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游戏也太真实了清泉市第907章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家伙在关于成功这件事情上,有的人缺的是能力,而有的人缺的只是一个机会。
比如来自新大陆的亨克就属于后者。
从他卖“假酒”,倒卖军火就能看得出来,他天生就不是个安分的家伙。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从踏上一号定居点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在琢磨联盟的游戏规则,甚至就连在码头干活的时候都没有消停过。
不过,他之所以琢磨联盟的游戏规则,倒不是指望着从里面找到什么能一夜暴富的漏洞,而是为了最大限度的规避风险,以及找到可以利用的政策上的资源。
他在前两场生意中学到的最大教训就是,投机取巧的买卖是不可能长久的。
他可以赢很多次,但只要输一次,就会搭上所有。
但这次不会了。
他已经找到了一条合法且暴利的“赚钱模式”。
在他的说服下,菲力成立了第一家注册在一号定居点的投资银行——菲力银行。
而那些堆成小山的第纳尔做抵押,他之前死活申请不下来的贷款,那位菲力先生也替他顺利申请了下来。
而且申请到了足足2200万银币!
算上菲力自己手上原本持有的800万银币,亨克的手上已经掌握了3000万银币的筹码。
将所有的筹码压在一个盘子上,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也算是一场豪赌了。
停靠在码头边的货船上,菲力望着那些搬箱子的银行员工,脸上写着喜忧参半。
那是他半辈子攒下来的财富。
他本打算存在银行里,却有种在银行的柜台旁边被忽悠着买了理财产品的感觉。
虽然这不单单是理财的问题,也是为了他和他的同胞们未来的新家,但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感到了肉痛。
“……整个一号定居点只有十几万人,元帅在上……我真不知道,我们得怎么才能把这3000万银币赚回来。”
看着一脸忐忑的投资人,亨克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热心的安慰道。
“十万人只是眼前的数字,换做两年前这里还一个人都没有呢。然而就在几天前,我们脚下的码头一天就上岸了5000人……我敢打赌,以后这种情况不会少,我们得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就像那位顾先生一样。”
在他看来,那个叫顾宁的代表正是顾虑到了以后可能出现的人口涌入现象,才会如此热心的帮助他们。
“发展的眼光……”菲力的眉头抽动了下,忍不住吐槽道,“我看过你的计划书,一期规划只有4栋楼总共800套房,而光这就足以花掉你们80%的资金了,剩下的几期规划你打算从哪儿找钱?”
“找钱?我的朋友,等我们的第1期规划完成,我们根本不需要找钱,钱会主动找到我们。”
亨克搂着他的肩膀,面带笑容的继续说道。
“我已经算好了,一套房子的成本在四万银币左右,标准户型80平米,至于价格,卖个10万银币不成问题。”
“十万?!”菲力瞪圆了眼睛看着他,惊呼道,“你在想什么,怎么可能有人花这么多钱买一个水泥盒子?!”
10万银币相当于四五十万第纳尔了,将第纳尔抵押给银行差不多就是这个价格。
在永夜港,这笔钱已经足够在繁华地段买一套房子了。
而永夜港的人口可是这里的数十倍!
亨克一看他脸上的表情就猜到他想到了什么,耐心地解释道。
“你不能用永夜港的经验来对比联盟,你摸着良心说,永夜港的异族算人吗?别看你们有几十万人,其中至少百分之九十都是牲口,我这还是往少了说。”
至于那些士兵,基本都是住在军营里,而且并不能算是殖民地的人口。
听完亨克的解释,菲力微微一愣,心里琢磨了一下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他珠宝生意在那儿做的很火爆,但经常光顾的客人其实也就那些,他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异族人不会光顾他的首饰店,自然也不可能购置房产。
他们居住的黑水巷,甚至连门牌号都没有。
看着脑筋转过弯来的菲力,亨克耐心地继续说道。
“你对联盟居民的购买力一无所知,在码头上干一个月,只要不太摸鱼,拿个2000银币简直不要太轻松。”
“2000银币……那他们攒够10万银币也得4年多了,而且还得是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虽然菲力已经不再怀疑联盟的普通人有那个消费能力了,但心里默默计算了下还是忍不住啧舌。
不吃不喝攒上4年才能买得起,这都已经比这座聚居地诞生的时间还要长了。
他没记错,这个一号定居点的历史甚至还不到两年。
看着还在用当铺思维想问题的菲力,亨克微笑着摇头。
“你忽略了一点,我们可以向联盟的银行贷款,联盟的居民同样可以向银行贷款。而且,他们贷款要比我们容易的多,利息也更便宜。”
菲力:“……有多便宜?”
