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掂着这个颇有些重量的话筒,林洛桑在某个瞬间晃了神,半晌后才懵懵懂懂地捋清思绪――
“怎么突然送我这个?”
裴寒舟放下手机,仿佛她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蹙眉回道:“过生日不是都要有生日礼物?”
他说得坦然而有理有据,她竟无法反驳。
林洛桑转了转话筒,在背面的最底下发现了一行篆刻凸起的字母,是她的英文名。
当时的生日过得兵荒马乱而潦草,好在有一场烟花补上了庆祝过程,她本以为那一页已经彻底揭过,却没想到礼物这种小事他居然会记得。
专属于她的定制话筒,色调是她的应援色,符号是她的标识,她会用它来做自己最喜欢的事情。
原来也有人不会忽视和她相关的细节,原来她也是可以被抓紧的。
那些别人会有的温暖和关切,她也是可以有的。
心脏软趴趴地要跟着下陷,思绪像是游离的棉花糖,揉一揉能被扯得很长。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之间被触动到了,大概是本来没抱有任何期待值,却猝不及防收到了惊喜。
耿耿于怀的遗憾被填补时,很难有人不被感动吧。
裴寒舟看她一个人站那儿发了很久的呆,发完呆后又翻来覆去地看那个话筒,还以为是她不会用,于是放下自己手中的快乐源泉,走到她身侧。
“可以试一下,”男人摁下开关键,“按照你音色定制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竭力忽视着快要跳到喉咙口的心脏,感觉自己再多说几句它就会蹦出来:“刚刚话筒没开吗?”
裴寒舟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你都没回来,我开话筒干什么?”
好在裴寒舟没有听到她夸张得自带混响的心跳声,林洛桑随意试了两声,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杂七杂八的想法。
裴寒舟:“好用么?”
“挺好用的……”她囫囵敷衍。
“好用在哪,”男人漫不经心,“音响都没打开。”
“……”
林洛桑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连接音响,刚刚根本什么声音都没听到,这才窘迫地跑上三楼找到自己的小音箱。
谁知道刚连接成功,她上次没完全关掉的音乐就再度播了出来,新歌《心动》轻快缠绵的曲调瞬间溢满屋内。
恰巧这时候,楼梯间又传来男人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她分不清这一刻是紧张和心动,凑合着试了几个音就赶紧关掉。
走到她旁边后,裴寒舟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感受到他的审视,她脑子里上演起了宇宙大爆炸和星云交撞,手指无意识蜷紧,终于听到他不咸不淡地开口:“跑那么急做什么?”
林洛桑:“……啊?”
男人意有所指:“脸都跑红了。”
“………………”
她伸出手背试探了一下脸颊的温度,这才搪塞道:“可能是,试筒心切吧。”
男人扫一眼她手上的话筒:“没问题就好。”
“走吧,下去。”
裴寒舟走出去几步,看她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不由得提醒:“愣着干什么?”
她这才反应过来男人好像在等自己,握着话筒匆匆跟上了他的步伐。
好像一旦接受了某种设定,就觉得连他下楼时若有似无飘过来的柏木味儿都很好闻。
她鼻尖耸动,少女心跃跃欲出,连神经末梢都矜持地打起颤儿来。
心尖最柔嫩处好像被人掐住,过了很久才能自主呼吸。
今天一天的运动量有点大,没过多久林洛桑就饿了,把麻团喊到自己身边来,打算让机器人随机抽一下她今天的晚餐食谱。
她摸了摸麻团的小肚皮:“麻团,你说我今晚吃什么比较好?”
麻团灯光一亮,还没来得及随机筛选,一旁男人凉薄的声音就盖过了机械运作声――
“吃什么还要问它,它是能帮你做还是怎么?”
林洛桑被噎了一下,这才说:“那我问你你就能帮我做了吗?”
男人矜冷自持地翻了一页书,就在林洛桑觉得他下一秒会冒出的三个字是“你做梦”时,听到他讲:“看我心情。”
林洛桑撇了撇嘴:“那您现在心情怎么样?”
裴寒舟:“凑合。”
“???”
