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贺千说的这两位,都是在国内材料界小有名气的学者。与陈贺千不同,他们是恢fù高考制度之后才上的大学,现在不过才30出头,但已经在自己的领域里做出不小的成绩了。这一世的秦海还不认识这二位,但在他的前一世,与这二位是有过一些接触的。秦海曾听他们说起,在他们最具有创zào力、最能够出成果的年龄,却因为一系列的原因无法从事科研活动,导zhì其后来的成就反而不及一些国外同行了。
对于当年的事情,这些老科学家一般都不会说得太多,只是羡慕秦海这一代人遇到了好时候,能够尽情地施展自己的才华。现在结合陈贺千说的情况,秦海能够想象得出,这些人曾经遇到的麻烦,应当就是科研经费的严zhòng短缺了。
“像孙老师、阎老师这样的情况,在京城很多吗?”秦海问道。
陈贺千道:“很多,绝大多数的高校和研究所,经费都非常紧张,只有极个别承担了国家重要专项的专家,日子稍微好过一点,不过,也仅仅是稍微罢了。另外,京城的情况,在全国来说已经算是最好的了,外地的高校还不如京城这些学校呢。”
秦海道:“看来,我得想办法多筹集一点资金了,材料的研究,真是等不起,不能让孙老师、阎老师这样的专家白白浪费了最好的时光。”
“这……”陈贺千迟疑了一下,缓缓地摇摇头,说道:“小秦,你的想法是好的,可是这么多高校,科研人员岂止上万。你管得过来吗?连国家都拿不出这么多经费,你一家民营企业能筹到多少钱?”
秦海道:“别的领域我管不了,我只管材料这一块。搞材料的专家,就算把那些讲师、助教啥的都算上,也就是三两千人吧,给他们创zào一点条件。应当是可以的。”
“你的想法是好的,可是你想过没有,这些人都是有单位的,有同事,有领导,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他们能坐着吃独食?”陈贺千问道。
“靠!这是什么逻辑!”秦海瞪圆了眼睛,“这是我私人的钱,又不是国家拨款。我愿意给谁就给谁,难道那些什么同事、领导的还能上手去抢?”
在秦海前一世的年代里,各家科研机构里的专家们基本上都是自己找课题,找来之后钱都是属于自己的,别人根本不会去染指。就算有些专家比较世故,想让单位领导分润一些好处,也不过就是拿出一个零头,意思意思罢了。也许是因为市场观念日益深入人心。科研机构里也是奉行丛林法则,有本事你就多拿钱。没本事就靠边站,不会有人去同情弱者的。
秦海不知道,在现在这个年代,高校里的课题本身很少,所以能够弄到钱的专家是很引人注目的。在大家都苦哈哈过日子的时候,你拿着钱吃香的、喝辣的。绝对是一件拉仇恨的事情。由于人员流动的机制不灵活,许多专家都认为自己会在单位里呆上一辈子,因此同事关系是非常重要的,在这种情况下,吃独食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了。
“这么说。陈老师,你手上的经费,也有人打主意?”秦海把目光转向了陈贺千,这几年来,陈贺千在他手上拿了上百万的经费,名义上是协助研究某些金属材料,实际上这些研究需要的经费并没有这么多,余下的部分就被陈贺千用于其他的科研了。现在听陈贺千这样一说,秦海无比怀疑自己那些钱是不是也被陈贺千拿去做人情了。
陈贺千脸上有些忸怩之色,他说道:“唉,都是单位上的人,我也不能太独立了。你委托给我的有些项目,我一般都会请其他研究室的同事们一起帮帮忙,到时候给他们付点加班费啥的。不过,也许是因为我在单位上还有一点点地位吧,大家对我的钱倒是不太敢惦记得太多。”
“我卖糕的!”秦海以手捶额,“我光以为我们工厂里有大锅饭,没想到科研机构里也有大锅饭。据我所知,咱们这些研究机构里尸位素餐的人也不少,莫非他们也要跟着一起分钱?”
