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楼二楼的雅间中,史清倏和岑采薇对坐,二人只各自跟进来了一个女使。
店小二上了热茶和小食之后便被屏退了下去,说好了若是不叫人的话便也不必进来侍奉着,只是聊一些闲话罢了。
将门给关好了,岑采薇这才将自己头上的帷帽摘了下来,伸手放到了一旁的小凳子上面去,却也没说什么,似乎是还在措辞一般。
“岑四姑娘,你叫我来不是要说事情的吗?便不用兜圈子了吧?”史清倏直接问道。但其实自己的心中也将将猜到了一些——这岑采薇在这个时候来寻自己,怕不是因为那场大火的事情。
岑采薇听着史清倏的话不住地跟着点头,终于也是下定了决心,抬头说道:“燕王妃……那日侯府走水是谭氏安排的,带了我那大姐姐身边随行的小厮过去。”
她那日偷听到了二人在家中的谈话,便想着要不要来把消息告诉给史清倏,揣度再三还是念在她怎么说也是于自己有恩的份儿上,才在寻了今日这么一个空档出来。
不过没想到去了燕王府的时候才听闻史清倏一早便来翰林院送人了,岑采薇觉得这次机会不能放过,且燕王府地段绝佳,人来人往的害怕被认出来,便只好跑到相较偏僻的翰林院那边去等候了。
说实话,来通风报信这种事情岑采薇也是考虑了几日才决定下来的,毕竟那其中牵扯到了自己嫡亲的姐姐,就算她不喜欢岑飞燕,也担心自己出首的事情被揭露了的话,自己会落得个善妒、灭亲的坏名声。
史清倏闻言,也没有表现出什么过多的情绪来,只是微微挑眉,思索着岑采薇的话。
岑采薇也不敢随意搭话,总的来说还是小心为妙,良久之后史清倏这才说道:“岑四姑娘……有证据吗?”
岑采薇摇头,双唇微抿,身后的老嬷嬷已经担忧得显形于面色了,“我只是听到了她们两人聊天罢了,但那小厮还在我家大姐姐的身边儿侍奉着,燕王妃您将他抓去拷问一番的话一定能够问得出来的。”
事情哪里能有岑采薇说的那么容易?史清倏在心下长叹了口气,认证向来是最为薄弱的东西,虽然史清倏也曾经猜想过宝月院的走水会和谭紫鸢有关,但实在是不觉得人能如此的心狠手辣,但看来岑采薇也不会骗自己。
见到史清倏一副思索的样子并没有说什么,岑采薇生怕她这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忙道:“燕王妃,因为您对我有恩我才愿意冒着被人打骂的风险来找您通报的,您、您一定要相信我呀!”
史清倏心道,这岑采薇定然也是有私心的,最大的私心便是在那岑飞燕那里。
“我、我岑采薇对天发誓绝对没有骗您啊!”
“我信、我信的,”史清倏这才开口,忙伸手要拦下岑采薇那发誓的手去,“我知道你不会骗我,但此事岑四姑娘你也就此忘却了罢。”
岑采薇一愣,“为何?”
不是说燕王妃聪明伶俐,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亏吗?可是如今院子被烧了、自己和自己的夫君都险些丧命,她竟然就这样随意‘忘却’了?
史清倏无奈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先干下去了一杯,这才回答岑采薇的话:“因为证据不足啊。我们是燕王府又是阎王爷府,那小厮是你们岑家的人,没凭没据的哪里有直接上门去抓人的道理?且滥用私刑也是触犯法律的事情,就算问出来了你家大姐姐和那谭紫鸢也能说是屈打成招罢了。”
“那燕王妃就这样任由她们两个逍遥法外了?”岑采薇不甘心,急得都快要站起来了似的,“她们是杀人纵火呀!杀、杀人犯!燕王妃就这样留着她们?”
这下史清倏更加相信这岑采薇是私心更大过报恩了,说到底岑采薇的年纪还是小,受了那么多年的苦,逍遥早日除掉针对自己的人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只是未免有些太沉不住气了。
当然,史清倏这次也没有准备着要来说教了,自己现在也是个成年人了,岂能总是把自己的位置故意摆的很高去说教别人呢?
只能对岑采薇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先不要着急:“岑四姑娘,她们若是真的坏的那么透彻,日后总还是会有机会露出马脚来的。可若是这次我无凭无据就直接上去抓人,岂不是打草惊蛇、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可是我就是觉得燕王妃您不该……”
“是了是了,燕王妃说得对!”岑采薇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身后站着的老嬷嬷便一个箭步走上来,不由分说地便打断了她想要说的话,眼神游走在二人之间,匆忙道,“我家姑娘就是太担心燕王妃了,觉得燕王妃的院子平白叫人给烧了实在是气不过的。”
“我知道岑四姐儿这是向着我呢,心下实在是感激,只是这件事情四姑娘莫要掺和了,免得将你也连累进来。”史清倏笑得明媚又坚定,顺着老嬷嬷的话说下去,这也是彼此都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的事情。
岑采薇这才也不说话了,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确实也是有些激动了,朝史清倏投去了一个抱歉的目光,“呼……燕王妃,是、是我方才太激动了些,但是求王妃您相信我绝对没有骗你。”
“我一开始就信你的呀,”史清倏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头,越是这种时候便越是要笑得更加坦然一些才好,“我也不愿叫你掺和进来,四姑娘,你的生活已经很是苦恼了却还在担心我,我很是感动。”
岑采薇这才觉得有些宽慰,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也多少有些私心在的,可是却从未想过要害史清倏的。她如今相信了自己,对于自己来说也算是叫自己足够有所慰藉了。
“那、那我也不便在此久留,就先同燕王妃道别了。”岑采薇这才起身,对她微微行了个礼。见史清倏也没有过多地要挽留自己的意思了,这才道别过后同自己那位老嬷嬷一起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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