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之后没多久,陈霖便以“元老院示范民营南沙棉纺织厂筹备处”的名义在坟院挂出牌子,开始招募民工开始土建工程。
这个“元老院示范”是在陈小兵的提醒下专门向黎、邹二位首长申请来得,目的不言而喻:请个护身符。
筹备处一成立,就开始了土建工人招募工作。尽管专业的建筑队要从广州派来得,但是工程还需要大量的力工,这些工作机会就全部留给南沙的陈氏族人了。
实习小组在南沙周围勘探许久,最终选定了一处无名河湾作为厂址。为了称呼方便,实习小组便将这里称之为“工厂湾”。
经过黎果他们的实地观测,从河上游到这里,有将近3米的地势落差,这个水头不算太理想,但是已经足够驱动水轮。
确定了厂址之后,“纺工四人小组”里的邹枫开始设计能有效利用河水的水轮。他在坟院里找了一处光线状况良好的屋子作为设计室,摆上绘图板和器材,开始了设计工作。
四人小组虽然都是“纺工”,其实专业方向各有不同,元老院办得纺织学校还做不到旧时空那么分工细致,而且根据本时空的现状还不得不做些“因地制宜”的改变。所以邹枫的专业方向是纺织机械兼纺织建筑类,还会一点印染,堪称是个多面手。
邹枫是男生,年龄也比三个女孩子要大,相对要持重些。他每天上午去探勘采集数据,下午就在“设计室”里画图纸。
三个女生则帮忙复制图纸和做相关的计算和文书工作。暂时她们还没有用武之地,除了帮忙之外,就是撰写各种工艺流程和规范书。一旦进入到厂房建设阶段,她们就担负起工人的招募和培训工作。
邹枫的设计方案其实对元老设计方案的“本地化”落实。而这种水力机在整个海南已经设置过很多,是非常成熟的方案。
具体的计划是河流中建造一座水坝,形成2米左右的水头。至于水轮,元老院的工业资料里有多种水轮方案,各有优缺点。在比较了客观条件之后,邹枫选择了中射水轮。
中射水轮的原理是靠水轮水斗内水的重量转动,河水从上游一侧灌入水斗中,驱动水轮转动。而非常见的上射数论那样从顶部灌入。所以它旋转的方向和河水的流动方向是相反的。
这么做的好处是可以把回水带走,也不需要很大的水头就可以驱动。
它的基坑需要精心修建,以便和中射水轮的边缘形成一直弧线。这一弯曲的递补称之为曲线部,基坑底部和水轮之间的空隙非常狭窄,迫使水留在水斗内,直到旋转到转周的最底部才排出。
水轮方案选定之后,邹枫开始设计动力传动系统。这也是可以说是整个工厂的核心之一了。没有传动系统的设计方案,连厂房都无法确定具体的尺寸。
水轮的旋转通过锥齿轮带动一根立轴旋转,再通过另一套锥齿轮传动到被称为“天轴”的横轴旋转。这就是元老院目前所有工厂的车间里都有的“天轴”。所有的设备都是通过垂直的传动轴或者皮带来和这根总轴连接,利用上面的旋转来带动机器的。只不过在大多数工厂里,更多的是由蒸汽机而不是水轮机来提供动力。
天轴需要多长,需要看设备的数量和生产流程的布局。在确定总轴的长度之后,邹枫就可以确定厂房的长度,至于厂房的宽度,首先取决于沿着总轴布置的机器范围,其次是机器要尽量靠近围墙,这样才能使得工人在劳作的时候获得最好的采光。
厂房是砖木结构。即使元老院的钢铁工业有了长足的发展,木材依然是元老院最常见的建筑材料之一。这次的厂房也是如此。
虽说是木结构的,但是主体结构都是采用现代结构材料。无论是桁架、梁柱、楼板、墙板……全部是由锯木厂按照一定的标准生产出来,也可以根据尺寸进行定制。
邹枫当然谈不上有“设计”能力,他更多是按照根据自己学习过的无数个方案根据现场情况和具体数据进行“拼接”。所以他的设计非常之快。
这座南沙棉纺织厂的一期的厂房长20米,宽10米,为坡顶带阁楼的砖木结构房屋。虽然从外表看这栋房屋有两层窗户,但是它其实只有一层,只是最底部设有一处阁楼。为了取得良好的采光效果,墙体上的窗户都开得很大,一部分是固定不能开启的,一部分则被设置为可以开启通风。
在厂房的一端设计了一个小型的棚屋,覆盖在渠道上,用来容纳和保护水轮。
这些全部设计完成之后,女孩子们根据设计图计算出需要订购的建筑材料的尺寸和数量,并且再加上百分之五的余量,形成了好几份订购单。由陈清亲自送到广州,交给了吴毅骏。由他出面去订购。
陈霖和陈定这些日子,则忙于与“工厂湾”和周边土地的主人进行交涉,以取得土地的使用权。
交涉并不顺利。一则陈霖不是族长,不能用族权来威压迫使族人就范;二来他也实在拿不出什么补偿地主的。毕竟河边的地都是好地,持有人大多不愿意脱手;而且他们划定的地域,涉及到的土地所有者居然有十一个。九个族人,二个外姓。难度之大也就可想而知了。
陈家叔侄在族中村里素有人望,总算谈起来还不至于太过绝望,但是一个多月也谈成了三家。
“这地也太难买了,我都加到行情的三倍了……”陈霖嘀咕道,“这都不肯卖,难不成加到十倍?”
