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正残红,一如他的心境!
金旺财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撑不了三招。
身上什么地方最痛?那颗一直跳动的心脏,最痛最痛!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啦?
要杀他的,是他的亲二叔……
远远的,卢悦看到胖子的眼神变得悲寂迷茫时,暗叹口气,在金福来挥手之时,后发先至,扫手先把他丢得远远的。
“卟!”
金福来一个筑基初期小修士,如何挡得了她的随手一拂,撞倒两颗大树后,倒地就是一口鲜血狂喷出来。
“啊!福来!福来你怎么了呀?”
尖利嗓音,还有纷乱的脚步声,让卢悦侧目。
随着金旺财二婶来此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唯一相同的是,这些人看到金旺财缩回的丹田处,眼睛都有些暗沉。
“你是什么人?哪个峰头的?胆子倒大,当天地门刑律如无物吗?”
进来的黄传伟看了卢悦一眼,发现不是熟面孔时,哪怕她的修为比他高一个大阶,也是毫不犹豫地,把所有责任往她身上安,“随意打伤同门者,鞭一百。李师兄,通知刑堂拿人。”
“是!”
那位李师兄冷笑着看了卢悦一眼,很快就发了一个传音符出去,
“打杀同门?我只是阻止他杀自己的侄子而已。”
看着当先两个少年的样子,卢悦就知道他们是二世祖,天生的倚仗,“哪怕是一家人,也是同一个宗门吧?不知截杀同门,量罪为何?”
“同门?”
黄传伟扯着有些歪的嘴巴笑笑,“一个连杂役弟子都不算的人,怎么能是我们的同门,这位师姐不要太搞笑了好吧?”
金旺财没想到,又会在这里看到助他一臂之力的卖丹女,听黄传伟这般给她挖坑,忙上前一步,正要说什么的时候,边上一直笑咪咪的吴一法随手扔了一个小鼎出去,瞬间把他罩住。
“吴家吴一法,不知这位师姐是哪个峰头的?”
在天地门,除非进阶元婴,否则筑基和结丹,都是师兄师姐的喊。毕竟能进内门的,都是有一定实力的,那些人,若无意外,或是半途陨落,正常最后都会进阶到结丹。
卢悦的脸冷得很,当着她的面,能这般快地把金旺财罩住,也是本事,“师姐二字倒是不敢当,在下扶光峰弟子!”
扶光峰吗?
黄传伟几个互视一眼后,反而更放心了些。
画扇星君不爱被俗世所扰,在扶光峰充当执事的人,哪怕是结丹修士,也是内门的边缘人物。
他们倒真没往卢悦身上想,魔星太有名,好不容易把她从明德楼中拉出来,都不知有多少人盯着,怎么也不可能在这角坷垃出现。
“师姐触犯宗法,小弟们也只有对不住了。”
吴一法一直挂着温和笑容,朝赶来的刑堂弟子一挥手,“这位扶光峰的师姐,打伤玄光峰外厨管事金福来,我们俱是亲眼所见,请刑堂师兄行鞭型。”
刑堂的几个人一看到他们,就知道这位扶光峰的师姐是逃不掉了,吴家和黄家,在天地门都算是大世家了,元婴真人八九个,族中子弟相对又争气,走哪,大家都要点面子。
他们被叫到这玄光峰外厨办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都是那个被子受刑,这次……
看看女修跟前立的那个大大的金鼎,就知道那里面,还有一个。
“金福来,你是何人所伤?”
“咳!是……是她。”
金福来服下几枚治伤丹药,这一会胸口虽然闷痛,却也知道人家没下死手。不过他并不会因为卢悦的手下留情,而有一丁点的感激。
一个结丹修士,在这角坷垃,连他这样一个小筑基,都不敢杀,那肯定是没什么背景的,既然如此,踩死了,也不为过。
“我正要教训族中孩儿,她……她突然出现,扫了我一巴掌,胁骨断了三根,伤了心脉处的筋脉,我……我要求,在行刑之前,她先赔偿我的损失。”
“嗯!这个要求是合理的。”
黄传伟和吴一尘等人自然支持!
