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牧樵没有被开除。
但是,他暂时得离开神经内科,那个病人是死是活还难确定,即便是好了,还是不见面的好,因为,一个实习生帮他做的手术,这事是不能传出的,否则,会说安泰医院草菅人命。
他重新分配在儿科实习,带教老师姓周,一个大胖子,工作五年了,正准备进主治。
这天,查完了房,开完了医嘱,他对刘牧樵说:“我要离开一会儿,这里,你帮我留意一下,谁问起我来,就说我到急诊室捞病人去了。”
说完,也没管刘牧樵反应过来,脱了白大褂就走了。
刘牧樵跟了他三天了,每天,他都这样,一出去,就很难再看到他的影子了。
看着周医生的背影,微微笑了笑。
到急诊室捞病人,用得着脱白大褂?
刘牧樵开始了认真的工作,今天,有得事干,九份病历的病程记录要写,还要写一份入院记录。
大约到了10时,护士长刘娅进来了,大声说:“有事了,有大量病人收治,实习生负责搬床铺,放在走廊上,要加很多的床;值夜班出班的医生都不要走;你们谁,哦,对了,你,这个帅哥,你来帮护士到药房领大输液。快,都给我快点。”
大家一听,丢下手中的活,很快就忙碌起来。
这是考验一个科室能力的时候了。
向阳街道幼儿园出现大量幼儿食物中毒,呕吐,腹泻,还有不少的幼儿出现了明显的脱水。
病人数吓人,87个。
护士长所说的帅哥,就是刘牧樵。
刘牧樵丢下病历夹,跟着护士去药房领药,他们一到,药房里就优先给他们发药,看来,药房也接到了通知。
走廊上,很快就加满了床。接着,病人也到了。
一个床上住两个病人。没办法,家长不配合,都不同意住急诊室,更不同意转到区医院和街道卫生室。
科室里,一下涌进几百人,护士长刘娅的脸被吓得惨白。
每个幼儿,都有人陪护,有的是一家子,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甚至还有外公外婆的。
街道也派了几个工作人员,负责协调和安抚,还有一个任务就是配合宣传,这种时候,必须体现领导的关怀和重视。
这样一来,医院就惨了,既有病人病情的压力,也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的压力,还有街道干部的压力。
等会,街道领导还会要出场,说不定还会惊动市里。
等刘牧樵搬回来几拖车大输液,周医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正在给病人检查。
医生的工作量虽然大,但是,由于都是同一个幼儿园的,年龄、体重相差无几,病情也一样,所以,医嘱开起来就比较简单。
%生理盐水,5%葡萄糖,补充电解质,先锋五号消炎。
医嘱很快就出来了,现在问题就是护士执行医嘱了,建立静脉通道是当前最最关键的事。
刘娅已经向医院请求支援了,很快,援兵到了,她们都是护理技术高手,就连安泰医院的院宝级的雪姨也请了来。
雪姨是退休老护士,技术绝对权威,一年中,总有几次被医院召唤。
她过去就是儿科的护士,一手打针的绝活,一针见血,有九成多的把握。
虽然有了支援,但病人家属还是不满意,他们一分钟也不愿意多等。
“实习生,都来帮忙,帮老师消毒做准备。”
刘娅吆喝道,她所说的实习生,当然是指临床专业的,端端盘子,递递棉签也是好的。
刘牧樵早就被抓了壮丁。
抓他帮忙的是一位中年护士,王大姐,是儿科的中坚。现在,她正弯腰给幼儿打针,略有些皱纹的额头上,微微冒出一些蒸汽。
她到目前为止,才帮两个病儿建立了静脉通道,第三个,卡壳了,一连三次都失败了。
旁边的家属很愤怒,都快到爆发的临界点值了。
“不好意思,脱水比较多,血管都塌陷了,所以有点难。”王大姐赶紧解释。
幸亏,旁边其他几个护士也进行得不顺利,否则,家长不呵骂那就奇怪了。
小儿手上一针一针反复被穿,别说家长,就是不相干的街道干部也不淡定了。
“你们这技术!”
又失败了。
王大姐越是急躁,越是穿刺不中,被人一呵斥,手都抖起来了。
“我来吧。”刘牧樵也看不下去了。
“你?”几个声音同时惊问。
在病人眼里,打针是护士的专有技能,你一个男的,还是实习生,凑什么热闹?
“相信我,我能。”没等王大姐反应过来,刘牧樵伸手接过针头,没有丝毫的停滞,快速就穿进了静脉。
这个快!
病儿也是一愣,还没来得及感觉疼痛,就这样结束了?
王大姐半天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刘牧樵从她手里抢过针头,到穿刺成功,仅仅只有三秒钟——好吧,夸张了一点,最多五秒!但是,即便是五秒,那几乎也是……不可能的事啊。
“痛不痛?”刘牧樵微笑着问。
“不痛,一点也不痛。”幼儿终于反应过来。
他说的是实话,三、五秒钟的事,对打针的恐惧还没酝酿就已经结束,连幼儿也觉得是一件很稀奇的事。
家长也反应过来。
“就……这么简单?”
“不是说血管塌陷不好打吗?”
“看来,还是水平问题啊。”
七嘴八舌,王大姐是训练有素的护士,绝对不会轻易和病人争论,她专注地看着刘牧樵。
刘牧樵给第二个病人的穿刺也成功了。
又快、又准,一针见血。
什么!还不用压脉带?
压脉带是护士静脉输液和采血时用的一根橡皮管子,勒紧手臂,使血管充盈可见,利于操作。
刘牧樵竟然不需要?
确实,刘牧樵眼里,幼儿的血管并不细,都在3毫米以上,盲穿都不是大问题。
他进针的时间,一秒钟就足够了,耽搁时间的,主要是在消毒这个环节。
“你,帮我做消毒准备。”刘牧樵对王大姐说。
王大姐一惊,什么,你有没有搞错,你才是壮丁!
但是,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只要不被病人呵斥,即便是给实习生做下手,又有何不可?
“你帮我挂液体!”王大姐把恼怒转给身后的实习护士。
接下来,王大姐专注于找血管,消毒。
一个专门消毒,一个专门穿刺,这样就快了很多,几分钟,就成功地为十几个幼儿建立了静脉通道。
这时候,实习护士却不干了,嘴里不停地哀求,“慢点,慢点,你这么快,我跟不上啊,既要挂液体,又要调速度。”
是太快了一点,刘牧樵不得不减慢了速度。
渐渐,出现了骚动,有人不干了,他们觉得不公平。由于大部分的护士不能做到一针见血,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人在怒骂!
“请理解,请理解,都是腹泻病人,血管不充盈,不好打的,你们看,雪姨,她是我们医院最厉害的高手,她也不是每次都成功的。”
刘娅哑着嗓子在拼命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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