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谈判非常顺利并且十分愉快,苏关庭准备充分,完全是一副志在必得,胜券在握的架势,像是对这个项目老早就开始做准备一样。由着,他们全程都是用英语交流,语速明显比较快,因此我也就听了个大概,很多专业性的词汇我并不是很了解。
我一直盯着苏荆临,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点腻端来,然而他从刚开始坐下,到人家谈完事情,连合作愉快都说完了,整个过程中,他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隔壁那一桌,是他专门准备好了,带我过来,给我看的。
期间,他还给我夹了几次菜,见我不动,还强行塞进了我的嘴里,说实话,我实在是不能够理解苏荆临如今的做法,他的目的又会是什么。之前千方百计的拒绝我,躲避我,如今这又是个什么意思,弄得好像他要跟我在一起似得。甚至连这个孩子都不排斥了。
等苏关庭的人离开,苏荆临也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一个人吃一桌子的菜,想必肚子都要撑破了吧。他慢条斯理的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巴。问我:听清楚了吗?我知道主题公园这个项目是由贺正扬在负责,所以我觉得你应该不会觉得很陌生。
我微微蹙了一下眉,警惕的瞥了他一眼。
其实贺正扬的保密工作还是做的挺到位的,可惜的是他们养了一个居心不良的人。跟苏氏集团里那些拥有一颗野心的人是一样的。他说着,用余光看了我一眼,依旧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想挑拨我跟贺家人的关系!你究竟想干什么!当初我从苏家大宅走出去的时候,大家不是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吗?为什么还要把我卷进去?
他抿唇笑了笑,用双手托住了下巴,转过头来看向了我,道;那么激动?怕贺正扬怀疑你?呵,难道你以为他现在就真的相信你吗?你喜欢一个人,总是喜欢的那么天真吗?喜欢他,就觉得他是全世界最好的人。可一个人是好是坏,你真的分得清吗?当然,你没有必要那么激动,如果贺正扬够聪明的话,他自然会明辨是非;如果智商不够……他吸了一口气,那你就是替罪羔羊咯,不过这个人真正的目的,我想,也许是不想让贺正扬上位而已。到时候,贺氏上下都会质疑他的能力,他想要的目的不过如此。
苏荆临的样子看起来似乎知道很多东西,可他偏偏不肯直白的告诉我。只透露一点,让我猜,更关键的是,我根本不觉得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商场上的斗争,成败得失,跟我一个女人有什么关联。不管怎么说,我都觉得他是在挑拨离间,想让我在贺家成为众矢之的。
让我在两边都讨不到好。苏关锋说我是他的女儿,可他并没有任何表示,亦没有想要认我并公开的打算。所以我至今都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忽然说我是他的亲生女儿,总觉得是故意这么说的,也许我该挑个时间再去一趟医院,问个究竟。
自打苏关锋病了之后。连苏荆临都变得很奇怪,以前避我如猛兽的人,狠心决绝要打掉我孩子的人,现在却时时出现在我的面前,甚至对这个乱伦而来的孩子,一点都不排斥了,这样的转变,其中一定是有问题的。
如果说,他真要用乱伦来狠狠报复我的话,当初我追求他的时候,他就应该欣然接受,我怀孕了,他也没有必要那么紧张的,非要打掉我的孩子不可。我想他们其中一定有人在说谎,如今,我忽然十分好奇,我的父亲究竟是什么人。
究竟在他们这些人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我去寻找答案,可我却不知道该从何处找起。
他们每天都围绕在我身边,用不同的嘴脸对着我,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信谁。
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
苏荆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拿在手里,轻轻的往里吹了一口气,道:让你慢慢明白,你竟然为什么错了,错在哪里。顺便让你瞧一瞧,在你身边的人,究竟有几个是你认为的好人。
我用力的掐住大拇指的虎口,稳住自己的情绪,问:你何不直接告诉我?你就不怕我笨,明白不过来吗?