男人刚说完,麻团也顺利运作完毕,机械的奶音提醒着:“今天天气干燥,主人不如吃面条吧,而且面条作为晚餐会更好消化一些,热量也……”
听到这儿,林洛桑正想让麻团帮自己叫一份外卖,身侧的男人又开口了:“如果你能不再在这个机器人身上浪费时间,我的心情可能会更好点。”
林洛桑默默扭过了麻团的脑袋,“胡说八道,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发现你在看手机了,特别开心。”
裴寒舟:“……”
看着男人站起身,林洛桑的目光跟过去:“你干嘛?”
“煮面条。”
她欣然从沙发上跳起,趿上拖鞋三两步跟过去,“那帮我也煮一份吧,清汤的就可以。”
男人停下脚步,她也收住步伐定在原地。
他似笑非笑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揶揄,只是用气音曳出不甚完整的一句――
“真好养活。”
她因了这个笑又失神片刻,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灯光下开始煮东西了。
暖黄色的灯光在他周身铺洒,漾起绒绒一圈儿勾边,他清清冷冷地垂眼,第一次融进了这人间烟火半分。
心动毫无章法避无可避,在这一刻轰然将她袭击。
那天的面条煮得很软,抿一抿能在唇齿间融化似的,她唇抵着碗沿,忍不住悄悄地抬眼看他。
谁也没想到因缘际遇能这么奇妙吧,第一次在船上招惹上的男人,竟然能成为她的丈夫,此刻就坐在她旁边。
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步伐也绵绵软软的,像踩在棉花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着,回到房间时仍然没什么真实感,躺下也没什么真实感,关灯也……
哦,在男人欺身压上来时才稍稍有了些真实感,因着自己那些旖旎的小心思,她便稍稍地……迎合了那么小一下。
然后她的运动时间就又被迫延长了两个小时。
次日她混混沌沌地睡到了正中午,醒来后赶紧抓紧时间去演播厅排练,出了门想起没拿话筒,又赶紧回家拿到了小香芋。
作为话筒的小香芋手感很好,音质也非常不错,最大限度地发挥了她音色中的长处,看来裴寒舟真的有下功夫。
她在车上拿出话筒试用的时候,岳辉也吓了一跳:“我靠,这话筒哪来的,我咋不知道?”
她想了想:“别人送的。”
“谁送的,粉丝吗?”
林洛桑实在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语气去讲述“这是裴寒舟送的”会比较好,犹豫了半天也没挑到对的频道,索性道:“你就当是吧。”
岳辉:“啥叫我就当?我……”
话没说完,小暖打断:“辉哥,这还用盘问得这么清楚吗?你看看牌子,shureaxentdigital,国内根本没有发售,一个话筒几百万,你觉得普通粉丝送得起吗?昨天桑桑还没有,回一趟家就有了,你觉得会是谁送的啊?”
岳辉一拍大腿:“啊!裴寒舟啊,他怎么忽然送这个?”
“桑桑不是过生日了吗?”
“哦对对对,”岳辉回头,指着在房车里转来转去的麻团说,“但我以为这个是他送的礼物来着。”
“他才不会把这个送给我。”林洛桑撑着脑袋,“他对这玩意恨之入骨。”
岳辉:“为什么,多可爱啊,还能换装。”
“不知道。”
林洛桑又道:“但是不是有那种吗,就是创作出一个巅峰作品之后,因为以后都无法超越,甚至会对代表作产生厌恶感的那种……”
“有道理,我觉得裴总很可能就是那种人,毕竟他对自己要求那么严格。”
三人在房车上聊聊笑笑,很快就到了演播厅,林洛桑排练了四个小时,最终大汗淋漓地走了出去。
倪桐离开之后,这个舞台就是真正属于强者的对决,她的对手是实力强劲的希慕和阿怪,谁也不敢放松警惕。真枪实剑下,大家都只能靠实力说话。
不过她已经放平了心态,能够和好的对手比赛已经是人生圆满,胜负的结果倒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排练完之后,她还要给新一期节目录点儿物料,这次节目组的要求是让嘉宾们套着玩偶头套上街,尽量说服行人聆听自己和对手的音乐,并选择出他们觉得最好听的一首。
林洛桑分到的是疯狂动物城里的兔子玩偶服,套上之后虽然显得有些臃肿,但还算能够接受。
她的声音在玩偶服内闷出回响:“幸好不是夏天穿这个,不然得热到想自杀。”
“你现在套这个干嘛啊,”岳辉读不懂她,“明天我们才录物料。”
“明天吗?”林洛桑艰难地摘下头套,“你怎么不早说?”
