
武媚娘咯咯一笑,道:“这卢公子还真是有趣。”
“朕可没觉得哪里有趣了。”
李治道:“其实他这种性格,根本就不适合入仕,朕当时确实欠考虑了。”
武媚娘听得微微一愣,笑道:“那不知陛下是如何处置卢师卦的呢?”
李治叹了口气道:“朕也不知道,明日就要宣判了,朕可不是在这关头出什么差错,只好先叫人看着他的。”
武媚娘笑而不语。
李治斜眸一瞥,道:“这有什么值得好笑的吗?”
武媚娘道:“陛下,贞观时期,朝政清明,能臣辈出,但是要说这朝政清明是因为满朝文武皆是君子吗,依臣妾之见,那也未必,纵观古今,哪朝哪代,没有能臣,但是有些朝堂是乌烟瘴气,有些朝堂却是朗朗乾坤,区别就在于君主,明君,则朝政清明,昏君,则朝政腐败。”
李治听得若有所思。
武媚娘继续说道:“记得太宗圣上曾言道,君子用人如器,各取所长。古之致治者,岂借才于异代乎?正患己不能知,安可诬一世之人。太宗圣上还只是说世上人才辈出,说没有人才的人,只是你不会识人罢了。而陛下前面就有这个一个人才,但是陛下却想弃之不用。
作为君主,治理国家,需要的是各式各样的人才,因为治理天下,要面对各种各样的困难,有些困难,君子是无法解决的,只有用小人才能解决,反之亦然,所以朝堂之上有君子,有小人,也有奸人、恶人,这样朝堂上才会达到平衡,而陛下在处理国事时,才不会觉得人才困乏。
有小人、奸人的朝堂不是坏事,是很正常的,出现不正常的事,那只能怪君主用人不当,只会用君子的君主,绝非贤主。臣妾以为,作为陛下作为国君,应该要做到知人善用,让每个人待在自己合适的位置上,好比国舅公和魏公,此二人性格截然相反,倘若将二人调换一个位置,朝堂必乱,二人的长处也得不到发挥。
卢师卦为人正直,处事公道,才华横溢,而且医术精湛,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他的这一份认罪书也没有错,错就错在他在不合适的时候递了上来,倘若陛下因此就不敢再用他,那陛下迟早有一日会跟那封德彝一样,仰天长叹,‘非不尽心,但于今未有奇才耳。’”
李治一边听着,一边回想起父亲的御人之术,突然茅塞顿开,不禁连连点头,道:“媚娘,你的说得对,此事怪朕,怪朕啊!倘若今日弃卢师卦,他日必将追悔莫及。”
武媚娘一笑,道:“陛下只是一时气急,过错倒也谈不上,太宗圣上不也经常喊着要杀魏征吗。”
李治哈哈一笑,心头郁闷一扫而空,笑道:“媚娘,真是想不到你对这御人之术,理解的如此透彻。”
武媚娘娇羞一笑,道:“什么御人之术,这都是臣妾书上学来的,也就只能拿来劝劝人。”
李治笑了笑,又愁眉难展道:“但是这事也非常棘手,以卢师卦的个性,他肯定不会就此罢休的,朕现在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武媚娘笑道:“陛下,向对的人,问对的问题,也是属于知人善用。”
李治听得一愣。
正当这时,一个宫女在外面道:“启禀陛下,皇家特派使,郑御史、王御史求见。”
武媚娘笑道:“献计的不就来了。”
......
两仪殿内。
“微臣参见陛下。”
“免礼!”
李治淡淡道:“你们三个深夜求见,是有何要紧之事?”
韩艺见他神色平淡,心里暗道,李治学坏了,竟然还学会打官腔了。道:“陛下,不知卢师卦前面可有来找陛下?”
李治哼了一声,道:“休提此人,提起来,朕就一肚子的火,真是气死朕了。”
郑善行忙道:“陛下,卢---。”
“你还敢提。”
李治喝止道。
你说不提就不提啊,这又不是后世,友谊的小船说翻就能翻的。
郑善行不管不顾,继续说道:“陛下,卢师卦只是一时冲动,微臣恳请陛下饶他这一回。”
“一时冲动?”
李治冷笑一声,将那一封认罪书扔到他们三人脚下,道:“一时冲动能够写出这么细致的认罪书吗?”
