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新投靠的家佣仆役,赵引弓已经在心里盘算开了――从他目前掌握的资源来看,直接插手生丝和蚕茧流通力有未逮。他的资本有限,德隆一开始在本地立足未稳,也肯定调集不了太多的资金,最后江南的资本家肯定要比雷州的难对付的多,不但资本雄厚,背后多半有许多有钱有势的缙绅官僚当后台。处境比雷州站和广州站都要艰难的多,不能直接去触及本地有权势者的利益,以免遭到强力反弹,功亏一篑。
考虑下来眼下最合适的就是插手生丝生产环节了。作为穿越者最有优势的当然是利用临高的科技能力开办近代化的半机械化缫丝厂,生产高质量的生丝。从王四娘的描述来看,土法缫丝不但生产效率低,而且质量不佳。如果以工业化大生产的廉价高质的产品冲击现有的市场。从量变到质变就是很快的事情了。
这样做最受伤的是象沈家这样自养自缫的蚕农,赵引弓毫不怀疑缫丝厂一旦投产,带来的冲击将会使成千上万的蚕农破产,失去土地财产,流落街头。而他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不过这样的局面对穿越集团来说是有利的。元老院对农业的一贯政策就是要摧毁小生产,一个庞大稳定的小自耕农阶层,不管是自有土地还是佃种,对元老院来说都是不想看到的――元老院需要大量自由的可雇用的劳动力。
除了缫丝,搞集约化的蚕桑种植也大有可为。赵引弓见识过农委会在临高的农业改良和农技推广带来的生产力爆发,如果类似的做法也引入杭州,桑叶、蚕茧的产量和质量肯定也能得大的提高。
不过,这两个环节都依赖于临高的技术和物资支援。赵引弓自己不管对缫丝机还是对蚕桑全都一窍不通。赵引弓决定,还是老办法,先去实地查勘一番。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开缫丝厂,但是要开缫丝厂就要解决土地、厂房、设备、工人和原料来源等一系列问题。
缫丝厂的技术含量有限,让机械厂仿制一套19世纪末期的缫丝设备没多大难度,缫丝厂也用不着多大的动力设备,用不着非得蒸汽机不可,用水轮发动就足够了。赵引弓当初自己设计“穿越纺织业”的时候就考虑过水轮机。
要办工场,还要用水轮机动力,就得有地皮。这块土地要足够大,附近还要有河流――不管是种桑还是办缫丝厂,都不需要大量的水源。要满足这些条件,杭州城内显然不合适。得把眼光放到城外才行。
赵引弓对这块地皮早有打算――他早就属意于凤山门外的凤凰山。这是原本南宋大内的所在地,在宋元时代是在城内的。元末张士诚新筑杭州新城垣的时候将凤凰山拦在了城外。凤凰山上的南宋大内在至元十四年遭遇了火灾,焚毁大半。十年之后,杨琏真珈奏请元廷,利用南宋大内的建筑基座、残余建筑物和建筑材料在凤凰山上修筑了五座佛寺。这五座寺庙在元代也先后湮灭,最后在元末的战争中彻底毁损。到明末,凤凰山已经完全成为一块人迹罕至的荒芜之地。赵引弓已经打听过――此地虽然近在城郭之旁,却是非常冷落的地方,除了几个小村落之外几乎没有人烟。
但是对赵引弓来说这地方却很合适,荒芜之地地价就不会高,满足他现在有限的经济条件,既然能够修筑宫殿,可见当地的地势不会崎岖,一定是较为平坦的坡地。除了修建房屋之外,坡地上还可以大量的种植桑树,为养蚕业提供桑叶。而且凤凰山一面濒临中河,一面紧邻钱塘江,引水作为动力或者生产生活用水都比较方便。将来如果要开办更多的工厂,都可以就近取水排水。
未来的杭州站还要办理转运人口――净化营设在自家宅邸里就很不合适了,第一没有这么大的地方,第二这里是城内高级住宅区,大量穷人进出赵宅过于惹人注目了。凤凰山不失为一个离城很近,又不惹人注意的地方。
最后,凤凰山紧邻钱塘江,又是凤山门的一个制高点。太平军攻打杭州时,就抢占过这里作为重要的攻城基地。控制这里,等于为转运难民和接应海军舰船准备了合适的码头。作为自命为宋室后裔的赵引弓来说,凤凰山还有特殊的政治含义。这个制高点他是一定要拿下来的。