他斜斜的勾起了唇角,我告诉你,恐怕你不会相信,真相总归是要自己亲眼所见所闻,才是最真实的,记忆最深刻。
语落,他便起身,伸手推开了屏风,叫贺家的司机过来接你吧,我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却依旧没有办法松一口气。
那天晚上,贺正扬没有回来。我等了许久他都没有回来,中间我还给他打了个电话,通了,但没有接。说实话我挺担心,他会怀疑到我的头上来。
隔天早上我起的有些迟,下楼的时候路过陆明朗的房间,余光瞥见他的房门竟然没有关,为此我不由的停下了脚步,陆明朗这个人一定不简单。
这个时间点所有人都应该去上班了,我转头往四周看了看,每个房间的门都是关着的,并且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我刻意发出了一点声音,轻轻的敲了敲门。
我等了一会,并没有任何人回应,说明现在楼上一个人都没有,旋即我又轻手轻脚的下了楼,躲在楼梯口,往外面张望了几眼,客厅里除了小宇在看电视,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紧接着,我又回身上了楼,走到了陆明朗的房间门口,轻轻的将门往里推了推,从门缝往里瞧了两眼,并未看到陆明朗的身影,我想他可能是走的时候太过于匆忙了,所以没有关门。便迅速的推门进去,轻轻的关上了门。房间很大,内里还有一个书房。卧室收拾的十分干净,也没有太多杂七杂八的东西,显得特别空旷。我在他的床头柜附近徘徊了一阵,轻手轻脚的翻了翻抽屉,并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我又转移进了书房,不过很可惜书房上锁了,正当我转身准备出去的时候,身后站着的人着实吓了我一跳,陆明朗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双手抱着胸,面上含着浅浅的笑容,目光幽深的望着我。
我怔在了原地,这门是什么时候开的,我竟然不知道!看着他那种笑容,我心里顿时一阵发虚,连连往后退了两步,干干的笑了两声,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办,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解释,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我也十分好奇,陆明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刚刚我去楼下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他人,而此时他身上穿着的是家居服,明显他今天没有出门,可刚刚我为什么没有见着他?
他盯着我,不怒反笑,往前走了一步,问道:曼曼,你到我房间,想找什么?
我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步子不由自主的又往后退了两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一步步的往里走,进了门之后,还随手将门关上了。
听说前几天你去医院看苏关锋了。他并没有走的太近,只在床的另一边停住,与我隔了几步的距离。
看着眼前这张大床,我整颗心都悬在了半空,但摸摸肚子,又觉得可以放心,就像贺正扬说的,最起码我还有一个肚子,陆明朗纵然是有点变态,也不可能变态到强奸一个孕妇。我用力的吞了一口口水,吸了口气,说:是。叔叔病了,我去看看。我……我刚看到您的房间门敞开着,所以进来看看,没别的想法。我刚起来,肚子有些饿了,就先下楼了。抱歉,多有冒犯之处,请陆伯伯弄不要跟我计较。
我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门口的,站了多久。但不管怎么样,我都是被抓了个正着,理由很烂,也得厚着脸皮说。
陆明朗轻轻一笑,不用紧张,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既然你都进来了,我就让你看个人吧。既然苏关锋都能跟你说他是你父亲的,想必很快也会告诉你更多。
他的话让我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他竟然知道苏关锋跟我说的话!怎么可能!我不由瞪大眼睛看着他,而陆明朗却只是非常淡然的走过来,立在我的身侧,开了身后书房的门。
我迅速的转过身子,他已经进了书房,这书房并不大。有一个大型书柜,和一张简易的书桌,还有一张小型的沙发和茶几。
我站在门口,见着他行至书桌前,伸手拿起了放在书桌上的一个相框,背对着我,低头看着相框,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伸手抚摸相框表面的动作。我没有出声,只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心砰砰直跳。
静默了片刻之后,他才转过了身,脸上的笑容变得很淡,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站在我的面前,将那相框递给了我,并没有说一句话,目光倒是挺柔和的。我假装没有看到他眼里的情愫,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接过了他手里的相框。
相框里是一个年轻女人的照片,笑的十分灿烂,站在阳光底下,身后是一颗大树,看起来还挺清纯可人的。我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会,总觉得这照片看起来十分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似得,还有这女人身上的衣服。
我努力的回忆的一下,这才想起来,类似的照片我是在乔秀玉女士那里见过,乔秀玉女士是不爱拍照的,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没有看过她以前时候的照片。现在倒是很多见,时常能在杂志和报纸上见着。然而,很久以前的照片,乔秀玉女士早就给处理干净了,几乎一张都不剩下。
唯一见过一次,就是很久以前,在我们还没有进入苏家之前,有一次搬家,我想帮忙搬一个盒子,却不小心打翻了,里面的东西全都掉了出来,还掉出了好几张照片。对,这样的背景,同样的衣服,乔秀玉女士也有一张。
只是乔秀玉女士笑的没那么灿烂,我记得还有其他几张,其中有合照,但照片里那些人的模样,我都忘记了。
不知为什么,看着这张照片,我心里竟然有种异样的感觉,特别奇怪。
我抬眸看了陆明朗一眼,小心翼翼的问:这……这就是陆伯母吗?