陈定沉默许久,方开口道:“光是加价不行……你加十倍也不成,毕竟这是人家维生的‘根子’,你买去了,不等于断了他的‘根’?”
“可是他还可以买新地啊,多买地不好吗?”
“我刚才想了想,换我我也不愿意卖。这些地多在河畔,这么多年堤岸渠道已经成型,只要不是遇到大灾,都是旱涝保收的好田。你加个三倍五倍的钱买去了,能不能再买到这样好地可就不好说了,何况修水利都是几代人的事情,重新买了地又得从头开始修,你给多少钱人都不乐意。”
“那怎么办?换个地方?”陈霖双手一摊。
“他们费了好多日子才找到这么一个地方,你说事情办不了,让两位首长怎么看我们?”陈定摸着自己的小胡子,“得给他们一个长久之计,长久之计……”
“让他们进厂做工……”
“这不算什么好处,将来厂子做大了,人人都能进厂做工,算得了什么好处?”陈定否掉了,不过这倒给他一点启发,“对了!可以给股!”
“三叔!我们陈家全族才占一股,你怎么给他们股份啊。总不能把吴老爷的股份拿出来分……”
“说起来,前些日子去临高,我和陈同志无事的时候闲谈,听他说了不少澳洲人的商法。颇有启发。我有个想法……”
“什么?”
“你大约也知道,澳洲人如今下了命令,说要厘清土地,规范产权。”
“的确有这回事。不过我们没什么好说的,陈家有功名的人不多,从无投献之事。”
“唉,不是这么简单!”陈定说他已经大致研究了下相关的法规。其中有几条就是专门针对宗族的。
“你也知道,族里的土地,一部分是个人的,一部分是族里的。这些族里的土地这次都要确权。”
“确权便确权,地契难不成是假得吗?”陈霖感到奇怪。
“贤侄,你这就是少年心浮了。官府的文书,都要细细琢磨才是。”
按照新的政策,宗族土地各自确权,个人的属于个人,宗族名下的财产要转型为“有心责任公司”或者“财团法人”所有。
“所以未来陈氏宗族的地肯定会转为陈氏公司所有--对了,也包括丝坊。”
“然后呢?”陈霖还没明白。
“吴老爷赠给我们的一股,照理也是要纳入这公司里的。我们就以这公司的名义给被征地的人若干干股。让他们每年可以坐收盈利,他们自然就愿意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意义啊,现在宗族的土地收益,不也是大家享受的吗?每年的年例,男丁们多少也有一点,家里有事的还能补助些许……”
“呵呵,你怎么不开窍!现在族里祭祀地的收入,怎么用,给谁不给谁,都是族长、掌案一句话的事,最多几个族里长老能发表些意见,其他人都是没份说话的,给不给,给多给少都是族长、掌案说了算,账目更是糊涂账。改成了公司,那就是正儿八经按照生意来做,一年收益多少,提留多少,公费多少,大家按股份应该分多少,都是清清楚楚的。这个明明白白的股份不比随心随意的年例强太多了?你觉得族人们会喜欢哪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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