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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护犊之情(1 / 1)

韦姌支着下巴看阳月在烛灯旁做衣服,偶尔也搭把手。她知道今夜萧铎要去秋山,必定凶险重重,为了不胡思乱想,便把阳月叫来作伴。在针线方面韦姌实在是不拿手,看着阳月的巧手穿针引线,几片布料就很好地贴合在一起,变成一件精致的小衣。

“月娘,我来试试看。”韦姌伸出手,阳月却把衣服拿开,笑道:“小姐还是要多休息,而且做针线伤眼睛呢,有奴婢在。”

“你也不能跟着我一辈子啊,有些事我还是要学的。”韦姌认真地说道。

阳月忽然露出悲伤的神情,顿了顿才小声道:“小姐要赶奴婢走?奴婢哪儿也不去,就跟着小姐。”

韦姌柔声道:“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赶你走,但是你不嫁人了?我已经耽误了你这么多年,总不能耽误你一辈子吧?等澶州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我让郡侯给你找个妥当的人托付,如何?”

阳月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身影,垂眸摇了摇头:“奴婢愿终身不嫁。”

“别说傻话了。你若是舍不得我,我就把你嫁在身边。你看李延思,魏绪和章德威那三个人,怎么样?”韦姌试探地问道。这几个人都是萧铎的心腹,以后跟着萧铎必定也是飞黄腾达,前途无量的。只要阳月肯点头,韦姌便试着让萧铎去说一说,做个正妻应该没有问题。

韦姌见阳月迟迟没有表态,又问道:“还是你有喜欢的人了?”

阳月的手抖了一下,针尖刺进手指,溢出血珠来。她连忙将手指放在嘴里吮了吮,说道:“奴婢怎么会有喜欢的人……小姐别拿奴婢打趣了。”

韦姌还要再说两句,忽然听到门外的侍女齐声喊道:“郡侯。”

她立刻站了起来,看到那道熟悉的影子从门外进来,立刻扑过去抱住他。萧铎只来得及抬手接住她,低头问道:“怎么了?”

他身上有夜露的湿意,身后是如水的月光。

阳月起身默默地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地上的影子重合在一块儿,分不清谁是谁,像是烛影里交颈的鸳鸯。

“顺利吗?有没有受伤?”韦姌仰头问道。

“没有。”萧铎轻描淡写地掠过了秋山上的惊心动魄,试图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但是眼神却出卖了他。他已经可以想象,明日澶州的官衙会是怎样的一副掀翻天的光景。薛氏和胡丽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枉费了他这些日子以来的谋划。

“是不是出事了?”韦姌拉着萧铎坐下,着急地问道。萧铎摸着她的耳朵,宽慰道:“的确出了些意外,但是我能解决,你不用担心。今日身体可有何异样?”

他不动声色地转开了话题,便是不愿多谈。韦姌点头道:“我好好的呢。医士也来看过了,没查出什么异样。秋山上的人,抓到了么?谁是主谋?”

萧铎的眼睛里露出一点迷惘的神色,自嘲道:“主谋跟我猜得差不多。我只是想不到,她竟如此处心积虑地要杀我。”

韦姌看着萧铎的样子,揣测他话里的意思。秋山上出现了一个萧铎意想不到的人,那这个人……她下意识地想到了远在北汉的周嘉敏。北汉败给大周,暂时无力再南下,所以明着不成,又改成暗地里耍手段了?这个女人还真是隐患不散。不过对方也别想那么轻易地得逞,以为她不会反击么?

“你怎么一副要杀人的样子?”萧铎回过神来,看到怀中的人恶狠狠的目光,像极了护崽子的母猫,不由得好笑。

韦姌摇了摇头,收起心思,女人之间的事,也不想说给他听。她低头打了个哈欠,脸上分明是掩藏不住的倦意。

萧铎立刻将她抱起来,放躺在床上,然后自己也脱了衣服躺上去,睡在她的身侧:“早说过不要等我,你的身子还虚得很。闭眼。”

韦姌很自然地贴过去,靠在他的怀里,低声道:“没有你,我睡不好。”

他的身体夏天抱起来虽然有点热,但是韦姌本就体质虚寒,再加上闻惯了他身上的味道,也不知从何时他不在身边就无法睡得踏实。他身上干干净净的澡豆香味和一点点清爽的汗味,神奇般的好闻。

