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人家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遇到一个这样的人,越说越没谱,争辩起来还会显得自己没教养!沈南枝就深深地吸着气不叫自己被她气到。
齐四奶奶见没有人应声,也觉得有些气了,索性越骂声音越大:“什么狗屁沈家的闺秀,什么狗屁世代书香,还不是一样守不住!你挑男人挑花了眼,可也未必有人愿意穿你这破鞋!”
越说越不像话,沈南枝只好侧过脸去不理她,免得自己真与她争辩起来——史氏说过,争吵有理不在声高,狗咬人,人却不能去咬狗的。
齐四奶奶不依不饶,见她这样就直接伸出手去要抓她:“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看我……”
陆云祈早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只是碍于对方是女人,自己也不好如何开口。如今见齐四奶奶肩膀一动就知道是要伸手,于是眉眼一冷,身子轻轻一斜,顺着齐四奶奶的手臂就伸了过去,一把抓住了齐四奶奶伸向沈南枝的手腕儿。
力道有多大?总之齐四奶奶的脸色当即扭曲了,话只说了一半便“哎呀”地惨叫一声:“你、你放开!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居然做出打女人的事情来?!这么多年圣贤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不成?”
“陆、陆大人!”齐沅一愣,苦着一张脸跳了上来。
没有人想到过陆云祈竟有这么大的力气,在所有人的眼中他只是一个文文弱弱的文人罢了,沈南枝慌忙四下看去,好在他们这亭子在园子的中央,前来的宾客若非有意也不会到这边来,更何况陆云风在前面迎客,早已经把大多数人都带了进去。
只有邱大人面色如常,他站在众人之后捋着胡须,颇有几分气定神闲。
陆云祈冷哼了一声,一把将人给推开,齐四奶奶踉跄了几步撞在了柱子上,齐沅便忙跑过去搀扶起狼狈不堪的妻子来,齐四奶奶骂骂咧咧地一撩开袖子——手腕上赫然出现一红彤彤的痕迹。
无事了齐四奶奶那难听的辱骂声音,陆云祈大手一挥,道:“来人!”
话音刚落,周遭一群家谱打扮得男人便立刻蜂拥而至——家中大宴,护卫必定是比平日里还要周全许多的,为首的男人名叫岳山,更是直接抽出了大刀。
明晃晃的刀刃架在齐四奶奶的脖子上,她终于吓破了胆子。
齐沅也吓得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匆匆地扑了上来:“陆大人……贱内是从小地方来的,不懂京城这么多的规矩,冲撞了大人与沈四姑娘是我们的不对,我在此替贱内与二位道歉!还望陆大人海涵……”
陆云祈冷着一张脸,扭头看向沈南枝。
沈南枝的心神早就已经定了下来,看着那身材高大的岳山就莫名地有安全感,她只扫了齐沅一眼,问道:“是谁请你们来的?”
她知道肯定不是陆云祈,齐沅也低了低头:“陆、陆家大爷派人送到国公府的拜帖!”
说起来陆家是侯府,齐家是功府,他们品级还高于陆家呢,今日若不是齐四奶奶闹事儿得罪了陆云祈,齐沅也算是座中上宾。可如今却低声下气地赔礼道歉着。
沈南枝了然,“既然是大少爷的‘贵客’,要么就请大少爷来定夺罢,免得到时候齐四奶奶出去说是陆大学士喧宾了夺主。”
齐沅怎么肯?叫陆云风来不就是等于宣告了所有人么?陆家怎会舍身顾着外人的颜面?他将头一垂,就听见妻子在一旁冷冷地哼了一声,嘲讽道:“你这没用的银枪蜡头!”
齐沅眉角一挑,眼底闪过一丝愤怒——但到底还是勉强忍了下去,朝齐四奶奶轻言慢语地道:“娘子,你是个明白人,淼淼一直都是孩子心性,说话本就没什么分寸的,你何苦与她一个孩子置气?”
沈南枝听得一怔,齐沅这话来的突然,他明知道自己与齐淼交好,这话反倒像是故意说给沈南枝听得一般。
齐四奶奶横眉怒目:“去你的孩子心性,她再过半年多就要及笄了,说的那些话分明就是存心叫我出手不好过!你们齐家教出来的女儿这样没用,你们教不好,我来教就是了!还有你那老子娘,别以为我不知道齐家看着风光,实则早就是个空壳子了,你们家拿了我的嫁妆添补你们捅出的窟窿,你的老子娘却处处说别家姑娘的好!”
说着,她冷冷地一笑:“是你娘怕自己不成,纵着我来找沈四姑娘的,你难道看不出来不成?我告诉你,你娘也就是个没用的!头一次见婆婆斗不过儿媳居然拉了别家姑娘下水……哈哈哈,说出去我都嫌丢人!”
沈南枝惊得不行——这齐四奶奶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泼辣一些,竟然敢这样当着夫君的面儿说婆婆的不好!她不是个傻的——她什么都知道,却是什么都敢做、也做得出!
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母亲年纪大了,但她毕竟还是你的婆婆……都说不孝有三……”尽管是权威的口吻,众人也能看到齐沅鬓角的青筋凸起,手也慢慢地攥成了全头,语气生硬不堪。
一直在看戏的邱大人终于默默地走上了前来,陆云祈就急忙拉了杌子请他坐下,就听见邱大人气定神闲道:“齐四公子,你也是读书人,日后必定是想要成为国之栋梁,只是先齐家而后才能治国,你说如今闹成这样,也亏了陆家戒备森严,否则传扬出去岂不有失你们齐家百年基业的脸面?”
“呵,还百年基业,”齐四奶奶却不肯领情,愤愤不平地骂道,“一个空壳子勋爵人家,说什么于新帝登基有功?功呢?我嫁进来这么长时间了,倒是看见他们齐家尽是龌龊账!你倒是挺会说教,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哪有你这拗翁说话的份儿?”
这下沈南枝可就恼火了,邱大人何其的德高望重?连陆云祈都要尊敬的称一声“先生”,他是多少皇子们的启蒙师傅,更是当今圣上在做皇子时的先生。可是面对这样一个无礼的女人却又不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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