“我刚说了,最后说的……你今天咋回事儿啊,老是走神。有什么心事吗?心里装了人?”岳辉连珠炮似的开问。
她撇了撇嘴没有回答,抬眼时正好看到熟悉的车型从窗外掠过。
紧接着,那辆迈巴赫停下,男人从里头走了出来。
穿了这么久的玩偶服还没捂热就脱下来似乎有些浪费,她心生一计,朝岳辉和小暖挥挥手:“我先去实验一下,过会儿回来!”
“实验什么啊,喂!你收音器和摄像机都没拿啊……!”
可惜岳辉没喊住她,林洛桑夹着头套步履蹒跚地走下楼梯,幸好对面的裴寒舟下了车还在跟人商量着什么,并没有急着离开。
发现男人好像往自己这里看了一眼,她赶忙套上了头套,跟着人潮走过斑马线,到了他身边。
男人完全没有认出她。
她窃喜着快步上前,打算在他进门的时刻再来捉弄他,可惜走得太急一下没注意到脚边的立式海报,就这么被栏杆绊了一下,聪慧的大脑光荣地撞上了玻璃门。
有头套垫着,其实并不痛,但她下意识就叫唤了声,扶住自己的脑袋。
正准备进门的裴寒舟顿住脚步,看了身旁这个灰叽叽的兔子一眼。
保镖意识到什么,正要走过去清人,被男人拦住。
发现裴寒舟在往自己这边走来,计划中的角色再一次完全反向颠倒,她下意识往后蹭了两步。
男人眯了眯眼。
虽然只能通过玩偶服的缝隙看到里面人的眼睛,但只要扫过去一眼,再配合上那个声音和动作――他不会不清楚这是谁。
很快,林洛桑手腕被男人扼住,他大步流星地拉着她往里走,林洛桑拖拖沓沓走不快,最后只能小碎步跑起来,身子在玩偶服里一晃一晃。
男人将她拉近房间时动作更快,她一个不留神滑过门板,视线忽地被遮住,低呼道:“头……我头歪了,裴寒舟你把我头弄歪了!”
裴寒舟:“……”
男人一把将她揽到什么上面坐着,然后把她的歪到后面的头套扶正,再打开。
她在里面气喘吁吁,鼻尖上渗出了一层汗。
男人漫然垂着眼:“解释一下,这又是什么游戏?”
“不是游戏,节目组的设置,我本来是要让你帮我听歌评价的,谁知道你走的那么快还把我头撞歪了……”
男人气笑了:“歌儿呢?”
她摸了摸身上,正准备掏出手机,摸了半天口袋里空空如也,这才眨了眨眼睛:“……忘记带了。”
为了扳回一成,她立刻理直气壮地指摘他:“你的领带怎么这么歪,谁给你打的?”
裴寒舟:“我自己。”
她把手从玩偶服的身子里钻出来,忍不住抬手理了两下,“你的动手能力真是令人堪忧……”又突然反应过来,“你打领带干什么?”
说到这里,她终于感觉到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缓缓地转过头,和在舟一众高层理事面面相觑。
…………
罗讯抬手跟她打了个招呼:“嫂子下午好。”
林洛桑:“……”
所以大家就在这看了五分钟……她和裴寒舟拌嘴?
她蓦地从桌上窜下来,向裴寒舟输送了一个“这么多人在开会呢你怎么不仅不告诉我还带头和我闲聊”的目光,对着众人抱歉道:“不好意思大家,我不知道你们在开会,我这就走。”
男人扯了扯袖口,发现她大半个身子都从玩偶服里探了出来,淡淡道:“出了汗再出去吹风会感冒,你在里面休息二十分钟再走。”
林洛桑:“那你们怎么开会?”