“我记得你以前是用熏香的,泰和山初见的时候,你身上有麝香的味道。你喜欢那个味道?”韦姌迷迷糊糊地问道。

萧铎弯了弯嘴角:“亏你娘还是个神医,不知麝香会让女人不孕么?从前是需要,但与你成亲之时,便换掉了。”不知何时心动,更不知从何时开始,便心心念念地想要她为自己生个孩子。

“萧铎……”韦姌仰头,露出浅浅的笑容,“这忘忧草是我们九黎的圣物,传说是祖神的精元所化。愿祖神能够保佑你,逢凶化吉。”

萧铎愣住,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重新套上了那个草结,似曾相识的话响起在耳畔。那是在泰和山,他昏迷的时候,她说的,当时还有一句,他不是坏人,实在让他忍俊不禁。他这一生很多人怕他,惧他,迎合他,臣服他,却第一次有个女孩认真地说,“你不是坏人。”

“今夜我真的很怕,怕你没戴着它会有什么意外……以后别摘下来了。”韦姌轻轻地说道。

萧铎的手轻拍着她的背,没有说话。不一会儿,怀里的人就睡着了。他轻靠在她的发顶,心中的滔天怒火在这样静谧的夜晚,随着她平稳的呼吸而渐渐熄灭。无论明日要面对什么,只要想着她和孩子在身后,便是天塌下来,他也能顶着。

第二日,韦姌醒来的时候,身边的枕席已经空了。她坐起来,失神片刻,想起他昨夜欲言又止的话,叫了阳月进来:“你帮我去打听一下,昨日郡侯从秋山上抓了什么人回来,还有那些富商到底怎么样了。”

阳月叹气道:“小姐不用打听了,今日一早整个澶州都传遍了。那些被劫持的富商总共死了三个,重伤四个,凌晨的时候重伤的人里头又死了一个,现在澶州官衙已经闹翻天了。”

“怎么会这样?”韦姌惊道。

阳月小声道:“听说是淑妃叫了胡大人原来的部下去救人,打草惊蛇,致使匪徒痛下杀手。李大人拼了性命,才把十个人完好无损地救出来。早上,澶州的官衙前就被富商的家眷,还有闻讯赶去的百姓围住了。恐怕此事不好平息。”

出了这么大的事,萧铎居然还想瞒着她?韦姌掀开被子下床,因为用力太猛,脑子里有一阵晕眩,险些没站住。阳月连忙扶着她坐下:“小姐,皇后都出面了,您就乖乖地呆在府里吧。别让郡侯担心了。”

韦姌知道自己现在身体的状况,能够不添麻烦就是帮忙了。

她想了想,在阳月耳边说了一阵,阳月点头,立刻去办了。

澶州官衙外面人满为患,还有披麻戴孝的家眷哭天抢地,举着招魂幡,撒着漫天的纸钱。官衙前,官兵排成几行,严阵以待。有情绪激动的家眷冲上前,都被官兵伸臂拦截。但官兵得了萧铎的命令,也不敢动真格的。

官衙内,萧铎凝神听澶州的各级官员争论了很久,外面泼撒的纸钱有些飘到公堂前的地上,被风卷起,徐徐而行,像是亡灵的魂魄未曾散去一般。魏绪靠在堂外的墙上,回头看了看里面,重重地叹了口气。

一位官员说:“依下官看,此事当真难办。若是普通的百姓,官府发些抚恤金也就是了。但是这些人不缺钱,就是讨要个说法。我们劝也劝了,完全不顶事,能怎么办?”

另一位官员看了看萧铎的神色,小声道:“关键这些人每年都要给大周交三成的赋税。还是得推个人出来负责的。”

长吏道:“推谁出来?李大人?还是淑妃娘娘?”

他话说完,公堂上的众人都不言语了。在这个群情激奋的时候,谁站出来,谁就要成为众矢之的。

萧铎抬手示意他们别再争论了,站起身,对左右言道:“随我出去,总要给他们个说法,这么闹下去也不是办法。”

众人齐声应是,跟在萧铎后面往紧闭的府衙大门走去。里头的气氛凝重,外面则十分激烈,就算隔着一道大门,也能感受到百姓和家眷们的怨气。

试想想,家中一下子没了顶梁柱,他们没了丈夫、父亲,一时难以接受,也是人之常情。

萧铎命官兵们把门打开,自己率先走了出去,还没走两步,就有菜叶和鸡蛋等飞了过来,差点砸在他身上。魏绪连忙上前挡在萧铎的面前,大声吼道:“反了你们!”

