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弘义不似王汾那样自信,胡明雅被推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入了局,怕是要死到临头了。值得您收藏
他爬上台阶,跪在萧毅的面前,叩首道:“皇上!皇上,臣,臣是一时糊涂……”
萧铎却道:“行刺一事,我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乃是北汉和胡明雅相勾结,再嫁祸给张家。你们不仅犯上作乱,而且通敌叛国,还有何话可说!”
胡弘义本想开口喊冤,说自己毫不知情,然而在萧铎的逼问下,他根本就说不出口。
萧毅想起往昔与胡弘义并肩作战的场景,终究有些狠不下心肠。当初打江山艰难,多亏了这帮人提着脑袋追随他。而且胡弘义任节度使多年,在军中颇有威望。萧毅原本想着,找个机会将胡弘义调出京城,给他寻份美差。可不等寻到那个机会,胡弘义便跟王汾联手逼宫了。
萧铎道:“来人啊,将一干人等全都押下去,听候处置。”
萧毅刚想说话,一阵锥心之痛从四肢蔓延,他的身子不由地往后躺,吴道济和柴氏都撑不住,与皇帝一同摔倒在地。
“父皇!”萧铎连忙过去,萧成璋也从玉阶上手忙脚乱地爬上来,一行人匆匆将皇帝抬回了滋德殿。
太医院医术最高明、资历最老的几位御医匆匆赶来,情况显然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韦姌站在萧铎身旁,不停地用手抚摸着他的肩膀。萧铎握着她的手,看向龙帐的目光透着深深的担忧。柴氏坐在旁边,不停地用帕子点着眼角,她知道皇帝本已是强弩之末,此番是强撑着才出现在众人面前,恐怕也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快要不行了。
御医从明黄的龙帐中快步走出来,脸上布满了汗水:“皇上有请皇后,晋王和祁王入内说话。”
萧铎连忙起身,侧头对韦姌说道:“夭夭,在这里等我。”
韦姌点了点头,心也是紧紧揪着的。恐怕皇帝这一关,要过不去了吧?
萧毅如同前次一般躺在龙床上,只是气息更弱,嘴唇微张,似乎连呼吸都很困难。一位御医从龙床边退下来,对进来的几人说道:“下官让皇上含着参片,吊着口气,几位有话快说。”
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明显。
另一个御医也离开龙床,低头走了出去,把帐内留给他们几人。
柴氏踉跄几步,扑到床上,伏在萧毅的身上,闷声哭泣。
萧毅缓缓睁开眼睛,吃力地抬手放在柴氏的头顶:“红姝,恐怕朕要先行一步了……”
“皇上,不会的。别说这种话。”柴氏哭着握着萧毅的手,连连摇头。
“朕走了,但你得好好活着,你得帮着茂先,护着大周。”萧毅对她轻轻地笑了一下,柴氏哭得更厉害了。萧毅又将目光转向跪在龙床前的两个儿子,吃力地说道,“仲槐,朕要你,向你大哥,行君臣之礼。”
萧成璋听了,立刻转向萧铎郑重地行了礼,然后哽咽地说道:“父皇,儿臣知道您担心什么。儿臣自请降为庶民,永远离开京城,好绝了朝中那些大臣的念想。大周从此以后,只会有大哥一人有资格当皇帝。只是,儿臣请您允许,能够带走母亲。”
萧铎看向萧成璋,刚想开口反对,萧毅却点点头道:“朕,准了。囚禁你,本就是朕的主意,与你大哥无关。”
这是保护未来的皇帝和亲生儿子最好的方式。皇权之下,必然会有人牺牲。而他从头到尾,都想把两个人一起保住。
“谢父皇。”萧成璋磕了一个头,泪水砸落到地面。
萧铎按着萧成璋的肩膀,不知道该说什么,萧成璋却对萧铎释然地笑了笑。今日他才知道,所有的一切不过是父皇布的一个局,他对萧铎曾有过的不解和怨恨,也都烟消云散了。
萧毅又朝萧铎伸出手,萧铎连忙往前跪挪几步,抓住萧毅的手:“父皇。”
“朕死后,丧葬从简,敛以瓦棺,勿久留京中,勿劳民伤财。”萧毅喘了口气,因为说话用力而使脸上涨得青紫。他微微抬起身子,看着萧铎道:“王汾可杀,胡弘义却要留,贬官即可,否则京畿不稳。日后再找机会。”
“儿臣谨记。”萧铎连忙说道。
“赵九重和李重进今日所为都是我授意的。李重进便罢,赵九重此人虽有大才,却也是大患,你再信任也要提防,殿前司不可全部交给他。后位……你要立韦氏?”
萧铎重重地点了点头,萧毅深吸了口气:“若朝臣坚决反对,让魏国公出面。”
“是。”萧铎低头应道。都到了这个时候,父皇还为他想得这样周全。他很惭愧。曾经他认为血缘是他们之间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可自古有哪个男人,会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而选他这样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继承一生的衣钵?