郑善行赶忙捡起打开一看,片刻间,便是大汗淋漓。
李治道:“你们是知道实情的人,若是这封认罪书泄露出去,又要生出多少波澜来,他卢师卦担当得起么。”
王玄道道:“陛下,卢师卦此举虽极为不妥,但是还请陛下念在他为此案也出了不少力的份上,再给卢师卦一次机会。”
李治哼道:“若非看在这份上,朕当时就将给他杀了,还教训起朕来了,说朕颠倒黑白,真是岂有此理。”
郑善行、王玄道面面相觑,一脸苦色,忽然,二人似乎觉得少了什么,转目望向韩艺。
韩艺见二人看来,立刻道:“陛下说的极是,杀,这种人一定得杀一儆百,决不能姑息,微臣以为当治卢师卦大不敬之罪,判以死刑。”
郑善行、王玄道震惊不已。
没办法,韩艺是后世来的,友谊的小船说翻就能翻的。
李治愣了愣,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韩艺道:“微臣建议处死卢师卦,这认罪书都只是小事,关键是他还辱骂陛下了,必须严惩不贷。”
郑善行听得火冒三丈,双目一睁,正欲开口骂韩艺这个不讲义气的小人,边上的王玄道赶紧拉住他,微微摇头,让他先别出声。
可恶!这小子摆明就是要让朕难堪啊!李治心里暗骂,咳了两声,道:“这卢师卦虽然行事莽撞,冲撞了朕,但也罪不至死吧。”
小样!哥们是玩这一招的行家,你这是班门弄斧啊!韩艺道:“那就将他发配边疆,让他去修长城。”
这小子,还得寸进尺了,我大唐幅员辽阔,岂非秦汉可比的,这长城不得修道草原上去啊!李治原本是打算吓吓他们,让他们主动将办法说出来,现在好了,人没有吓着,还弄得自己骑虎难下,道:“这倒是一个办法,唉,其实朕倒也不想严惩他,只是你们也知道卢师卦的性子,倘若这事传出去,后果会多严重,因此朕才会暂时羁押他,如果实在是没有办法,也只能让他去修长城了。”
说着,他双目瞪向韩艺,仿佛再说,你小子见好就收。
就知道恐吓人家,这尼玛才是真正的帝王之术啊!韩艺低头不语。
王玄道、郑善行相觑一眼,面色犯难。
韩艺见二人急得汗都出来了,心有不忍,开口道:“如果陛下既不想处死卢师卦,又不想此事传出去的话,那---也不是很难。”
“那你还不快说。”
李治瞪着韩艺道。
人家韩艺可是千门高手,甭管是装逼,还是装傻,你装得过他么?
......
半个时辰后。
“卑职参见陛下。”
“开门。”
“是。”
李治对卢师卦还算是不错,将他羁押在一处环境清幽的小院中。
卢师卦见李治来了,起身作揖道:“微臣参见陛下。”
李治道:“你可有反省?”
卢师卦道:“微臣反省过,微臣也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愿意接受任何处罚,但是此案若就此判决,那便是错上加错,毕竟这可是好几条人命啊,还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荒谬!”
李治冷笑一声,道:“朕看你根本就没有反省。”
说着,他将奏章扔到卢师卦脚下,道:“你自己看看你写的都是一些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什么伤口、淤伤,朕根本就看不懂,朕也没有见过谁拿这个来做证据的,这要说出去,非得让人笑掉大牙,朕知道你卢师卦医术精湛,但是你这些证据没有一样是经过证实的,凭什么服众?
而且你也不能反驳张铭就是凶手的事实,光凭你卢师卦一句话,朕就得继续调查,要是这样的话,这案子怕是审一年也审不完,究竟是朕徇私枉法,还是你在这里徇私枉法,你要有本事拿出一些具体的证据来证明蒋献是凶手,不要拿这些别人都看不懂的东西来糊弄人。”
卢师卦皱眉不语。
“怎么?无话可说呢?”
李治哼了一声,道:“你既然没有实质证据来证明你的说法,又要逼着朕继续审查,你究竟是何居心?”
卢师卦兀自不语。
李治偷偷瞥了他一眼,道:“不过你这种精神倒是可嘉,朕答应你,如果有朝一日,你能够证明你说的证据是对的,并且令人信服,朕就还张铭一个清白,但你若在无法证实的情况下,还在外面妖言惑众,搬弄是非,那就休怪朕不讲情面了。”
卢师卦挣扎片刻,突然作揖道:“还望陛下信守承诺。”
李治不屑道:“君无戏言。哦,御史台也不需要你这种张口只会说空话的御史,不过民安局那边倒是需要一个郎中,这样吧,朕现在就免除你监察御史的职责,到时你就去民安局上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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