萧铎示意他让开,径自走到护卫的官兵前面,看着那刺眼的招魂幡,心中也很沉重:“诸位的心情我能够理解,只是你们堵在官衙前,也于事无补。”

“为何死了这么多人?我们要个说法过分吗?”之前跟萧铎在公堂上说话的妇人穿着孝服走上前来,她的丈夫就是死者之一。她双眼红肿,哭道:“郡侯可知我家老爷被人捅了十几刀,死相有多凄惨?他那个人,平日被割破了一点伤口都要叫痛半日。民妇看到……心就跟刀绞一般。那日民妇姓郡侯所言,所以从公堂离开,可为何最后结果变成这样?”

妇人身后的亲眷们都凄声哭了起来。想起家人的死状,悲愤不已。他们寄希望于官府,等着跟至亲重逢,可焦灼多日,却只等到一具伤痕累累的尸体,怎能安然接受?

那妇人擦干眼泪又说道:“郡侯今日不给我们个交代,我们便不走了!”

“对!给我们个说法!”

“告慰亡灵!”

“家父不能就这么白死了!”

妇人身后的人群振臂高呼,喊声震耳欲聋。在官府面前,他们只是平民百姓,但是他们这些人又恰恰掌着大周的经济命脉。于如今的大周来说,如何妥善处理这件事,至关重要。澶州在看着,京城在看着,甚至别的国家也都在看着。

萧铎几次欲开口安抚众人的情绪,但声音都湮灭在声浪之中。

这时,人群之外忽然有个人高喊道:“让一让!皇后娘娘来了。”

听说皇后亲自来了,百姓们纷纷下跪行礼。于平民百姓而言,能见到深宫中的皇后,是难得之事。

柴氏扶着秋芸走在前面,后面跟着耷拉着头脑的薛氏,李重进和薛锦宜则推着两个五花大绑的人到前面来。

柴氏特意换了身朝服,天家气象,端庄美丽,雍容华贵。她立于萧铎之前,抬手道:“不用多礼,都起来吧。”

众人纷纷起身,不复之前的喧闹,都好奇地望着她。

萧铎欲上前说话,柴氏回头递了个眼神给他,示意由她来处理。

萧铎望着柴氏的背影,忽然间想起儿时柴氏去邢州寻他的时候,把他推到身后,义正言辞地跟那几个欺负他的小孩说理。他怯弱地抓着柴氏的裙子,看见那些欺负他的孩子愤愤然地离去,而那个护着他的女人转眼之间,都没有他高了。鬓旁还有了几缕银发。

柴氏环看众人,缓缓问道:“我听说了几位痛失亲人的消息,感同身受。我今日来,不以皇后的身份,仅仅是一个母亲,一个妇人。昨夜,你们有谁听到城外秋山的响动了?”

“我听到了。据说有很多火药,山头瞬间就被炸平了。”

“对,我也听到了,动静可朕不小。”百姓么七嘴八舌地说着。

柴氏点了下头:“那你们可知,昨夜在你们家家户户安睡之时,是谁不顾性命安全,把这次劫案的主谋捉拿归案?”虽没有人回答,但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萧铎。

“我为逝者表示遗憾。但作为一个母亲,我也能说我的儿子已经尽力了。那炸药的威力足够把人炸得连尸骨都不剩。可他没有畏惧,甚至为了不牵连无辜的人,只带了两个人上山。昨夜我同你们这些家眷一样,心中忐忑,牵挂他的安危。好在他平安回来了,没有少胳膊少腿。我请问诸位,如果他不是澶州的父母官,不是为了给大家一个妥善的交代,为何要只身犯险?作为母亲,有谁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冒着生命的危险去做这样的事?可他不能退缩,我没有让他退缩,你们还要他给你们怎样的交代?”

