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慕远似乎没听见,正一脸关切地看着杜锦宁,好像在担心她不能好好应对苏家兄妹一般。
苏岫有些气恼,咬了咬嘴唇,这才好好看了杜锦宁一眼。
她刚才一门心思都在齐慕远身上,就算齐文聪刚才作介绍时她行了一礼,但根本就没有关注杜锦宁。
这一看,她便发现这杜锦宁长得还挺好看的,似乎比她还好看几分。不过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怎么看都娘儿们兮兮的。还是慕远哥哥长得好,俊朗异常却又不乏男子汉气概。尤其当他浅浅一笑的时候,更如黛山远水,说不出的飘逸清雅,
于是她的视线又回到了齐慕远脸上。
齐慕远可不是关嘉泽那种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性子,他细腻敏感,甚至比一般人的感官更敏锐几分。
苏岫的呼唤及目光,他都听到并感觉到了。要是以往,他也不会这么没礼貌,毕竟这是表妹,他再不待见也得给舅舅几分面子。
可杜锦宁才让齐慕霖不要叫她“锦宁哥哥”,苏岫就马上唤他“慕远哥哥”,这让他忽然就对“某某哥哥”这个称呼无法直视起来。他总觉得他要是应了苏岫这娇滴滴的“慕远哥哥”,杜锦宁恐怕以后就不理他了。他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他就笃定会这样。这是一种直觉。
同时,他对苏岫的目光也无端的生出一种反感来。
“大表哥,这是杜锦宁,我最要好的朋友。他这次来京城,是打算参加明年的恩科的。”他上前给苏峻介绍杜锦宁。
齐慕远的样子装得好,饶是注意到苏岫被冷落的齐文聪,也只以为齐慕远没听见苏岫的声音。
他怕苏岫尴尬,也担心儿子太过失礼,遂推了一下拿着画轴正打算看画的齐慕霖:“你去招呼一下你表姐。”
苏慕霖也是被宠大了,闻言就有些不乐意,看了苏岫一眼,低声嘟哝道:“她眼里只有我哥呢,我跟她说话她也不理。”说着,又去抚摸他的画。
齐文聪闻言,看了苏岫一眼,果然看到她正盯着齐慕远看。他不由失笑。
也好,家里正给他们两个议亲,两个孩子感情好也是好事,也免得互相看不对眼,婚后不和谐。
杜锦宁为人多通透啊,跟苏峻寒喧了两句,她就发现苏峻对她的态度跟苏峰一样。只不过苏峻年纪大些,情绪隐藏得好,没怎么外露。此时他肯跟她说话、敷衍她,完全是看在齐文聪和齐慕远的面上。
想来这应该是大多数世家子对他们这种小地方来的农家子的态度吧。
她也没觉得有多气恼,只是觉得没什么意思。
说了两句话,她便提出告辞:“今天过来,主要是给齐爷爷、齐伯伯请安。齐爷爷既然不在家,你家又有客人,那我先告辞了。”
齐慕远以前跟杜锦宁朝夕相处,现在到了京城,却有两天没见面了,正想多留杜锦宁呆一会儿呢,就听杜锦宁出言告辞。
他知道杜锦宁不耐烦应酬对人没诚意的苏峻等人,他同样也如此。只不过这些是他的亲戚,没办法赶人。
不待齐文聪说话,他就直接道:“也好,等哪日得空了再请你过来吃饭。”说着就往外迈了一步,等着杜锦宁跟上。
齐文聪不由诧异地看了儿子一眼。
他这个儿子,虽说性情冷淡了些,不喜欢跟人交往。但该应酬的时候,他还是能很好的应酬的,至少不失礼。
可这会子却有些失礼,似乎恨不得让杜锦宁快些走似的,虚留一下都不肯。
他不由看了杜锦宁一眼,生怕儿子得罪了这个他的同窗好友。
杜锦宁却一脸欢愉地朝他们团团拱了拱手:“告辞。”便迈开脚跟着齐慕远离开了。
下了台阶,出了院门,齐慕远道:“是不是很无聊?唉,回来见这些亲戚,我都要无聊死了。偏因为我祖父官复原职,这些亲戚纷纷上门以示亲近。听说我回来,还非要见我不可。”
杜锦宁见他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忍忍吧,见过一轮就可以拒绝见客了。你要参加明年的恩科么,哪里来的这么多闲暇时间见客?不用读书的么?”
“对了,我祖父后日沐休,他早上会抽出一点时间带我们去太学。”齐慕远道,“入了太学,咱们选择住在那里吧。这样就跟以前在南麓书院一样了,免得还要管这些琐碎事。”
杜锦宁脚下一停:“后日?齐爷爷帮我跟太学那边说好了?”
齐慕远点点头:“那是自然啊。他写信给我们告诉我们开恩科的时候,就想着你要一起来京城念书的,当时就跟太学说好了。”
杜锦宁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自打知道齐慕远的心思后,其实是想有意疏远他的。无奈他们之前交情太好,胜似手足,无缘无故的,她不能直接不理人。再者,齐慕远不单单是他一个人,他身后还有齐伯昆这么个位高权重者。她即便没想沾齐伯昆的光,抱他的大腿,也不能得罪这样的人,平白为自己竖个大敌。
再加上齐慕远的分寸把握得十分好。跟她的交往就同往常一样,并没有一丝的冒犯与僭越。她实在拉不下脸来不理齐慕远。
到了京城后,她便想借着这个机会远着齐慕远。
齐慕远在府城除了祖父再没别的亲人,后来连齐伯昆都上京了,只有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而现在,他有父母有兄弟有家人,还有苏峻这些表兄弟,到时候进了太学再认识一些同等地位的世家子,他的生活便会丰富多彩起来。在桂省时因为缺少亲人的关怀而生出的对她的依赖,也应该渐渐消散甚至消失不见了吧?
这才是他们两人应该走的路。
“齐慕远。”她开口道。
齐慕远停住脚步,睁着那双清澈如远山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杜锦宁。
“我……”杜锦宁斟酌着措辞,“我还是不进太学了吧。”
齐慕远紧抿着嘴看着她,没有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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