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谜团阴云(1 / 1)

给迎晨发短信的是秘书。

公司临时董事会的结果出来了,迎晨被撤职,下周一起,便不再担任业务部门的中管职务。秘书出于私交,把偷听到的消息提前告诉了她。

信息足足看了两遍,迎晨把手机屏幕反转至下,重重按在了桌面上。

她拂开头发,撑着自己的脑门,掐了两圈眉心,再睁眼时,表情一瞬茫然。

周一,公司正式发文,宣布该项人事变动。

迎晨被许伟成叫了去。

表面上是于情于理的流程解释,“出于公司发展的考虑以及业务调整,董事会慎重讨论后才做出的决定,迎晨,你为公司做出的贡献有目共睹,希望你不要有想法。”

迎晨今天一身素色呢子衣,衬得眉眼外深黑。任徐伟城把话说完,迎晨始终眼神淡淡。

对视数秒,徐伟成也不再绕圈子,撕了面具,哼声冷笑。

“我早说过,女人出头,是会吃大亏的。”

迎晨嘴角一弯,不置可否。

“你有学历,有经验,能力也突出,非想撑英雄,行,我如你所愿。”徐伟成玩着烟盒,不屑一顾地睨着她。

“知道我最恨什么吗——年轻人的无知与自以为是。”

许伟城语气激动起来,把烟盒丢向桌面,嚣张与狂妄难掩:“一次矿难,公司赔了钱,做了安抚和善后,谁都没异议,就你事多!都是同僚,你说你,非得抓着法审部门的责任不放干什么?”

许伟城双手叠交置放桌面,式样十足地说教道:“较劲是吗?出头是吗?最后赔进去的,还不是你自己?迎晨,你工作时间也有好几年,不是初出茅庐的新人了,轻重缓急,还拎不清楚吗?”

为着矿难处理结果不公正这事,迎晨言出必行,农历春节后的第一天,便把材料送去了上级部门。闹得公司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许董,你怕的,不止是处理结果这件事吧。”

迎晨平静淡定,直视对方,这是她踏进办公室后的第一句话。

许伟城的脸色,如所意料的微变。

“福雨沟矿难最直接的原因,是因为公司对它的资质判断审核失误。要求相关部门及领导受到处分,不应该吗?”迎晨目光通透,道:“你们之所以反对,不是徇私,就是枉法。”

“迎晨!”许伟城怒得拍板桌面,“请注意你的言辞!”

“我说我该说的,做我该做的,争取我该争取的,哪里不对了?”迎晨情绪拔高,掌心按住桌角,毫不露怯地直视许伟城。

“错的不是我——是你们。”

一瞬安静。

许伟城又淡定了脸色,冰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不自量力。”

迎晨没再说话,转身要走。

“站住。”

许伟城对着她的背影说:“你能摸出这行的水深水浅,但你一脚踩下去,自己能不能囫囵上岸,能不能全身而退,你想过没有?”

迎晨脚步定定,手握门把。“我不需要想,因为我根本不会同流合污。”

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许伟城赏她两个字:“天真。”

拉开门的动静,惹得办公室外的同事齐齐回眸。

迎晨扫了半圈,大家又都低头干活,气氛沉闷压抑极了。

———

自从周六那天闹了别扭,厉坤和迎晨正儿八经地陷入了冷战。

男人嘛,多少有点大男子主义,受了顿莫名其妙的气,厉坤心里也不舒服。打那日起,他就没回过公寓。一呢,是想挣点面子,二呢,也是有私心,他就不信迎晨不惦记。

结果,这女人还真没如他所愿。

整整四天,甭说电话,连条短信都没有。

“我说,你白天往我这儿钻,晚上去林德屋里,你想干嘛呢?啊?”病床上,李碧山吊着绷带,梗着脖子,咋咋呼呼地骂他。

这是中午,保洁阿姨刚清扫过,一屋子的消毒液味儿。

厉坤白他一眼,“你这人典型的不识好歹,我牵挂你一个人在医院,天天陪你解闷,你还好意思说呢。”

李碧山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得得得,闭嘴吧。”

一旁的林德剥了个大橙子,咬得汁水横流,“晨姐还没忙完呢?我都好久没见过她了,哎,她是不是出差了啊?”