站在柴氏对面的人群忽然之间寂静无声。他们看向萧铎的目光不再像之前一样充满敌意和质问,而是带了几分敬佩和理解。这个人为了他们的事奔走多日,昨夜还与死亡擦肩而过。他们纵然心头余怒未消,却也知道萧铎是个兢兢业业为民的好官,很多人忽然之间就没有那么理直气壮了。

柴氏又她伸手指着前面两个人,说道:“这里头的一个,是此次劫案的主谋,前朝的归德节度使余超。另外一个,是在营救过程中打乱官府计划的熊怀。我今日特意把他们带来,就是给你们一个说法的。”

那些家眷和百姓们听了,连忙把臭鸡蛋和烂菜叶往他们身上扔,嘴里不停地咒骂着。有人还要上前动手推搡,只要不是太过分,官兵都不拦着。

余超自被抓开始,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任由百姓推搡着。而熊怀被薛氏推出来,知道救人一事,只能由他来承担。薛氏是祁王的生母,就算命令是她下的,他不过是听命而已,又能如何?连胡丽妍都让他将罪名顶了。好在薛氏和胡家许给他不少的好处,为了家人也就忍了。

柴氏看向身旁缩着身子的薛氏,低声道:“你现在可知鲁莽的下场了?”

薛氏惶惶然地点了点头,不敢看身前被砸得满身脏污的二人。要不是柴氏给她出主意,又推了熊怀出来顶罪,恐怕她的下场便是如此。想想就一阵后怕。

萧铎看砸得差不多了,怕又闹出人命,就让官兵把两人都押下去了。

他对百姓和商人的家眷说道:“诸位请放心,我已经上书朝廷,此次的逝者和伤者,皇上都会酌情颁给爵位。逝者按照相应的爵位规格下葬,全由官府来操办。除此之外,死者家中的私田可免七年的田赋,嫡系子孙可两代免除兵役。伤者家中可免五年的田赋,生者家中免三年的田赋。这是朝廷对诸位做出的补偿,如还有不满的,也可以到官衙里头申诉。”

爵位对平民百姓来说,哪怕家财万贯,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荣耀。而且这些富商手里都有不少的私田,每年田赋的税额也是十分可观的。重要的是死者家中免了两代嫡系子孙的兵役,在乱世之中,这已经算是相当大的恩典了。

这一下,没有人再说半句不好,那些逝者的家眷纷纷招呼各自的人马,从官衙之前散去。

等人都散了差不多,柴氏的脚下虚晃两步,萧铎连忙扶抱住她:“母亲!”

柴氏露出宽慰的笑容:“茂先,我没事。”

秋芸在旁道:“娘娘没用早膳便赶来了。”

萧铎忙扶着柴氏进到官衙就坐,又叫手下的官吏去准备些食物。他当着众人的面,在柴氏面前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母亲护儿之情,儿子永生难忘。”

“起来,快起来。你我母子,何须如此?”柴氏抬手扶起他,又对众官说道,“事情已经解决了,各位都自去忙吧。”

“是。”官员们也都各自散去。

等到公堂之上只剩下柴氏等几人,柴氏又对薛氏说道:“我看胡家的小姐主意很大,未必适合仲槐。议亲的事便暂时等一等吧。”

薛氏连忙说道:“皇后娘娘,此事是臣妾所为,与她无关。”

“你从来不关心朝堂之事,若不是她提醒,你怎知道澶州有胡弘义的旧部?”柴氏没有松口,继续说道,“婚姻乃是大事,仲槐如今身份不同了,择妻更要慎重。等回京之后,我与皇上商议,再给他另选正妻。”她不能再由着薛氏的性子胡来,否则最后闹到兄弟阋墙,她也难辞其咎。

薛氏刚闯了大祸,不敢再说什么,只轻轻点了点头。

薛锦宜走到萧铎面前,轻声问道:“表哥,那位姓赵的将军,伤得严重吗?”

萧铎低头看她:“你们认识?”

薛锦宜连忙摇头道:“不……不认识。只是听说他为救表哥负伤,觉得他是忠义之士,想问一问罢了。”

“他的伤不要紧。”萧铎淡淡地说道。因着韦姌的关系,他没那么讨厌薛锦宜了,但也谈不上喜欢。他对女人一向很冷淡,现在有了韦姌之后,更是对旁的女人不屑一顾了。

李重进在一旁挑了挑眉,看了眼薛锦宜。她那么关心赵九重,绝对不寻常。

自辽国退兵,北汉兵败之后,整个晋阳都显得萧条不已。很多百姓因为大周新制定的土地之策,全都越过边境去大周了。大周规定农民可以向官府申请无主之田,名为请射。如果土地原有者三年之内归来,则交还一半的土地,余者为请射之人所有。五年之内回来,则交还三分之一。五年之外回来,则除了祖坟,散失对土地的所有权。

