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黑下了,费宅的西跨院饭厅中,饭菜已经摆上了桌面,四菜一汤,荤素搭配。继母赵氏端着一碗米饭吃得津津有味,而对面的费如意却是有点心不在焉,筷子夹着些许米粒,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嘴里送。
赵氏不由奇道:“如意咋了?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菜肴不合口味?”
费如意摇了摇头道:“不是的,女儿只是下午吃了些小婉送来的红薯干,现在不觉得饿。”
赵氏也不疑有他,噢了一声便继续津津有味地吃饭。话说继母赵氏比以前圆润多了,有中年发福的趋势,不过跟费如意的母女关系却变得融洽和谐了很多,贪利的性格也有所收敛。
正在此时,丫环入画行了进来道:“姑娘,婢子找红缨姐姐打听过了,徐公子并没有挨老爷骂,刚才老爷还让把饭菜送到书房,晚饭也和徐公子一起吃的。”
费如意闻言不由松了口气,宜嗔宜喜的俏脸露出甜美的笑容,轻嗯了一声,端起饭碗夹了一箸青菜。继母赵氏笑道:“你这丫头,敢情是在担心未来夫婿,赶紧把嫁衣做好嫁过去得了,省得牵肠挂肚。”
费如意顿时霞飞双颊,嗔道:“娘,人家哪有了!”
赵氏笑呵呵地道:“好好好,你说没有就没有,赶紧吃吧,待会菜都凉了。”
……
徐晋从费宏的书房中出来时已经差不多晚上九点了,这个点数,绝大部份明朝人估计都睡下了。
红缨在前面掌灯引路,徐晋跟在后面往前院行去,他和费宏在书房中谈了几个小时,师徒两人聊了很多东西。徐晋不知道自己最终有没有说服费师,费师自始至终也没明确表态支持“开海禁”,但也没有再明确反对“开海禁”,所以徐晋觉得,今晚的几斤口水并没有浪费,至少费师不会再阻止自己谋求开放海禁。而且,徐晋还听出了费师话中的言外之意,只要能解决粮食不足的问题,他会支持开海禁。
本来,明朝目前的人口还没过亿,就国土面积而论,要养活这么一点人绰绰有余,然而古人的耕作方式太落后了,每亩的产出远不能与现在相比,再加上明朝正处于小冰河时期,粮食产量就更加低了,所以绝大部份的百姓都活在温饱线下,每年都会饿死冻死很多人。
明朝之所灭亡,跟粮食这一块不无关系,明末时期旱灾、蝗灾、瘟疫同时爆发,粮食奇缺,民不聊生,甚至出现易子而食的现象。假如红薯、玉米、土豆这些高产的作物能提前传入明朝,或许……就没有后来清朝的什么事了。
如今在徐晋这个穿越者的推动之下,朝廷已经开始推广红薯了,这必然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大明粮食不足的问题。
所以徐晋此时正在琢磨着,是不是想办法尽早把玉米和土豆也引进来,这样大明自然便会粮食丰足,届时费师也无话可说了。
“入画,你这死丫头躲在这里干嘛,差点被你吓一跳。”前面掌灯领路的红缨忽然停下来嗔骂道。
徐晋定神一看,果然见到丫环入画站在走廊柱的后面,手里提着一盏灯笼,笑嘻嘻地道:“哎哟,吓到了,人家给红缨姐姐赔个不是啦,能不能通融些个,婢子要给姑爷传个话。”
红缨噗嗤地失笑出声:“传吧,还拦着你不成。”
入画行到徐晋面前,顽皮地提起灯笼上下照了徐晋一遍,这才笑嘻嘻地道:“还好,完整无缺。”
徐晋不禁暗汗,问道:“入画,是如意让你来的?”
入画皱了皱小鼻子道:“可不是,我家姑娘听说姑爷可能会挨老爷骂,可是担心得连饭都吃不下。”
徐晋心中一暖,微笑道:“那能呢,费师是宽厚长者,如意可曾睡下了?”
入画笑嘻嘻地道:“算你还有点良心,还知道关心我家姑娘睡了没,不枉我家姑娘心儿都系你身上了,拿着,这是姑娘亲手缝制的,有驱蚊子的功效啊。”
入画说完便拿出一只精致的香囊递来,徐晋道谢一声接过闻了闻,艾草的青香扑鼻而来,其中还夹杂着幽幽的花香。
入画见到徐晋随手把香囊系到腰间,掩着小嘴咯咯地笑道:“这还差不多,天黑,姑爷路上注意了。”说完便提着灯笼摇曳生姿地行了开去。
徐晋笑了笑,跟在红缨后面出了费府大门,此时二牛和谢三枪已经架着马车在外面等候了,两人自然也在费家吃了晚饭。
徐晋向红缨挥手作别,正准备登上马车,结果隔壁三老爷(费采)府门吱呀的打开,一名丫环提着灯笼脚步轻盈地行出来,一边叫道:“徐公子请留步!”
徐晋回身望去,只见丫环侍书提着灯笼快步行来,停在几米外招了招手。徐晋只好行了过去,客气地道:“侍书姑娘何事?”
侍书左右看了一眼,从袖子里取出一条红色的汗巾子(腰带)塞到徐晋手中,低笑道:“这是我们家姑娘做的。”
徐晋暗汗道:“侍书,代我向你们家姑娘道谢一声。”
侍书低笑道:“口头道谢多没诚意呀,这可是我们家姑娘第一次送东西给男子,难道徐公子不应该回赠一件东西?”
徐晋讪然道:“这个……要不下次吧,事出突然,在下身上也没带什么东西。”
侍书顿时撅起小嘴道:“少来,徐公子身上不是有一块怀表总是带在身上吗,别不是舍不得吧!”
徐晋不禁无语,看来这小特务做足了功课啊,还知道自己怀表不离身,只得硬着头皮把怀表取出来。侍书这丫头一把便拿了过去,笑嘻嘻地道:“这东西好,婢子便替我家姑娘谢谢徐公子啦!”说完便提着灯笼跑了开去。
徐晋无奈地耸了耸肩,也罢,平白无故就把人家如花似玉的姑娘给娶了,一块怀表又算什么,回头有机会再找西洋人弄一块便是,不过,不能随时看时间的日子真不习惯啊!
徐晋下意识地将那条汗巾子凑到鼻子底下嗅了嗅,同样散发着缕缕幽香,估计是薰过香,做工也十分精细巧究,显然花了不少心思和时间。
徐晋把汗巾子折叠好放入怀中,转身往马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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