“废话,肯定出差,不然他哪能去你家睡啊?”李碧山呸了声。

但就是这茬话题,厉坤竟然彻底沉默了。

林德与李碧山递了个眼色,心里头默契着。林德咧咧嘴,玩笑着问:“厉哥,你这情况不太对啊,跟晨姐吵架了?”

厉坤坐在沙发上,泄气的把头往后仰,盯着天花板说:“我还真希望她找我吵一架。”

林德摸了摸后脑勺,半天没把话绕明白。

李碧山到底是过来人,问一句:“哟,她冷落你了啊?”

说到点儿上了,在哥们面前,厉坤也没打算遮拦,闷闷地把上回那事给说了一遍。

完了,郁结道:“她态度那么凶,嚷了我两嗓子,我说什么了么?”

李碧山幸灾乐祸地笑:“你看你看,我就知道。”

林德眨眼:“知道啥?”

“飘飘浮浮,没定心。”李碧山倍儿感叹,“我真是太高瞻远瞩了。女人啊。”他摇了摇脑袋:“不靠谱。”

厉坤不乐意了:“去去去,瞎说。”

林德举手同意:“晨姐可不比你那前妻。”

李碧山刺激大发,碍于枪伤没好全,只敢怒不敢动手。

玩笑归玩笑,林德和李碧山还是晓之以情地宽慰了番厉坤。

“你一大老爷们儿,让着点会死啊?”

“说两句好听的话,脸皮厚点,不就完了?”

“我可纳闷儿了,你都三十一了,哪里来的自信,还能再找一个白白嫩嫩的姑娘啊?”

“……”厉坤被打击得心扎了个洞,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怕了你们。”

直到他人走出病房,李碧山忽地嗤笑半声,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林德:“嘛呢?”

李碧山哎呀一声叹气,“给别人说道理,都是好手。轮到自己,就没辙了。”

这大概就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吧。

———

上午宣布了调令,公司说,在新任部长任职之前,业务部门的工作暂时还由迎晨负责交接。并且,办公室不动。

迎晨知道,这是许伟城故意的。

故意用这些门面手段,提醒她,恶心她,同时在员工面前,落个顾念旧情的好名声。一直跟着她的秘书,特别不放心,下午进来了好几回。

迎晨看她轻手轻脚搁在桌面上的咖啡,笑了笑,说:“没事,我好着呢。”

被看穿,秘书难受极了,“晨姐,我一进公司,就跟着你的。”

迎晨微抬下巴,看着她说:“这是公司正常人事调动,别多想,你好好工作,不用担心受牵连。”

“不不不,”小姑娘猛摇头,不无担心地说:“晨姐,能不能找找人,帮忙给说说好话?”

“找谁啊?”迎晨笑着反问。

唐总两个字都到嗓子眼了,但一想到如今的形势,加上天高皇帝远,又有什么用呢。

于是,秘书把话给吞了回去。

迎晨摆摆手,“行了,去忙吧,少到我这儿来,毕竟职位平等了,还是要遵守规章制度。”

秘书走后,迎晨笑容陡然松垮。

她手肘撑在桌面上,脸埋在手心,脑子昏沉疲惫。

四点多的时候,法审部的一员工来敲门。

“晨姐,你在呢。”

迎晨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

“是这样的,来了两名市分局的民警同志,说是想找你了解情况。”员工把路让出来,迎晨便瞧见了后头的黑色制服。

待人落座,两名同志然后摊开笔记本,开始公事公办。

“你好,这次来,主要是想了解福雨沟矿难的一些事情。”

迎晨点头,“好。”

“请问,你是否认识张有德?”

“认识,他是金矿的老板之一,下井,包括井下爆炸,他都在场。”

“你和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有过业务接触,就在去年上半年,他来过我们公司参加了当时的竞标。”

“总共几次?”

“三次。”

停了一会,迎晨蹙眉,“他不是被抓捕了吗?”