“一个点的利息,听起来是不是像白送一样?”
看着目瞪口呆的菲力,亨克微笑着晃了晃一根指头,继续说道。
“只要月薪超过1000银币,而且拿到了联盟的公民身份,并且是以自住房为目的的贷款,他们能很轻松的贷出年收入10倍的钱,并且还款周期能延长到20年以上……至于担保物,可以说没有,也可以说就是他们买的那栋房子。”
“根据我在新大陆的经验,个人的住房开支占月收入的三分之一以下都算是合理的。何况联盟的廉租房也不是白送给他们住,只是租金比较便宜。而现在,他们只需要拿出月收入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少,就能搬进更大更宽敞且更体面的房子里,不但有独立的厨房还有浴室和厕所……最关键的是,这套房子是属于他们的,他们可以在里面待到联盟消失都不会有人把他们赶走。”
“按照这套算法,只要月收入超过了1000银币,并且拿到了联盟公民身份……所有人都是我们的潜在客户。”
其实不只是联盟的公民身份,被监管者身份也是可以拿到贷款的,只是利息会高上一个点。
而在取得联盟公民身份之后,他们可以通过很简单的手续更换贷款。
虽然已经交过的钱不会退回,但会在贷款与利息的总额中扣除。
某种意义上而言,这是一种刺激经济的举措。
同时也是对联盟一般公民的福利。
毕竟相对于联盟的年增长率,这种利息低到令人发指的贷款和白送钱也没什么区别了。
菲力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但心中还是有些担心,忍不住问道。
“……可他们为什么会买你的房子。”
亨克淡淡笑了笑。
“因为稀缺性,联盟会为他们盖那种玉米楼,但平等不代表平均,没人愿意一辈子甚至世世代代住在那玩意儿里面,和邻居共用一个马桶。追求更美好的生活是人的天性,而我们提供给他们……这总比让他们把钱浪费在酒精上更有意义不是吗?”
“听起来很美好……”菲力喃喃自语地念叨了一句,眼睛也亮了起来。
“事实上也不坏,”看着已经不再担心的菲力,亨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第一期工程完工,我们的游戏就正式开始了……至于二期工程,我暂时还没想好,但姑且就定12万银币的单价好了。”
菲力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涨价20%?那还会有人买吗?”
亨克笑了笑。
“会卖爆。”
……
亨克的眼光确实很毒辣。
他眼中的客户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只是1号定居点的幸存者,而是整个死亡海岸乃至东部诸省的幸存者。
如果联盟的太空电梯建成,他脚下的这片土地将成为距离太空最近的“陆上定居点”,而这才是真正最稀缺的资源。
虽然南海联盟比这里更近,但那些岛屿的面积又小又分散,根本不足以和他竞争。
而且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一旦南方军团输掉了在婆罗行省的战争,那群赌徒们丢掉的很可能不只是西帆港。
整个南方的殖民地,都可能会陷入民族解放运动的浪潮。
参照西帆港曾经发生过的惨案,生活在殖民地的威兰特人必不可能留下来。
而到了那时候,他们其实也只有三个去处——
要么回凯旋城,要么去新大陆。
再要么,就只能来联盟的地盘上了。
那些新移民带来的不只是劳动力,还有他们掌握的知识和财富。
亨克真正的野心其实远比他用嘴讲出来的要大的多。
他不只是要将一号定居点的威兰特街打造成这片海岸线上最繁华的区域,同时还要借一号定居点的历史机遇打响他亨克集团的金字招牌!
往后人们提及他的名字,便会联想到精益求精这个词。
而他盖的摩天大楼,也将成为品质与美好生活的代名词。
甚至往更远处想,往后这颗星球上的人们将重新认识威兰特人——
他们不只是枪管长进脑袋里的战争疯子,也可以是技艺精湛的工程师,乃至天马行空的艺术家!