陆明朗此时的神色非常复杂,目光落在照片上,然后轻点了一下头。斩钉截铁的说:是!她就是我的妻子。
他的情绪有些奇怪,总感觉像是在隐忍着什么,想起上次在厨房里,他忽然扑过来的样子。我生怕又像上次那样,便谨慎的往后退了几步,干笑了一声,道:伯母很漂亮。
你跟她长得很像,特别是眼睛和鼻子,简直是一模一样。很多人都说女儿长得像爸爸,可是你却很奇怪,长的完全像妈妈。他说着,微微的笑了起来,仿佛想起了往事。可我觉得很奇怪,他为什么要把我和女儿连在一块说。说话的样子,就好像一个父亲一样。
我笑了一下,您这话可不能乱说,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我是您跟伯母的女儿呢。
语落,他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了我的身上,眼神深邃,微微散发着寒意,眼底渐渐浮现了一丝怒意。我只与他对视了一分钟,就迅速的瞥开了视线,那眼神真的太渗人了。像是充满了无尽的恨意,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冲上来掐住我的脖子。
我胡乱的将手里的相框塞进了他的手心里,快步的往后退,笑道:谢谢陆伯伯您介绍伯母给我认识,我真的饿了,先下去吃饭了。
她叫余莉,生了一个女儿,死的时候才30岁,是被人害死的,拼了最后一口气,把那个孩子生下来。算算日子,那孩子如今已经二十八岁了。刚好,她的忌日是那孩子的生日,若是没记错的,应该是三月十一日。
他在我身后淡淡然的说着,我却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整个人为之一怔,如果说之前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么最后这句话,这个时间!正好就是我的生日!这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巧吗?他老婆的忌日和女儿的生日,跟我正好是同一个。
我直挺挺的站在原地,脑子有点乱,压根就转不过弯来。
那天,我去看她了,喝了很多酒,所以回来的时候,才把你错当成了她,做出来一点逾越了规矩的事情。你放心,我现在脑子很清醒,不会再把你认错的。
我照旧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陆明朗慢慢的靠近我,行至我的面前,面带着笑容,目光却冷的可怕,就那么直直的看着我,说:想知道是谁害死她的吗?
我慢慢仰头,看向他的眼睛,心里没来由觉得慌乱,手心发凉,微微的皱了皱眉,这并不关我的事儿,我想我完全没有必要知道您的家务事。我现在真的饿了,想下去吃东西。
说完,我并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侧了身子。快步的走向了门口,开门的瞬间,陆明朗还是说话了,他说:是苏关锋。
我只顿了一下,就快速的走了出去,迅速的下了楼,让佣人给我准备吃的。那样子像极了落荒而逃。
苏关锋说的话,又在我耳边响了起来,他说是我亲妈背叛了他,所以他恨我,他讨厌我,他看到我就想起我的亲妈。陆明朗说,余莉在死之前生下了孩子,三月十一号,正好是我的生日,他说是苏关锋害死了她。苏关锋说我亲妈背叛了他……乔秀玉女士从小就不疼我不爱我……
苏荆临让我注意陆明朗,就是想让我知道这些吗?他是想让我知道苏关锋害死了我的亲妈?那他凭什么恨我!