“是。”年龄稍长的民警看着她,说:“在审问调查过程中,张有德还说出一些线索。”

迎晨心如海上浮舟,瞬间被波浪卷搅得七上八下。

办公室外。

员工互递眼神,暗暗在内网上议论:

“你们听说了吗,晨姐惹上大事儿了。”

“不就是去举报咱们公司的处理结果不公正吗?”

“太天真了你们,里头水可深了。”

“我也听到小道消息,说从那个金矿老板嘴里,又橇出了些事情。”

———

迎晨今天又是晚上十点多才回去。

半道儿迎璟还给她打电话,说,“姐,爸说你好久都没回来过了,让你这两天回家吃个晚饭,他还让你注意身体。”

迎晨心不在焉地应下,随口问起:“爸他还好吧?”

迎璟说:“还行吧,看着心情不错,听院里的叔叔说,可能还会往上升。”

迎晨忽地笑了,小声一句:“都赶着升官呢。”

迎璟没听清楚,“嗯?”

“没事,我改天抽空回去看看他,你自己在学校吃好点。”

没多聊,正好到了公寓门口,迎晨挂了电话。

这些天,她没回大院,也没去过厉坤那,早出晚归,天天窝在万科城这小套房里。

迎晨按了密码,叮的声,门开了。

结果刚开,里头的人便冲了上来,吓得迎晨差点尖叫。

“是我是我。”厉坤郁闷了,“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听着声音,迎晨才把人看实,捂着胸口直拍拍,“还以为进贼了呢。”

厉坤今天穿了件黑色夹克式样的羽绒服,工整有型,里头的军衬衫还没来得及换,看样子是从队里直接过来的。

情绪平复下来,迎晨便又是那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厉坤看她换鞋,穿鞋,放包,又走去厨房倒水喝。

几天没见,这人咋没点儿反应呢?

按捺不住了,厉坤也走到厨房,从后头将人圈住。腰肢软啊,熟悉的手感,清淡的香味,一下子抚平了他心里的那点小疙瘩。

厉坤用脸贴着她的脸,亲密密地摩挲,委屈道:“别冷我了,我都快被你冻成雪人了。”

迎晨不挣,也没回应,就这么杵在原地,任由他抱着。半晌,她继续倒水,平平淡淡地说:“我没冷你,我就是最近有点忙。”

“好好好,是我的错,那天我不该提要求的。”厉坤似讨好,把罪责一股脑地往自个儿身上揽,“以后啊,你不想出门,不想约会,不想看电影,我都依着你。”

见迎晨不说话,他又说起件开心事:“下午我回队里,上头组织对我进行了第二轮面试,分数挺高的,如果顺利晋升,我的工作就能稍微稳定些了。”

迎晨终于开口:“面试些什么内容?”

“专业知识,临场问答,还有个心理素质的测试。”厉坤难掩得意,求夸奖般地炫耀:“我是第一名。”

迎晨的关注点似乎偏题,又问:“还有哪些考核?”

“剩下的就是档案调查,政治面貌,家庭关系这些。”还是那句话,厉坤说:“只要直系亲属里,没有违法乱纪的前科,就没事。”

敏锐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跟瞬间抽出一半儿力气似的,厉坤忙把人搂得更紧,还以为她是高兴坏了。

于是使坏地凑上她耳朵,似有似无地贴上嘴唇,“小晨儿。”

迎晨虚着声,“嗯?”

“我一战友的爱人,在民政局上班。”他微微吸气,降沉嗓子,中低音迷人至极:“明天周三,咱俩去领证吧。”

虽是询问。但他说话的语气,谓之坚定无疑。

“先把你收进户口本,这样你就跑不了了。”厉坤全计划好了:“上午我去拜访你父亲,权当通知,下午就去民政局,晚饭叫上林德他们,在碧汀阁庆贺一番。”

迎晨却直接将话打断。“明天我没空。”

厉坤手臂倏地收紧,语气尚能保持住,不慌不忙地说:“哦,那后天。”

“后天。后天可能也不行。”

话毕。

厉坤的神色,算是彻底冷了下来。

他克制着,依旧平静问:“成啊,那你给我一个具体时间。”

迎晨低着头,“现在没法保证。”

“没法保证什么?”厉坤呵的笑了下,“是没法保证时间,还是没法保证结婚?”