随着菲力银行的资金到位,来自南海联盟北岛的施工队也陆陆续续的开赴了工地。
工地使用的建筑材料有从薯条港运来的,也有来自北边的卫府城。
至于现场的施工人员,除了一号定居点的工人之外,也有受雇于北岛建筑公司、来自猛犸国的外派劳工。
当然,也有刚刚下船的威兰特人小伙子。
在团结这件事情上,威兰特人确实没得说。即便亨克是“名声最不好”的新大陆人,菲力依然把钱借给了他。
对于这些逃难的同胞们,亨克也确实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他们提供了最大限度的照顾……哪怕他是“最狡猾的威兰特人”。
而反观婆罗人,表现则极为“割裂”。
慷慨的人往往慷慨到毫无保留,甚至顾不上自己,而狡猾的人也往往狡猾到了极点,眼睛里没有一个像素点属于别人。
除了昔日最受排挤的月族人表现的还算团结,其他来自婆罗行省的幸存者内斗起来那都是家常便饭。
而且这往往不只是发生在蛇族和鼠族人之间,通常也发生在同族之中。
甚至有时还不是出于自身的利益诉求,仅仅只是见不得别人好。
有时候是见不得威兰特人好,有时候是见不得其他鼠族人好。
而这也就造成了一种诡异的情况。
在选拔代表的时候,他们是种族叙事最坚定的反对者,仿佛最进步的人,绝不会将那代表着信任的一票投给他们的同胞。
而那些凭借着异族的信任成为代表的婆罗人则会极力的摆脱婆罗人的烙印,和其他婆罗人撇清关系,提出不利于婆罗人的提案,甚至不惜改名。
反正联盟的身份证上没有种族这一栏,所有人都是联盟的公民,只要改掉了标志身份的姓氏,基本上烙印也就抹去了一半,只有婆罗人自己能认得出来那些也吃过土的家伙。
而当他们发现家里的伙计混出头了,却又没替自己说话,从来没支持过那个伙计的他们又会像薛定谔的猫一样,重新变成保守者以及种族叙事的最坚定支持者,并用最恶毒的诅咒以及最严酷的道德标准去试图绑架那个和他们拥有类似印记的人。
至于结果也是显而易见。
除了真正无私的圣人和彻头彻尾的骗子,任何人都不会给这种人好脸色。
当双输的局面形成,往往不会是因为某个人或者某个决策产生的单一错误,而是从根源上的某种东西发生了系统性的失控。
这不是一两场战争就能扭转的。
令人惋惜的是,那一声声振聋发聩的呐喊确实是废土上罕见的,至少威兰特人没有诞生“鼠先生”,更没有那前赴后继的一系列能人。
然而他们醒的却很痛快。
让亨克醒来的是一场海难,而让永夜港的居民醒来的只是一个叫康德的伙计。
他们没有一丝留恋,毫不犹豫地便放下过去走了出来。
但在婆罗行省,月族人直到快被杀光了才猛然惊醒。
而更多的人哪怕已经站在了联盟的土地上,仍然还在梦里晃悠着……
就在一支支受雇于亨克集团的施工队开赴施工现场的同时,一行绿底白漆的大字儿也写在了隔离工地的铁皮墙上。
那是亨克亲手写的。
站在公路边的他将刷子扔在了油漆桶里,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拍了拍手,用吟游诗人一样的腔调将字念了出来。
“……威兰特街是威兰特人风格的街道,并不只是威兰特人的街道。”
“致力于结束废土纪元的我们欢迎所有人,无论是远道而来的同胞,还是本地的朋友们。”
“不错不错……希望《幸存者日报》能赏脸给个头条。”
……
就在威兰特街项目开始动工的同一时间,坐在代表会通常委员办公室里的男人却是一脸愁容。
他的名字叫吴景山,曾经是巨石城的居民,之前在南方建设兵团担任连长职务,后来以开荒者的身份和404号避难所的居民来到了这里,算是一号定居点最早的居民。
与此同时,他也是当地居民最早的代表之一,后来更是被其他代表推举为通常委员。
在代表会中,通常委员也属于代表,只是在职务上相对特殊,类似于“会议的主持者”。
由于联盟暂时没有诞生明确的政治派系,或者说管理者本人和避难所居民便是最大的派系,因此“通常委员”通常是由保守派与激进派一致认为的中间人担任。
简而言之,两派都找不到可以完全信任的盟友,因此干脆选一个“和事佬”出来。
而吴景山便是一号定居点的“和事佬”。
当不同派别之间的争论过于激烈的时候,便会由他站出来说服双方各退一步,让赢的人不至于赢麻,输的人不至于输掉所有筹码。
此前由于婆罗人包围市政厅的行为,导致保守派在“威兰特街提案”上以压倒性的票数获得了胜利。
老实说,他并不是很想在这种争议性不大的问题上出面,哪怕他自己当时是投了反对票的。
然而就在昨天,一位叫苏卡的代表找到了他,告诉他有相当一部分婆罗人不满代表会的决定,认为代表会代表不了自己,并且正在酝酿搞一波更大的事情。
吴景山并不知道苏卡是出于曾经是婆罗人的身份认同,还是出于激进派的立场找到自己。