萧毅重新躺回龙床,胸膛起伏,望着帐顶,握着萧铎的手却没有松开,吃力地说道:“晋王,朕把大周,交托给你了。别忘了收服北地,安定百姓,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完成朕未竞之事。朕在天上,看着你……”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手重重地往下垂落。
“皇上!”柴氏嘶声大叫,御医连忙冲进龙帐里来。
片刻之后,龙帐里传出母子三人的哭声,满殿的宫人都跪了下来,哭成一片。
韦姌也怔怔地跪在地上。
她知道,属于一个皇帝的时代已经结束了。而属于另一个人的时代,正在开启。
三日之后,晋王在群臣的拥戴下,在滋德殿的灵柩前继位。三个月后,先帝的灵柩下葬于崇陵,谥号圣神恭肃文武孝皇帝,庙号太/祖。之后祁王上表,遵先帝遗命,自请降为庶民,带着先帝的淑太妃,离开了京城。
韦姌又从晋王府搬进了皇宫,因为皇帝还未正式册封,便先住在含章宫里。她每日没什么事情做,便去太后所住的长秋宫陪伴太后。太后自先帝辞世,大病一场,险些追随先帝而去。幸而有皇长子承欢膝下,才让太后渐渐露出笑容。
萧宸正在学走路,歪歪扭扭的,没走两步就会扑倒。所幸长秋宫的地上铺了毯子,就算摔了也不会太疼。而且皇长子身边有那么多的宫女太监,还有两个乳娘,绝不会让他伤了分毫的。
“宸儿,来母亲这里。”韦姌拍了拍手,鼓励萧宸站起来。
柴氏倚在榻上,看着萧宸可爱娇憨的模样,再看看韦姌,忽然开口问道:“你这几日可有见到皇上?”
“不瞒母后,臣媳已经好几日未见到皇上。”韦姌小声地回道。
“那他可有说何时册封你为皇后?”
韦姌摇了摇头。萧铎已经按照礼制追封了周嘉惠为贞惠皇后,魏国公为国丈。她并非多在意皇后的身份,可是她在意萧铎的态度。若说他公务繁忙,也的确十分繁忙,毕竟刚刚登基,有许多人事更替和先帝的后事要料理,可怎么也不会忙到连见她一面的时间都没有吧?
他可是每日都到长秋宫来请安,只不过恰好避开了她而已。
要说不得不避开她的理由,无非就是那悬而未决的皇后之位,还有近来朝臣频频要皇帝立妃一事。所以说她真羡慕罗云英,能跟萧成璋隐居于江南,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有时候帝王家,真不如寻常百姓家。
柴氏看了看韦姌的神色,便知道立后的事情不顺,她多少也听了些流言,心中感慨,先帝真是有先见之明,此事恐怕还得要魏国公出面才行。
……
萧铎在滋德殿处理政务,坐着先帝曾经坐过的龙椅,倍感压力和肩上的责任重大。这张龙椅,有父亲的寄望,有弟弟的成全,他不能辜负。
龙案上摆放着几摞半人高的奏折,左边是看过的,右边是还没有看的。
他从知道北汉插手后周内政的时候开始,就知道这件事还永没有完,只不过一直忙于先帝的后事,没空找他们算账。果然前两日,刘旻又一次起兵了,这次依然是联合契丹,统共十万人马。他们欲出团柏,直取潞州,然后渡过黄河进攻京城。
从前没有北汉的时候,契丹只能从北边向中原进攻。自从北汉建立之后,契丹可以取道太原,直入大周腹地,是个极大的威胁。可以说北汉不除,萧铎便如坐针毡,何况这次是他们主动要送上门来的。
萧铎甫继帝位,他们便挥兵南下,显然是要挑衅。萧铎咽不下这口气,想要御驾亲征,杀一杀北汉和契丹的威风,也好让天下人看看他的实力。
可他的想法跟朝臣们一说,却遭到了激烈的反对。
朝臣中有不少跟着太/祖打江山的,萧铎对于他们来说太年轻了,他们自然没怎么把这个年轻的皇帝放在眼里。太/祖可以压制他们,年轻的皇帝却显然差点资格。甚至连吴道济都不赞同皇帝亲征,觉得派几个大将前去就可以了。皇帝亲征,毕竟十分冒险。能打胜仗固然很好,可万一吃了败仗,大周可怎么办?
萧铎不悦,又说不过老臣那几张嘴,此事只能如同立韦姌为后一样,暂时压制。
他伸手去拿案上的茶杯,无意间看到腕上的草结,忽然想到已经多日未见妻子的面,也不知她心中会不会怨怪自己。肯定会吧?可见了面,又要如何与她解释迟迟不能立后一事?
萧铎伸手揉着额头,忽然没心思再批阅奏章,松了松领口。刚出了先帝的热孝,这几日京城中才开始恢复娱乐活动,各国使臣也刚送来贺礼。这其中不乏有各色美人,可他一个都看不入眼。跟他的妻子比,这些真的算庸脂俗粉了。
萧铎有点想她,不如今夜宣她来好了。
这时宦官跑进来,恭敬地说道:“皇上,蜀国的使臣求见。”
“蜀国的使臣?”萧铎皱眉重复了一遍,他前两日刚打发了蜀国的使臣,怎么又来了?
小宦官察言观色,连忙又机灵地补了句:“那使臣说自己叫宁海,皇上应该知道他的。”
宁海?他不是商人吗?什么时候变成了蜀国的使臣?
萧铎正好看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便搁笔道:“宣。”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底下的发红包哦~~粽子节快乐。
我月底可能刚好完结不了哦,得拖一两天,我尽力。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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