哎呀,您这么吃可不行啊。我的手忽然被佣人扣住,嘴里塞满了食物,我想往下咽,却怎么都咽不下去。
最后,我被噎的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佣人直接掐住了我的下颚,伸手把我嘴里的东西统统给抠了出来。然后迅速给我倒了一杯水过来漱口,我不停的咳嗽,几乎涨红了脸,连小宇都过来看我了,可怜巴巴的站在我的身边,眼珠子一转不转的盯着我看。
直到我恢复过来,他才拉住我的手,问我:舅妈,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摸摸他的小脸,没事,一点事儿都没有,我很好,不用担心。这话其实说给我自己听的。
这天,贺正扬依旧没有回来,陆明朗的话一直困扰了我许多天,陆明朗几乎天天称病在家,我抽了一天,借口出去买东西,让司机把我放在市中心后,在人多的商场里把司机给甩了,去孕妇装的专柜买了一身衣服换上,就偷偷摸摸的离开了商场。
我向何慕打听了不算太有名的私家侦探,按照她给的地址找了过去。如今我没有其他的办法,要弄清楚事情原委,我得有自己的办法。我让私家侦探帮我挖苏关锋,陆明朗和乔秀玉三人的底,大大小小能查到的都帮我详细的查一查,这三个人的名字并不算陌生。不过对方还是犹豫了一下,苏关锋这样的人物,很难挖,挖的不好,被当事人发现。很有可能会葬送了自己的职业。
我费了极大的口舌,才让他答应下来。何慕说,这家侦探社虽然没什么名字,但查人底的本事很大。只要他愿意查,大概就没有什么是查不到的。我给他留了联系方式,以最快的速度立刻返回了商场,司机打电话找到我,见我换了一身衣服,手上拎着几袋子东西,倒也没有多想。
贺正扬不在的这几天,家里的气氛并不是太好,贺江跟陆明朗之间出现了问题,两人明显是貌合神离。陆江城倒是一改常态,整个人显得十分开心。每天都意气风发的,应该是商场得意。
一直到第四天晚上贺正扬才回来,但回来之后,并没有回房,直到隔天清晨,他才进门洗漱。
期间我听贺嫣提到了公司里的事情,贺正扬算是栽了跟头,股东会的人再次觉得他这个人十分不靠谱,一个个建议陆江城复职。公司内的员工,也一个个提了意见上去,认为陆江城更有领导能力,称贺正扬根本就不熟悉公司的运作,并表示他在决策和工作能力方面大有问题云云。
苏荆临说的没错,是有人刻意想要破坏贺正扬在贺氏的地位。而这个人很明显,就是姓陆的两父子。至于他们为什么要恩将仇报,就不得而知,我暂时不想知道,我连自己的事情都整理不清楚,更别说是他们了。
贺正扬在卫生间里洗了个澡,出来之后,就倒在床上睡了,一脸的疲倦,也不知道这四天在外面做了什么。我坐在床边,看着他睡觉的样子发了一会呆,就转移了阵地,坐在了沙发上。
他睡了整整一天,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大概是他设定的闹钟,他从被窝里钻出来,伸手将手机拿过去,捣鼓了一下之后,房间里又恢复了平静。静默了一会之后,他才坐了起来,抓了抓头发,转头望向了我,问:晚上带你去参加画廊的慈善拍卖。
合适吗?
此时,他已经从床上起来,拉开衣柜开始找衣服了。
做慈善的,有什么不合适的。他寻了一套衣服,扔在了床上,便又进了卫生间,洗漱了一下,后又出来,半点也不避讳的在我面前换了衣服。
他脱掉上衣的时候,我就很识趣的转过了头。其实我两能相处的那么和谐,最重要的原因是互相识趣,不走近,也不退的太远,距离刚刚好。
换上体面的衣服,我跟着他一道出房门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从房间出来的陆明朗,他见着贺正扬微微笑了笑,说:去参加贺嫣办的慈善拍卖?
贺正扬依旧十分礼貌,一只手搭在肚子上,稍稍弯身,回道:是啊,江城太忙了,总要有个人去替她撑撑场面,而我刚好有空,没什么事儿干。
陆明朗勾了勾唇角,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言:年轻人最不可心浮气躁,凡事都没有一步登天的道理。这一次失败了,也不必灰心,以后有的是机会。
贺正扬笑,那得看陆伯伯您给不给机会,是吧?
陆明朗没有说话,只是笑了一声,拍了两下他的肩膀之后,就转身走下了楼。等陆明朗走开之后,贺正扬脸上的笑容就浅淡了许多,眉目之间有一丝愁容,默了数秒之后,才稍稍回过神来,侧头对我说了一句,我们走吧。便往前走去。
一路上,我们之间并没有交流,他明显是有心事的样子,偶尔能够察觉到他投射过来的视线,但每当我准备好了笑容,打算回望过去的时候,他又转开了视线,一只手抵在窗户上,侧着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慈善宴办在B市的艺术展览馆里,展出的有出自名家的艺术品和画,还有则是一些新人的作品,整个会场都是由贺嫣一手筹划布置的,过来的人很多,艺术馆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特别美。停车场内停满了一辆辆豪车。
我们在展览馆门口,碰上同样过来做慈善的苏荆临和林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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