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行熔炼的时候,由工人不断的用搅棒对坩锅内的合金溶液进行搅拌混合。确认混合熔炼均匀之后,再将溶液倾入钢制的模具,制成用来制币的银板条。
由于银比铜、锌的质量都要大,所以在混合熔炼的时候容易造成白银沉底,其他金属上浮的情况。如果没有充分混合,容易造成第一条含银量不足,而最后一条含银量偏高。所以每一炉铸出的银条第一条的末端和最后一条的上端磨取少量粉末送去化验,以确保银条的成风比例一致。
铸造出来的银板条还不能作为冲压材料,它只是铸件,还没有经过“锻造”的工艺。成品的板条被送到轧片车间,轧成一定尺寸用来冲压的板材。相比起高温高压下处理钢板来说,把延展性良好的银合金做成厚度均匀、外表平整的板材对现在的临高工业体系来说已经算不得一回事了。
接下来是冲压。用冲压机将板材冲出一个个圆形的光板,这就是各种硬币的胚了。冲压剩下的边角料回收之后重新熔炼,压成新的板材。
冲压得到的银饼坯用光边机打磨除去毛刺,再送入酸洗车间清洗除去油污。
冲洗打磨完成的光板被整齐地码入卷边机中。这种机器将一个个光板按住,然后对光板的边缘进行强行挤压,使其形成一道突缘。这道突缘在后世的硬币上十分常见,可以保护硬币图案不被磨损。当然,这种设计在这个时空内是十分先进的。造币厂在卷边时还压上细微的花纹,正常使用的话,花纹的磨损是肉眼难以察觉的,但是一旦被人用锉刀挫过立刻就会出现痕迹,这是为了遏制本时空非常流行的“剪边”把戏。
卷边完成的光板币胚被一个个放入压制机中。压制机装配着钢质的硬币模具,银饼坯就被冲压成硬币了。
压制出来的硬币还需要经过一道秤重手续。冲压硬币的一个特性就是重量的精确性。但是在实际生产中,很难做到每一枚硬币的重量完全相等。这就需要控制公差值。
工业口和金融口经过讨论,认为以他们的目前的技术能力,公差可以控制在3‰以内。硬币在专门的连续秤重机上进行秤重。秤重机的原理类似天平,硬币落在机台上之后砝码晃动在一定值之内,硬币就会不断的流下出口,一旦超过公差,晃动幅度就会打开另一个盖板将硬币排出。
压制好的硬币在由人检验后再次擦洗干净。以百枚一包用桑皮纸包装密封打上财政省的戳,随后被放入坚固的钱箱内封起来,送往中央储备行设在香港的金库里,等候动用。
仲春时节的广州,冬意未尽,尚有余寒。一场凄风苦雨方驻,空中仍是阴云密布,让人心里平添三分抑郁。
此刻,在珠江入海口的狮子洋上,一艘喷烟吐雾的澳式自行船正在溯流而上。船舷边,孟贤望着阴沉沉的江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现在已经是D日后的第七年,西元1635年。即使按照大明通行的大统历,时间也已经跨入了崇祯八年。
自崇祯元年起,大明北方灾异不断,崇祯元年大旱,三年大饥,五年大饥,六年大水,七年秋蝗、大饥。从中原至西北,赤地千里,寸草不生。百姓流离失所,饿殍盈野。陕西巡按马懋才在《备陈大饥疏》上说,百姓争食山中的蓬草,蓬草吃完,剥树皮吃,树皮吃完,只能吃观音土,最后腹胀而死。
辽东的后金又连年寇边,朝廷对灾区不仅没有赈济,反而要变本加厉征税。官逼民反,无数活不下去的饥民揭竿而起,北方遍地烟尘,糜烂千里,生民涂炭。
崇祯六年十一月,西北农民军大批渡过黄河,杀入河南地区。
崇祯七年七月,后金二次入塞,蹂躏宣府、大同一带。
崇祯八年正月,高迎祥、张献忠、老回回、罗汝才、革里眼、混十万、九条龙、左金王、改世王、横天王、顺天王、过天星、射塌天等十三家七十二营农民军聚会荥阳,高迎祥部将李自成提出“分兵定向、四路攻战”之方略。之后,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率部南下凤阳,掘了大明皇室的祖坟,焚毁朱元璋曾经出家的皇觉寺,杀宦官六十余人,斩中都守将朱国相,掳走无数奇珍异宝。朝廷上下举国震惊,朝野不少有识之士都在暗暗叹息:这大明朝怕是要完。