但对于那个婆罗人代表的提醒,他却没法不放在心上。
毕竟这里可是废土,谁也保不准所谓的大事情到底有多大。
也正是因此,他一方面将事情报告给了近卫兵团和当地警卫局,一方面找到了提出相关议案的顾宁,希望后者能再提出一份缓和激进派或者说婆罗人情绪的修正案。
作为提案者,他是最有可能做成这件事的人。
然而在听完了“和事佬”的请求之后,顾宁却只是叹了口气,将端在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上。
“说实话,我很意外。我的提案以80%的赞同票获得了通过,剩下的20%反对票甚至没占到一半,可以用‘毫无争议’来形容了,没想到你还是找到了我。”
吴景山叹了口道。
“我只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并没有强制要求你改变自己的观点……”
顾宁呵呵了一声。
“我猜是苏卡那家伙让你说服我的吧。”
老实说,他心里其实挺瞧不上一号定居点的某些激进派人士的。
工友会的家伙虽然也是激进派居多,但人家好歹敢肉身前往婆罗行省支持当地人的变革,而且花的也是工人们自愿捐给他们的钱和会费,没有动用联盟一分钱财政。
比如那个欧仁。
西帆港的第二声枪响,这家伙就在第一线,和那什么家人会的家人一起并肩作战。
虽然最后被南方军团扔了回来,但能把理想践行到这一步到也算条汉子了。
至于他周围的那些所谓的激进派人士,除了会花钱就是会念经,敢为人先的精神他还真没从他们身上看出来。
那些家伙更像是把婆罗人当成了需要呵护的小猫小狗,将所谓的团结曲解成了变着花样的优待。
这和联盟的平等理念根本就是相悖的。
而更可耻的是,他们完全忽略了那正在转向的民意,以及联盟居民对于索要优待的反感。
在这群蠢货伙同婆罗人把“团结”这个词搞臭之前,他认为自己必须站出来做些什么。
而在顾宁看来,最好的做法就是给这群软弱无能的激进派树立一个榜样,让他们瞧瞧真正的团结到底是什么样的。
看着油盐不进的顾宁,吴景山叹了口气说道。
“你不管是谁找到的我,我个人也觉得,威兰特街不是个好主意。”
顾宁不置可否笑了笑。
“他们花自己的钱,至于是不是个好主意,那也得等他们盖起来了再说。况且抽烟污染空气,我也没见您少抽。”
吴景山盯着他。
“你这算是为他们背书吗?”
“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行使了宪法赋予我的权利,以及做了我认为正确的事情。”顾宁淡淡笑了笑,将话说的滴水不漏。
坐在他对面的吴景山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
“管理者马上要来了,你知道的吧。”
顾宁淡淡说道。
“整个聚居地的人都知道。”
吴景山继续说道。
“那你应该清楚,我们现在和军团矛盾不小,如果管理者对这个项目有意见,这个项目一定会黄掉,而这对于那些威兰特人来说也绝非好事。”
顾宁言简意赅地说道。
“你觉得管理者会有意见,那是因为你根本不了解他。”
吴景山反问道。
“你就了解他吗?”
顾宁淡淡笑了笑。
“我不敢夸下这个海口,但我可以肯定,那位先生支援婆罗行省绝不是出于对婆罗人的特殊优待,而是为了联盟的利益,这和那帮同情心泛滥的家伙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吴景山忍不住说道。
“那你考虑过另一种情况没?”
见这位通常委员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顾宁的眉毛轻轻抬了抬。
“什么情况?”
吴景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从嘴里蹦出一句话来。
“如果那群婆罗人跑去他面前跪下呢?”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明明就在几分钟前他还在担心那些婆罗人弄个炸弹把他们开会的地方炸了。
也许在他的潜意识里,这更像是那些人可能干出来的事情。
顾宁惊讶地看着坐在对面的通常委员,不知是在意外他会这么想,还是在意外他所设想的情况本身。
从椅子上坐直了起来,顾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吗?”
突然有些捉摸不透这家伙,吴景山拿不定主意地说道。
“……你怎么想的?”
顾宁忽然笑了笑,好整以暇地向后靠回了椅子上。
“求之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