一句话后,他是再也压不住情绪,拽着迎晨的胳膊,直接把人给抡了半圈,成了面对面的对视。

厉坤是真怒了,“迎晨,咱俩走到这一步也不容易,你有话就说,别他妈吊着我。”

这语气跟冲天炮一样,迎晨也来了脾气,一把甩开他的手。

“站住。”厉坤追上去,“不许走,把话说清楚。”

他伸手去抓,结果没赶上趟儿,修剪齐整的指甲悉数划在了她手背上。

尖锐的疼痛一道道的,迎晨借势发火:“你没看出来吗,我现在不想结婚!”

“你是现在不想结,还是以后也不想结?!”

两人对吼,跟玻璃瓶爆炸一般,轰声过后,碎了满地玻璃碴。

迎晨望着他,厉坤亦逼视,一个字一个字地冷言:“从老子回国那天起,你态度就变得忽冷忽热,不想出门,不想约会,没事儿,我能忍。说好一块去看我爸,你也说工作忙,好,我忍。你累,你休息,我理解。但迎晨,你现在连婚都不想跟我结了——你让我怎么忍?啊?怎么忍!”

男人的眼神,透着股受了伤的疼痛,看得迎晨难受。

她稳了稳情绪,再抬头时,佯装无畏:“我让你忍了吗?你忍不了,就别忍!”

“操!”厉坤气得血气直冲脑门,“迎晨,你给我好好说话!”

“说什么?啊?”迎晨冷笑一声,拿出手机,飞快按了两下,然后凶狠地递到他脸前:“看你表妹干的好事。”

厉坤一愣,李歆苑?

“2月9日,给我五百块钱。”

“2月12日,给我发个红包,饭卡里没钱了。”

迎晨冷漠地念着短信内容,一副恶心透了的表情:“跟你在一起,就把我当取款机了吗?”

厉坤火气稍降温,“她做的是不对,但你也可以好好跟我说,一定要用这么伤感情的方式吗?”

“不然呢?她是你家人,你能跟她断绝关系?”

扯到家庭问题,梗在两人之间最根本,最幽深,最敏感的一道伤疤,又以重见天日的架势,慢慢撕开了口子。

厉坤气急了,“你别用这个威胁我,迎晨,你扪心自问,我俩在一起之后,我可曾要求过你,拿着过去的恩怨做要挟,逼你和你的家人断绝来往?”

迎晨是故意把矛盾往这上头引,她神佛不近的态度,说了四个字:

“你情我愿。”

厉坤的眸色,从阴转雪,此刻又结了霜。

是真被伤着了。

“你情我愿?”他好笑地重复:“你情我愿是吗?打发寂寞是吧?不甘心是吧?纯属好玩是吧?”

灵台清明一扫,厉坤钻了牛角尖,目光盯着她,恨不得把她的灵魂给挖出来。

“迎晨,你是不是特有成就感啊?”厉坤笑了,笑着笑着,眼眶给笑红了:“看这个傻男人,上了你一次当,隔了这么多年,还是愚蠢地照样上钩——说,你是不是这样想的?是不是?!”

迎晨卯足了力气,下定了决心,但一对上他发红的眼睛。那个“是”字,到底没忍心欺骗出口。

唯有沉默以对,她转过身。

厉坤气懵了,也忘了这是她的住处,还以为她要走。擦肩而过时,恐惧失去和本能使然,厉坤猛地伸手,拉住迎晨。

“你去哪?”他抱她,惊慌的语气:“这么晚了你想去哪里?”

迎晨被压得喘不过气,所以挣扎,厉坤却误了意,只更用力的按住人的后脑勺,使劲儿往怀里带。

“今晚我说错话了,我,我是被气着了。”厉坤口不择言地解释,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别走,你别走。”

连着重复好几遍,

你别走。

最后,厉坤眼泪都下来了,抵着她的头发,央求道:“晨晨……你别跟我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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