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代的乡下农村,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都很匮乏。
庄户人家,搞一回两三桌规模的饭菜来宴请亲朋好友,无疑是一件很隆重的事情。
从孙氏这里,杨若晴了解到,天还没亮,老爹杨华忠就赶着马车去了三十里地外的清水镇采购食材。
五六斤带皮的五花肉,三四斤肋排,整副的猪肚子。
木桶里面用水养着的黑鱼和鲫鱼,几对活蹦乱跳的鸽子……
除此外,糕点铺子和干货铺子也去了,买了一堆招呼小孩子们的零嘴吃食。
这上昼,妇人们都过来帮忙了,灶房这一块热闹得很。
而前院的堂屋里,男人们也都陆陆续续过来了。
“娘,这篮子菜洗干净了,我先给你搁这儿,”杨若晴摘下腰间的围裙也放在一旁。
“我先回去一趟,喊棠伢子过来。”她道。
孙氏点头:“好的。”
边上,刘氏道:“晴儿不用去喊了,我方才去前院抓瓜子吃,瞅见棠伢子已经过来了。”
“啊?他已经过来啦?”
“是啊,正陪着你爹还有你两个叔叔说话呢,”刘氏一边嗑瓜子边道。
“我听你们说他失忆了,我还特地跑去他面前搭讪,嘿嘿,果真不认得我了,那傻乎乎的样子还蛮有趣的……”
“你才傻呢,你浑身上下傻的冒泡!”杨若晴直接呛了刘氏一口。
刘氏怔了下,随即陪着笑:“哎呀,四婶我又没恶意,我那是口头禅,顺口带出来的。”
杨若晴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刘氏这种人,径直朝前院去了。
前院,男人们差不多都到齐了,老杨头,老孙头,骆铁匠,王洪全……
杨华忠陪着他们说这话,磕着瓜子,抽着旱烟。
而骆风棠则坐在一旁,微笑着倾听长辈们说话。
当发现某位长辈面前的茶碗里没了多少茶水的时候,他就起身去为他续上水。
别人跟他说话,他也很有耐心的回应,脸上,始终挂着敦厚亲和的浅笑。
这怎么看,怎么灵活,亲切。
刘氏要么眼瞎,要么放屁,杨若晴在心里又把刘氏给谴责了一遍,也微笑着过来跟老杨头等诸位长辈打过了招呼。
“晴儿啊,我刚逗宝宝,我说让太公公抱一抱啊,哈哈,小东西还躲呢!”
老杨头笑着跟杨若晴这道。
一个月不见,老汉红光满面,精神头很好,一副从杨华林过世的阴影中走出来的样子。
哎,这时间真的是治疗一切的良药啊,又或者说,老杨头的抗压性比常人要强。
杨若晴微笑着道:“她跟爷你还没混熟,混熟了,谁都给抱。”
老杨头便笑着点头。
杨若晴看了眼四下:“爷,我奶呢?咋没见她人呢?”
老杨头道:“哦,你奶在那帮你三嫂喂孩子呢,等会她们一块儿过来。”
杨若晴点头。
老杨头愣了下,又笑着,一脸激动的对杨若晴这道:“晴儿啊,你还不晓得你三哥他们回来的事吧?”
杨若晴道:“晓得了,先前兰儿姐跟我这说了。”
老杨头连连点头:“说了就好,晴儿好,咱老杨家这回是真的有第四辈的大孙子啦,大房你大伯下面,也算是又续上了,有后了啊,哈哈哈……”
杨若晴秒懂为啥老杨头看起来为啥红光满面了。
原来是因为三哥他们生了儿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儿子闺女都不分。”杨若晴直接道。
撂下这话,她没有陪着老杨头一块儿笑,转头跟骆风棠那打了声招呼,然后去了门口院子里看骆宝宝。
老杨头原本还想再跟杨若晴这多说说自己那个曾大孙子如何如何的讨喜。
却只看到杨若晴丢给他一个背影,老汉面上有点讪讪的。
好在边上的老孙头和骆铁匠他们眼力好,赶紧在那用别的话题来岔开这个尴尬。
院子里,骆宝宝被小花和小朵轮流抱着,正在那看着其他的小哥哥小姐姐们玩耍。
大孩子们玩的开心,这小的,也看得兴起。
不时在小花怀里笑得扭成一团,嘴巴里一丝丝晶莹的口水滴出来,胸口围着的那一块三角形的小帕子都潮湿了。
杨若晴苦笑不得,给她换了一条,又摸了把她胯下夹着的那块尿布。
嗯,没有尿,还可以再坚持一会儿。
“晴儿,你就放心在后院忙活吧,这里有我们看着呢,不会有事的。”
杨华梅抱着小黑也走了过来,对杨若晴笑着道。
杨若晴点点头,正要说啥,院子门口又进来了一拨人。
为首的是谭氏,搀扶着谭氏的那个瘦高个的青年,可不就是三堂哥杨永智吗?
杨若晴眼睛眯了眯,随即看到了跟在杨永智和谭氏身后的那个年轻妇人。
面生,长相很俊秀,肤色也白皙,薄薄的嘴角边上长着一颗显眼的黑痣。
怀里抱着一个打着萝卜包的小孩子,跟在后面进了院子,低眉顺眼的样子咋一眼看过去似乎有点怯生。
“姑,那就是三嫂吧?”
杨若晴问杨华梅。
杨华梅抬头朝那边瞅了一眼,眼睛也亮了。
“你也听说了?嘿嘿,咱老杨家现在又热闹啦,”杨华梅道。
“你三嫂叫陈金红,跟我同年生的,今年也是十八岁。”
杨若晴点点头,那就是比自己大两岁了。
“小姑,我过去跟他们打声招呼。”
“我跟你一块儿去。”
杨若晴和杨华梅一块儿朝谭氏那边走去,而堂屋里面,杨华忠他们听到外面的动静也都出来了。
“奶,三哥,三嫂。”
杨若晴跟他们逐一打过招呼。
谭氏心情也是不错的样子,回应杨若晴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杨永青站在一旁扶着谭氏,也对杨若晴微笑着点点头:“晴儿妹子,好些时日不见了。”
杨若晴笑着道:“确实如此。”
老杨家所有人里面,最没有印象和存在感的就是这个三堂哥了。
自打杨若晴穿越过来,他就一直在邻镇的师父家。
逢年过节才回来转一圈,住不了两宿就走了,跟这些堂妹堂弟们,几乎是零交流。
最近一次见到三堂哥,还是在去年大伯去世的丧礼上看到的。
也就打了个照面的事,话都没说,甚至连这个三哥的面容长相都没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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