“你坐着我们也能开,”男人道,“也不是什么机密。”
林洛桑第一次听:“还有公司的高层会议不是机密?”
裴寒舟:“我说对你不是。”
此话一出,各大高层面面相觑,想起了每次开会都被没收通讯工具与世隔绝的惨况。
对他们就是“没收工具怕泄密”,对老婆就是“对你不是机密”,真是双.标得明明白白哈。
终于有人忍不住,同旁边的人交头接耳,小声问:“这个是……秀恩爱的意思吗?”
身旁的人严肃地点点头,“我觉得是。”
林洛桑本来是真的准备走,谁知道男人执意让她留下,并警告她穿成这样看不清路非常危险,下次不允许独自行动。
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在场,她真的很想挺起胸脯问他是不是把自己当三岁小孩儿。
但她不想耽误大家开会,于是没有硬刚,点了点头就坐在他身后休息了。
他们聊的东西深奥又复杂,加之不久前才累过一阵儿,她多少有些乏了,就跟高中时候听政治课似的,听着听着就被催眠,然后缓缓趴在了桌上。
紧接着,刚才还在脑子里盘旋着“这到底是不是秀恩爱呢”问题的众人,就眼睁睁地看着boss一边分析着冷酷无情的数据,一边默默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夫人的肩上。
好,一切问题迎刃而解,他们明白了――
这、他、妈、就、是、赤、裸、裸、的、秀、恩、爱:)
一觉醒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正巧赶上大家散会,她实在不好意思这时候起身和大家打招呼,并亲切地说出“你们聊的东西我听不懂所以睡着了”这样的话,于是趴在桌上装睡,打算等人都走了自己再起来。
人声渐渐稀少,她的忍耐力也即将到达顶峰,正将眼睛眯开一条缝隙的时候,听见男人波澜不惊的嗓音:“醒了就起来。”
“装睡也不会让你看起来更聪明一点。”
“……”
当日的聊天以林洛桑把外套绑在男人脖子上并气冲冲走出大楼而告终。
岳辉和小暖在汇合之后先行将她送回家,她的玩偶服也由小助手带了回来。
一切都看似在往美好而平和的方向进展,她晚上和裴寒舟聊天时甚至还能说起自己遇到的趣事,二人也第一次有了聊天聊到彼此睡着的经历。
她隐隐感觉到哪里不对,但没舍得亲手为自己解开这童话一般的梦境。
可终究有人会舍得。
没过多久的某个下午,赵璇雅约她出来谈一谈。
说老实话,她一开始其实并没打算去,拒绝的第一反应在口中打了个旋儿,思忖再三,还是答应了下来。
彼此都冷静了这么久,她想赵璇雅或许有一些新的东西要讲,而赵璇雅毕竟是裴寒舟的母亲,和她喜欢的人有着血缘关系。
赵璇雅说要来家里,但她想到裴寒舟并不喜欢女人的味道,也想把谈话变得更透明一些,便把地点换到了咖啡厅。
赴约当天她去得很早,盛千夜听说这女人要找她谈一谈,拉着纪宁也坚定不渝地抵达咖啡厅,调了林洛桑的隔壁桌坐下,说一旦发生紧急情况,起码这次有姐妹帮她撑腰。
赵璇雅没来之前,盛千夜就坐在赵璇雅的位置上,和林洛桑闲聊:“你已经想好了怎么应对吧?”
林洛桑戳着盘子里的松饼:“说实话,没想好。”
“没事,放轻松,她diss你的时候你diss回去就完了,”盛千夜为她壮胆,“你就当和以前一样。”
她手指顿了顿,抬头说,“但是这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盛千夜皱眉。
“上次见面,我和裴寒舟还没有关系,但这一次……”林洛桑深呼吸一口,“这次的我,是喜欢裴寒舟的。”
对面沉默了几秒,纪宁愣住,盛千夜也麻木了会儿。
过了会,盛千夜又装看破般搅了搅咖啡:“我就说,朝夕相处迟早要出感情的,除非是有一方长得不好看。”
又吹了吹咖啡,愈发轻松道:“你不是说喜欢上就要和他离婚吗?”