当然,整个凤凰山宫苑的残址,南起苕帚湾,北到万松岭,东沿中河南端之西岸,西达凤凰山东麓,周长九里。这么大的面积,赵引弓当然既没有实力也没有必要全买下来――他毕竟是来办实业的,不是搞个南宋宫苑遗址公园给自己凭吊感慨。他随即吩咐蔡实和孙旺才,先去当地打听凤凰山一带的土地所有权情况和大概的地价,同时踏勘“可设立庄园之处”。
随后他起草了一封电报,将自己的设想和打算原原本本的向对外情报局做了汇报。包括他期望得到的各种支援:资金、机器设备和专门的技术人员。
在等待回复的同时,赵引弓四处寻找其他商业机会――不仅是为了赚钱,也有设法打开在当地的交游圈子的用意在内。
他考虑过办印刷厂--活字印刷、石板印刷在本时空都是穿越集团掌握的最容易来钱的科技,更不用说他们还掌握着大量可供“剽窃”的资源。特别是有许多经过在旧时空仔细校勘过的底本,这些版本拿出来大量翻印,从内容的质量上就能压倒本时空书坊中发卖的一般书籍,更不用说书籍本身的印刷质量了。
江南的雕版印刷业在当时是有名的。这和江南的文风兴旺又有很大的联系。南京、苏州和杭州都有规模很大的书坊,这些书坊集编辑、出版、印刷、销售于一体。形成了一个规模可观的产业。所以市场是绝对不缺得。
而且书在当时的观念中毕竟是一种“雅物”书毕竟和读书人有关,在知识被少数人垄断你的社会里,书不但有实用价值,还有文化心理上的意义,所以印书、编书、卖书的书坊老板也就相对显得“高雅”一点,和文人雅士打起交道来容易被“高看”。
但是印刷厂还是需要设备、技术和人员。这些东西目前同样只有临高才有。就赵引弓所知,迄今为止,活字印刷中的活字铸造中的雕刻字模的问题仍然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为此,在出发前印刷所的负责人还特意要他留意能否从江南寻觅一些高手刻版匠人来临高工作。好得雕版工人或许也能够进行雕刻字模的工作。
想到这里赵引弓不由得暗暗苦笑――看来自己一个人还真是不容易办成事。单穿的话,的确难度很大。
不过开设书坊的难度毕竟要小得多,赵引弓想到即使没有活字印刷,直接采用雕版印刷业未尝不可,这在本地都是现成的技术,按照现代说法就是产业链完整,不管是雕版的原料、印刷的纸张还是雕版的工人都是现成的,自己只要投资就好了。
单纯开设书坊毕竟还是商人的作为。文士们最多也就是“高看”,并不真正的平等对待。还是要搞得更雅致一点。赵引弓忽然想到了旧时空的开得一些所谓“文化书店”,都是带茶座或者咖啡座的,买书的人可以随意看书,泡一杯茶翻翻书,不买也可以,老板就赚个茶钱……大家还都觉得特高雅特文艺。这个思路引入大明不知如何?
再拓展一些想,这个书坊的书籍要尽量的多,营造一种图书馆的气氛。不仅要有经史子集之类的书籍,不妨再引入一些在临高印刷的所谓“澳洲书”。这些书籍不管是印刷质量、纸张还是内容都比本时空的书籍要好得多,可以作为一种“稀罕物”来吸引读书人――做任何买卖都得有“卖点”才行。
除了书籍他想到还可以带着卖澳洲的纸张、文具和其他小物件。这样便于和一般的书坊区分开来,避免了抢普通书坊的生意。还可以搞一个会员制的借书机制,允许读书人不买书免费借回家去阅读。再通过登记会员的名义把当地的认识关系普查一番。当然,最大的好处是“名声”。古代的书籍是很难得的东西,不但种类少而且价格高昂,一般的穷文人,手边也就有几部四书五经和应试必须的时文集,要多看书籍就得四处找人借书,特别是一些大部头、难得少见的书,非要到家中有藏书楼的人中才有可能借到。正因为书籍难得,所以有书的人家一般是不愿轻易借出,期间少不了还要烦口舌、奔走请托。所在在古代中国,在藏书、借书上面就衍生出了无数话题、故事和传说。(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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