随着大批的流民、缙绅、富户向南方逃难,和谐太平的广州城反倒增添了一份畸形的繁荣。元老院的产业紫明楼、紫诚记、大世界等生意兴隆。同时,一批批生计无着的难民被海船运往临高,享受元老院的雨露恩泽。
果子已经烂透,趁他病要他命,元老院在这个节骨眼上发起广东攻略,等于是在这虚弱的病人身上又重重的插上一刀。从心底里,孟贤还是挺同情紫禁城里的崇祯皇帝的――这种明知不可救药还要拼命维持局面的苦处,一般人难以体会。
然而孟贤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身为德隆银行的行长兼中央储备银行广东分行的行长,他是元老院在广东这个新区的金融战线上的主帅。维持住新区的财政和金融稳定,是他责无旁贷的事情,因而觉得压力沉重。
这艘船的货舱里,装满了他刚刚从财政省香港仓库里提取的新货币。20万元不同面额的银币:这批银币主要是半元和20分的辅币。1元币不多。主要是用作进入广州之后军队和行政机构的办公开销之用。毕竟1元币有七钱多白银重,按照目前广东市面上的白银购买力来说有点太高了。
银币之外便是20箱纸币,同样大多是辅币。面额总计有一百万元。这些钱就是元老院广东大区政府的“开办费”。不仅如此,还得用它来设法维持住市面上的金融稳定。
香港的造币厂还在继续铸造银币,临高的印刷所的印钞机也在继续转动,然而他知道可用的资源是有限的,他必须尽快为这个新鲜出炉的政权找到财源。
“一脸忧国忧民的表情,有心事?”旁边传来了打趣的声音。
“西吧,我是一身重担喘不过气来,忧屁个国。”孟贤转过身来,旁边的人正是刘三。他是这次受民生劳动省的委派,负责新区的卫生工作。之所以会选择一位中医,大约是考虑到元老院没多少现代医学的物资可以支援新区,还是先来能土法上马的中医药。
刘三点头:“咱们都是要去做无米之炊……”
孟贤刚要说话,忽然听到有船员在惊呼。转头一看,几个船员指点着前方江心一个黑点。刘三略有点近视,看半天才才大概确定那黑影大约是个人,孟贤在射击队练过,视力可好得很,只见他紧紧抱着一块木头,顺流而下,载浮载沉,任船员叫喊也毫无反应,不知死活。
这时候船长过来请示,江面上有人漂浮,是否救助?
因为船上装载的是“特级物资”,船长不敢擅自决定是否要减速救人。
孟贤见船已经行进到禺珠洲附近,离大世界不远了。这里是元老院的势力范围,治安一向良好,周围也无可疑现象,没什么问题。当下同意救人。
船长下令船只减速,几个经验丰富的水手跳入江中,连拉带推把人拖上船。刘三上前查看,被救者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后生,想是在水里泡的时间不短了,肤色青紫,牙关紧咬,表情痛苦,身体冰冷,已陷入半昏迷状态。
众人七手八脚,将他抬进船舱。刘三见他呼吸无碍,未曾溺水。令人撬开他的嘴,喂了半碗热水。后生逐渐有了些意识,迷迷糊糊中手按右腹部,呼嗬叫痛。
刘三命随行的两个小徒弟——这是他新收留的孤儿,符悟本如今已经是临高著名的中医师了——刘德、刘全为其脱去湿衣,并检查其症状。此人腹部并无外伤,然面红目赤,唇干口臭,舌红苔黄;号其脉,脉像浮大而弦;阳气内虚,阴寒太盛,病邪深入,腹内阴霾四布,正是肠痈危象。也就是急性阑尾炎穿孔引发弥散性腹膜炎,情况相当严重。
刘三不禁有点犹豫,这种邪入血分、阴阳决别的危象,一线生阳有将脱之势,病势垂危,可谓九死一生,用常用的大黄牡丹汤、大承气汤等中医方法治疗怕是不及见效人就完了,可这船上又没有办法做手术,如何是好?
“这人有性命之忧,很危险!”刘三道,“要动手术又没条件,唉!”
“救不了就算了……”孟贤对半死的人没什么兴趣,反正是随手救人,至于救上来能不能活他就管不了了,在大明治下多年,见多了人间惨剧,生离死别,深知道个人的慈悲改变不了大多数人的命运,他的心肠已经很硬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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