金福来底气大增,“我这段时间,有些感悟,就要闭关,准备冲击筑基中期,现在……现在……”
哽咽的人,好像真滴下两滴猫尿。
金家一代不如一代,原先族中的产业,早就被其他家族吞得差不多了。这一辈原先出现一个金旺财,他也是高兴的。
毕竟大树底下好剩凉!
可是谁让他运气不好,还得罪黄家吴家子弟,差点连累了他?
要不是他机灵,把劣处变为优势,这些年一直巴着这几位少爷,怎么能弄到筑基丹?
既然几位少爷已经帮他出头了,那不把握住这个机会,老天都不容。
“现在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有感悟!我请求,她……她还要另赔我二十年损失。”
“不错,这个应该赔!这位师姐,掏灵石掏丹药吧,要不然等刑堂弟子扒,大家可就都不好看了。”
吴一尘笑嘻嘻的,“正骨丹,润脉丹,各一瓶,外加三十万灵石,应该差不多了。”
他说的价格,不高也不低,在正常结丹修士,四、五分之一的身家左右。不敢惹麻烦的,只能咬牙把东西赔出来。
“这位师兄,此事不能以他们的一面之词,就定性吧?”
卢悦此时深为后悔,这白袍的袖子太长,她应该把手露出来才对,“我要审诉!”
“金福来不是你伤的吗?”
刑堂的人一本正经问话,“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就可以了。”
“是!”
“他教训自家子弟,干你何事?师姐的出手,也未免太重了些。前日掌门才三令五审,门内弟子不得私斗,所以,我们只能对不住了。”
“慢!”
眼见刑堂其他的人要来捆她,卢悦气塞于胸,“这就是刑堂?这是一手遮天吧?各位还真让我长了见识!可惜,我不却不是你们能打的。”
“哈哈哈……”
黄传伟大笑出声,紧接着,吴一法还有那群狗腿子,也跟着哄笑。
“师姐是刚从外堂分部调回宗的吧?为了魔星卢悦,听说画扇太上长老,不相信宗内弟子,特意从外堂分部调了几个人。”
吴一法这次笑得有点温度,“可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哪怕魔星卢悦在这里打了人,她也一样要受刑罚!”
这话说得,气冲云天,坐在乌云障中的顺正,眉毛翘翘,却是没动。
中峰的这几个世家,还有他们家的小少爷们,常常欺负外八堂弟子,让他们在魔星手上,多吃点亏,他还是喜闻乐见的。
不过,这个度,可是要把握好,万一真的让卢悦与天地门离心离德,可就得不偿失了。
顺正很快给就在左近的上官素传音。
“好大口气!”
卢悦真不想跟刑堂的人打架,这事本来有理,一旦打了,也变成她没理了,她才不会那么蠢呢。
两手一张间,金色日环,化成无数飞舞空中,叮音阵阵,带着杀伐,“想打我,叫暮生师兄亲口跟我说吧!”
“光之环,魔……魔星?”
吴一法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带来的六个狗腿子,齐齐往后退了一步,他们今天没言语挤兑,现在划开界限,应该不会被迁怒吧?
据说,逍遥谨山打过卢悦十鞭子,结果,他就被她明里暗里的陷害,反打回去好多次。
那时人家只是筑基小修士,还没名气。
现在,人家都是魔星了,连北辰掌门,都一次又一次的,差点被她气吐血。他们……小虾小米,肯定顶不住的。
“魔星卢悦,我哥黄传俧是不是你害死的?”
不同于其他人,黄传伟不退返进,“你在堕魔海百年,合作过那么多修士,只有一次死人,没鬼——傻子都不信。你说,是不是你杀了我哥?他身上的伤,是不是你所为?”
还来了一个仇家?
卢悦冷眼看在场的每一个人,“我在堕魔海怎么与人合作,关你什么事?黄传俧的死,更轮不到你来问我。”
“刑堂弟子,她伤人是真,我天地门刑罚不容违逆,你们……要丢尽我天地门的脸吗?”
四个刑堂弟子,脸上齐齐一僵!
天地门的脸面,无论如何,不能从他们手上丢。
“干什么?住手!”