战争之后,土地荒芜,人口流失。耕者有其田关系到许多普通百姓的生计。此举得到了周边百姓的热烈响应,甚至很多原本为避免战祸而外逃的百姓都回了大周。

刘旻却全无斗志,终日混在女人堆里,饮酒作乐,朝政荒废。

杨信现在已经是北汉的上将军,拥有自己的府邸。虽然与从前在后汉时的风光无法相比,但他现在却有了不得不留下来的理由。他这一辈子,也算阅女无数,却从没有尝过此等**滋味。

入夜之后,他焦急地等在侧门,时不时侧耳听听动静。不过一会儿,那道木门果然准时敲响。

他连忙去开门,门外站着戴湖绿风帽的女子,他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抱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吻了起来。

周嘉敏一边躲着他的吻,一边娇嗔道:“进去说话,我不能留太久。”

杨信便将她直直地抱了起来,进屋之后,又压在榻上,扯开她的衣领便啃咬起来。他们十日才能见一次,杨信也不知自己怎么了,除了她竟再也没办法在别的女人身上找到感觉,一见面便如同天雷勾了地火。

周嘉敏用脚踢了他一下,却还是没挡住他的横冲直撞,只能按着他的肩膀叫道:“你轻些!我有孩子了!”

杨信埋在她胸前的头抬了起来,怔怔地望着她,下意识地问道:“谁的?”

周嘉敏又好气又好笑:“你说是谁的?刘旻能生得出来?”

杨信连忙退出来,帮她整理好衣裙,抱在腿上坐着,欣喜若狂:“真是我的?我要当爹了?”

周嘉敏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点了下头:“今日刚叫御医看过。还没报给刘旻知道。不过也有不好的消息,澶州的事,失手了。”

杨信高兴地抚摸着她的腹部,也不在意那些:“早就跟你说过,凭一个余超如何能够扳倒萧铎?萧铎这人还是有些本事的。此计不成,再谋别策。敏敏,你今夜别走了如何?”

周嘉敏摇头道:“刘旻现在虽然醉生梦死的,但他也不是傻子。我出来见你已经是提心吊胆,如何还能在外过夜?你再忍耐一段日子。”

“忍忍忍,究竟要我忍到何时?你有了我的孩子,难道还要去伺候那老东西?”杨信怒道,“我今夜便去杀了他!”

周嘉敏耐着性子道:“你急什么?他对我们还有用。在我没有生下孩子之前,他必须活着。等我哄他立咱们的孩子当了皇太子,这北汉不就是你我的天下了?到那时,所有的新仇旧恨,就可以一并清算了。”她咬着嘴唇,目光里都是恨意。

杨信皱眉,望着周嘉敏姣好的容颜,说道:“敏敏,你是否还放不下萧铎?”

“你胡说什么?”周嘉敏站起来,装作低头整理衣物。

杨信在她身后说道:“若我们不是盯着大周不放,大周一时半会儿也灭不了我们。汉也好,周也好,都放下行么?我带着你和孩子到江南去,我们重新开始。”

周嘉敏冷笑一声,抬起双手说道:“重新开始?怎么重新开始?我失去的家人,失去的尊贵,你可以还给我么?从小就有方士预言,我会成为皇后的,是天生的凤命!而那些毁我所有的人,我绝不可能看着他们逍遥快活!你等着看吧!”

杨信看着眼前这位近乎偏执的女子,想起许久以前,在后汉的时候,人人皆以能取周家二女为荣耀。他曾经也十分仰慕这个女子,直到把她拥入怀中,两人在这异国之地有了私情,他才明白到底爱是什么。他愿意为她放弃复仇,可她却不愿跟他走。

他知道以北汉的实力对抗大周无异于以卵击石,这样下去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但是事到如今,他也只有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上次一战,我们元气大伤,辽国也暂且不会出兵了。”

“一个字,等。在机会到来以前,我要先把南边的水给搅混。”周嘉敏重新戴上风帽,对杨信说道,“我会再派侍女联络你。”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好了,昨天脑子忽然被驴踢了,怎么都写不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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