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咱们真不帮老爷?”王氏的奶娘吴嬷嬷问道。
“帮不了。我们王家可没这个能耐。即便有这个能耐,也不会把这份人情给我这外嫁女使。而且你看看周东平这几年的嘴脸,如果他再往上爬一点,估计这个家连让我站脚的地方都没有了。我王欣如要钱有钱,要家世有家世,即便他做一个七品小官,我也能过得快活,干嘛自己找不痛快,非得把这条白眼狼扶起来?”
王氏示意小丫鬟给自己捶腿,继续道:“就这么混着吧。要是他真被派去那种穷山恶水的地方,我就回京城去。我在京城有宅子有田地,女儿还隔得不远,待她生了孩子我还能抱外孙,日子过得多快活着呢。至于他说的什么白眼不白眼的,我们王家多的是外嫁女嫁的夫君不好的,人家也没见怎么就活不下去。只要自己立得住,有银子花不求人,谁敢给你白眼?”
说到这里,她笑了一笑:“再者,我女婿不是挺能干吗?不看在周东平面上,也得看在我女婿面上,谁会讨不痛快给我没脸?这几年也是我自己想不开,非得想要个儿子,结果反把身体吃药吃坏了。现如今我也看开了,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不好好过日子,挣命去生儿子做什么?没得儿子没生下来,小命倒去了,让周东平拿着我的嫁妆娶新人,我傻了不成?”
吴嬷嬷十分赞成王氏的话,她早就想这么劝王氏了,只顾忌到不好挑唆他们夫妻感情,这才没说。不过有些话她不得不提醒:“如此的话,老爷纳妾生庶子怎么办?”到时候山高皇帝远的,她们可管不着周东平了。
“纳就纳呗,反正这男人我算是看透了,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他过他的日子,我过我的。反正他也不敢休了我,我顶着他正妻的位置,往后等我死了,我名下所有的财产都给我女儿外孙去,他们姓周的一个子儿都捞不着。”
王氏还真不怕周东平如何。周东平要保持文坛清流的名声,这么些年也不敢贪什么钱。府里要开销,要打点上官,要去巴结他那所谓的靠山,凭他的那点子俸禄,塞牙缝都不够。到时候她拍拍屁股一走,他就知道什么叫清贫了。一个清贫的官儿,想要纳妾生子过好日子,做梦去吧。更不用说要用钱上下打点了。没钱,就只能一辈子呆在山沟沟里。
王氏既彻底寒了心,接下来几日便懒得理会周东平。
周东平见她这里走不通,当即又写了几封信给自己的老师和一些好友。但主考官在科举考试为难考生,这种事是十分敏感的。作为清流的老师和好友帮了他说话,必然会影响自己的名声,被人所攻讦。为此谁也不敢搭理他,更不用说帮他说话了。
那头赵良既抓了周东平的把柄,想要为自己阵营谋这个坑,动作自然十分迅速,不给周东平求助的机会,不过十天的功夫,上面的责罚就下来了,直接贬谪周东平到贵省一个极边远的少数民族地区做知州。
通知下来,王氏当即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把宅子卖了,告诉周东平道:“我要回京跟女儿过了。你是打算和离回头去娶顾小姐,还是想纳妾,都随你。宅子我已卖了,买家答应说可以让你住到离任。你好自为之吧。”
周东平对于王氏这次的袖手旁观十分不满,还想用和离来威胁一下王氏,却不想王氏自己先提及,而且做得如此决绝。周东平这下子彻底慌了。他是不敢休王氏的,他还希望王氏气消之后,念及夫妻情份,能央求她的叔伯兄弟们帮他一把呢。
他千央万求地想要挽留王氏,无果,只能送王氏离开。而他自己接到调令后必须在一个月内赶到任地,那边路途虽不远,但道路崎岖难走。再者新任的知府已经到任,他再留在此地只能自取其辱,当即也收拾行装准备赴任。
“东翁,我父母年事已高,早就写信叫我回去。这次我不能跟您去贵省了,就此跟您别过。”李一同过来跟周东平辞行。
周东平彻底懵了。
李一同跟在他身边做师爷已差不多十年了,两人情趣相投,行事默契。王氏在生活上照顾他的衣食住行,李一同在公事上为他排忧解难,两人在他生活中完全不可或缺。怎么这会子一个个都离他而去?
“你是见我落魄了,就要弃我而去么?”周东平脸色极为难看。
“东翁刚做知县的时候,又不是没去过偏远山区,情形远比现在艰难,我又何曾有过一丝抱怨?只我现在年纪大了,父母更是年迈,我也该回去守在他们身边,好好孝敬他们了。”李一同自然不会说自己看周东平做事越来越没有底线,道不同不相为谋了。他只拿孝敬父母来说事。
周东平苦口婆心相劝,李一同却心意已决。最后,周东平只得带了钟安等几个家仆小厮,孤零零地上了路。
坐在颠簸的马车里,周东平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不过是稍稍为难了一下关乐和的弟子,怎么就落到了这般田地呢?那关乐和离开朝堂十几年,怎么还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他要是知道关乐和并不知此事,更没有插手,全是他为难的那个十二岁的孩子出手反击的结果,不知道他会不会气得吐血。
因那晚赵良的召唤,周东平吩咐钟安给杜锦宁设的局没有实施下去。又知道有赵良盯着,之后他也没敢再打杜锦宁的主意。杜锦宁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在送了黄澄明回县里后,杜锦宁十分放心地在鲁小北、汪福来的陪同下,一处处地查看茶馆和书铺的经营情况。
直到这时,姚书棋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用前所未有的恭敬态度对杜锦宁道:“少爷,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跟您禀报,就想等您考完试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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