“那是当然。”陈贺千道,“同在一个研究室,你们几个能拿钱,我拿不了钱,谁能接受?你说的这些人,搞科研不行,捣乱可是个顶个地强。你没听说过,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上次我们用科研经费买了点劳保用品分给大家,无意中漏掉了楼里扫地的清洁工,结果我们的厕所就连续好几天都臭气熏天了。”
“我日!罢了罢了,照你这样一说,我还真是没辙了。”秦海沮丧地说道,如果仅仅是孙玉智、阎顺成这些人,他拿出几百万去资助一下,也无不可。要知道,这种资助可不会是无偿的,这些大牛们随便拿出一项好的成果,就足以把这些投资都收回来了。可以,如果资助一个就意味着要把他身边的扫地大妈之类都给管上,秦海可就没这个兴趣了,他是做产业的,不是搞扶贫的。
“我听说,你一直在和李林广他们合作,难道他们那边没有这样的情况?”陈贺千好奇地问道。这两年,李林广成果频出,在国内金属材料领域的影响力已经与陈贺千不相上下了。由于同是接受过秦海的资助,这二人的关系颇为不错,有几次年会上见面时都很是亲热。
“李老师他们……”秦海挠了挠头,拼命地回忆着自己是如何与李林广合作的。由于热喷涂机是李林广和岳昆他们设计出来的,秦海对这二人的资助比给陈贺千又多得多,但似乎也没听他们说起过有人眼红的事情。
“我明白了,我请李老师他们搞热喷涂机的时候,因为投入非常大,我是专门建了一个临时机构来管理这些经费的,大多数的钱根本就没有进入学校的账户,所以学校方面也就没办法去瓜分了。”秦海恍然大悟地说道。
李林广、岳昆二人前两年在圣保罗大学弄了个终身名誉教授的头衔,在安河工学院的行情看涨。再加上成果极多,而且不少发表在国外的知名刊物上,因此在学校里俨然具有了学阀的地位。在这种情况下,学校对他们的政策是只要他们能够出成果,上不上班无所谓、上不上课也无所谓。
这样一来,这二人一年中倒有半年时间是在平苑特钢厂的金属材料实yàn室里度过,偶尔还能拿着秦海给的美元跑到国外去进行学术交流,日子过得惬意之极。相比之下,陈贺千枉在京城的国家级研究机构里呆着,还不如李林广、岳昆他们舒服呢。
“陈老师,你与其呆在这里琢磨着如何安抚那些小人,还不如到我们那边去呢。你想要什么研究条件,我统统给你配上。生活上,给你配专职厨师、专职司机、专职保姆,保证是18岁的黄花姑娘,看着赏心悦目的那种……”秦海嘻嘻哈哈地给陈贺千许着诺言,说到最后,就开始胡说八道了。
“你个小秦!拿我这个老头子开这种玩笑!”陈贺千让秦海给气乐了,他挥了一下巴掌,做出一个要给秦海一耳光的姿势,当然这只是一种威胁,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你说的这些,我是享受不了的。”陈贺千定了定神,说道,“我们钢铁总院承担着很多国家的重要课题,虽然没什么钱,但工作却很重要,我不可能走开。小秦,这种享受的事情,对于你们年轻人恐怕有吸引力,到我这个年纪,工资够花就行了,没有太多的物质欲望。”
“陈老师的高风亮节,我一向是佩服的。”秦海恭维了陈贺千一句,然后问道:“可是,您手下的那些助手呢,他们也不在意这个吗?还有,你说的孙老师、阎老师他们,据我所知,他们也就是正值壮年,上有老、下有小,他们也不在意这个吗?”
陈贺千道:“怎么会不在意?我们现在开学术会议,大家在会下凑在一起聊得最多的,就是房子、孩子、炉子这些,有办法的人,都在往外跑呢。”
“外?”秦海奇怪地问道,“什么叫外?”
“国外呀。”陈贺千道,“这几年,很多单位的青年研究人员,但凡有点成就的,都在想方设法地往外跑。到国外去哪怕当个实yàn员,也比在国内当个副教授拿的钱多。不瞒你说,我现在最怕接电话,经常接到一个电话,就是来向我告辞的,说要到哪个国家去了。”
“咱们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人才,最后都便宜了美帝,真特莫的窝火。”秦海恨恨地说道。
“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初级阶段吧。”陈贺千自嘲地说道。
“陈老师,您知道孙老师、阎老师住什么地方吗,咱们去看看他们,听听他们的想法,如何?”秦海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但他不敢确信自己的方案能够被别人所接受。
“好的,咱们先吃饭,吃过饭再一块过去。”陈贺千说道。(未完待续……)
PS:38度8……头疼得紧。想断更,又担心伤了人品……好吧,其实只是因为实在睡不着。先送上一章,一会如果依然不想睡觉,就继续再码字。如果想睡觉,那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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