又是短暂的安静。
纪宁用力捅了她几下,盛千夜这才反应过来,放下碟子:“……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没,”林洛桑笑笑。“或许真是这样呢。”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样的乌托邦下面埋藏的是□□,一旦她贪恋甜味,就要承受着可能被炸得片甲不留的危险。
总需要有一个契机让她做出抉择,不是赵璇雅也会是别的什么。
这也是她今天赴约的真正原因。
赵璇雅在半小时后抵达,而盛千夜和纪宁也已经率先离开,既然事情发生变化,盛千夜觉得旁人不干涉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赵璇雅拎着精致的手包,这回的香水味做了更换,是更加甜美的花香。
她坐在林洛桑的旁边,气势削弱了几分,迎着林洛桑有些惊讶的目光开口:“我只想你知道,我对你并没有恶意。”
……
她和赵璇雅并没有交谈多久,还是如预料一般的,谁也没有说服谁,走出咖啡厅是,她脑海中又浮现赵璇雅的问句。
许是谈惯了生意,女人说起话来句句直击重点,完全没给人反应的余地――
“他是我的儿子,就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误会,我也不会放弃他。”
“我可以同意你们俩的婚姻,但你愿意为寒舟放弃娱乐圈的工作吗?我希望他的妻子是他的贤内助,可以帮他打理在舟的各项事务,你也知道他有多忙。同时,他的身份并不适合找一个成天在镜头前跳舞唱歌的妻子,你应该也知道。”
“我现在只想问你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那天回去之后我反思了自己,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不该因为他没有做到我想要的样子就口不择言。那你们呢,你们之间就都是对的吗?”
“你们才认识了不到几天就闪婚,他一个对女孩子那么挑剔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就和你结婚?就算用爱情也根本说不通。”
“你们就像是为了气我或是为了达成什么目标,而进行的强行配对,不是吗?”
“结婚这件事,你们真的准备好了吗?”
……
阴雨不断的天气终于在此时放晴,她恍惚着抬头去看头顶微弱的日光。
阳光猛烈,却让人感受不到暖意。
面前的鸣笛声忽然将她拉出自己的世界,司机猛地刹车,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走路不看路啊!”
身后有人反驳:“你才不看路吧,红绿灯看不见吗?色盲?!”
司机开着车,骂骂咧咧地从她面前经过。
她魂不守舍地回到家,只觉得今天比往常时候还要冷,一帧帧画面掠过脑海,她颤抖着钻进被子里。
赵璇雅的话没有影响她,却提醒了她。
是啊,她做好准备了吗?
不是做好准备和裴寒舟结婚,而是……准备好喜欢上他了吗?
她能承担相应的后果吗?
当晚,她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中的画面不断更迭,经历过的一幕幕不断在眼前浮现,她梦到充满消毒水气味的游泳池内传来争吵声,年幼的小女孩无人看管险些溺水;梦到冷冽肃杀的医院外传来争吵,生病的女孩儿无人看管导致血液回流;梦到红绿灯路口走到一半女孩才发现无人陪伴,卡车猛烈的刹车声近在耳畔,回过头才发现,不远处又是歇斯底里的争吵和哭声。
无休止的争吵。
对她来说多远啊,她曾经许愿,自己一辈子也不会踏进那样的婚姻。
可是某一刹那,却又近得仿佛触手可及。
她猛地惊醒,剧烈地呼吸着。
她知道一方还爱而一方不爱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那样的挣扎和痛苦以及对孩子产生的影响,她此生都不想体会。
她像一块浮木,什么都难以抓紧,这一刻能抓紧的,或许只有那一丝丝的自救机会
林洛桑摸到枕畔的手机,拨出去了一通电话。
第一通没接上,男人在两分钟后才回拨了一个:“喂?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
“没什么,”她说,“想问问你今晚回不回来。”
“我现在在意大利。”
她点头:“那明天呢?”
“明天应该去德国。”
“怎么样都抽不出时间回来吗?”
曾经的阴影在即将笼罩下来时,作为当事人,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
她右手紧紧攥着床单,闭上眼睛,后背浮现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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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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