上官素的遁光极快,现场有受伤的人,有刑堂弟子,还有卢悦。虽然她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可她明白,真把卢悦逼急了,人家可不会在意,杀不杀人。
一旦她真跟刑堂的人对上,那乐子可就大了。
所以话音刚落,她就挡在了卢悦身前。
“卢师妹,怎么回事?”
光之环的动静,绝对能传到玄光大殿,可是到现在,暮生掌门都没出现,实在可恨。
卢悦也因此,对上官素没平常的耐心,“在你问话之前,我还有事问人。”
“咚!”
一脚踢开那个金鼎,被困的金旺财,正急得不行,“前辈……!”
“我问你,你是天地门弟子吗?”
金旺财张张口,他看到刑堂的人了,“不……不是了。”
“你二叔要杀你,你还想呆在这天地门吗?”
这话说得太严重了。
远处还有好几道遁光因为光之环的动静,正往这边来,上官素连忙打断,“卢悦,你弄错了吧,我宗内子弟,严禁打杀,哪怕杂役弟子,也轮不到私刑处置!”
“那还真可惜,金旺财,你是不是,连杂役弟子都不是?”
金旺财垂头,“……是!”
“回……回上官师叔,金旺财是我金家外事谱上的仆役……”因为她们的尊贵身份,金福来到底用了尊称,连师叔都喊了出来。
上官师叔?
卢悦?
金旺财从连番的对话中,猜出她们的身份。
可她们……她们都是化神长老的弟子啊!
他想晕一晕的,可是听到二叔又把他编到仆役上,到底清明起来,“我不是仆役!我爹金福生是金家嫡脉,我……我亦是。”
“你不是了。”
“那我就不稀罕金家,我金旺财,从今以后,只是我自己。”
“孽子!”
“啪!啪啪!”
卢悦连连鼓掌,“好一个孽子!上官师姐,你也看到了吧?这里的事实情况就是,因为金福来,要杀金旺财,我情急之下,才挥手甩了那么一下子。
结果呢,明明只是两颗丹药的事。刑堂却因为这两位小爷,要我陪丹药,赔他的二十年陨失,还想对我行鞭刑。你说……我能认打认罚吗?”
上官素嘴角抽了抽,这位祖宗,怎么会好心管这鸡毛蒜皮小事的?这里是玄光峰的外厨房,他们这些人,连内门弟子都算不上。
唉!这叫什么事呀?
“你们把事情弄清楚了吗?”
“上官师叔,仆役……仆役算我金家私兵,我身为族长,可以行打杀之权!”
跟魔星对上了。
金福来其实非常害怕,可此时,一旦他把错认下,那金家就彻底完了,他抢在刑堂之前开口,“所以,所以此事,只是一个误会。黄师兄和吴师兄,我们……我们只是比较熟,所以……才……,上官师叔,这件事,是误会,我什么都不要赔了。
卢师叔,弟子金福来,已经知错,不该因为旺财的几番违逆,就要给他教训!此事……此事就此过了可好,我以后……以后再也不打他了。”
用一个误会来解决此事,此人倒是个聪明人,上官素正要表示满意。
卢悦可不干,“金福来,你是二灵根修士,土灵根也甚为纯粹,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因为你迟迟进阶不了,是也不是?”
“是!”
二灵根修士啊?
上官素重新打量金旺财。
“你要脱离金家?”
“……是!我……我不能是仆役!”
“金福来,你也听到了,你说,你要怎么办?”这样的家族,卢悦可不想金旺财还留着。
“以后……以后,金家是金家,他是他!”
这是逐出了?
因为光之环动静,赶来的苏淡水真不知道自家师妹在干嘛?这种事情是能管的吗?
“好!这里的人,都是证人,金旺财,你可满意?”
“……多谢……卢前辈!”
能保住命,金旺财虽然痛心金家,痛心与天地门再无干系,可对卢悦,倒是真心感激起来,改口前辈,大礼拜下。
“不必!”卢悦一股灵力,把他托住,“我问你,可有地方去?”
上官素心间一跳,抢在金旺财之前回答,“他是我天地门的人,要往哪去?”
卢悦白了她一眼,不过看到金旺财眼中的希冀,到底没说反对的话,朝踏步而来的画扇,露了一个明媚笑脸,“师尊!您要不要再收个记名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