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哥儿满月宴这日天色大好,许是上天见此宴会热闹,特地叫燕王府里面的几枝桃花开得格外旺盛,院子里面的人都说是曜哥儿有福了,他这儿办满月酒才会叫桃花早开。
史清倏心中自然也是觉着惊喜,许久没见到粉嫩的桃花了,她也没想到今年第一枝桃花竟然是托了曜儿的福才得以赏到。
这日一大早史清倏便起来了,难得醒得这么早,她是哈欠连连。
虽然沈夙说了她今儿可以睡懒觉,等到了晌午人要来的时候再起来就是了。但是史清倏想,家中迎候宾客的事情总是不好叫沈夙一个大男人去前面来回的跑,自己也就只得是坚持着爬了起来。
小厨房里面更是早早地就开始忙活了,餐前垫食自然是少不得的,备完了点心之后又去准备中午酒席时要吃的吃食。
酒水史清倏一下子便准备了两种,一种是适合年纪小的孩子们喝的果子酒,是自家酿造而出,酒味倒不是很刺鼻,却是味美甘甜。而另一种则是年里面最好的竹叶青酒,醇香耐寻味,史渊向来最爱喝的就是这种了。
好在一大早笙姐儿就来王府里帮忙了,虽史清倏舍不得叫她多做什么,但笙姐儿还是帮着照顾照顾曜儿、跑跑通知通知,也是出了不少的力气的。
到了快要开席的时候,那些个领了燕王府拜帖的也接二连三地前来。
大夫人和史渊带着她那三位哥哥来的是最早的,一进来先是同史清倏和沈夙打过照顾了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去里屋里面儿看曜儿去了。
大夫人这外祖母做的真是高兴至极了,史清倏都不能理解她怎么就对那小肉.团子喜欢得那般过分了,心道还好曜哥儿不必生长在大夫人身边,否则这隔辈亲不得叫曜儿变成个不学无术的混小子吗。
曜哥儿睡了好几个时辰,一醒来见着身旁围了一圈的人都蒙了,愣了片刻便眼睛一眯嗷嗷大哭了起来,吓得史清倏赶忙上去将他从小床里面儿抱了出来,不断拍着脊背哄着,“噢噢噢,曜儿看见外祖父外祖母和叔叔婶婶都吓坏咯,不哭不哭。”
一旁看着的不哄反笑,史渊更是连连点着头,道:“看咱们曜儿这哭得真是中气十足,将来可是了不得。”
“就是就是,哭得响亮的孩子长大了都是有出息的。”史安附和着笑道。
大夫人在一旁笑着看了一会儿这才想起自己带的东西来,忙一拍手叫身边的明言和明语都取了上来,“倏儿啊,我同你二嫂嫂一起给曜儿做了不少的衣裳鞋子,来,你瞧瞧怎么样。”
说着,习曼婉便打开包裹取出了几件小衣裳来,另一个盒子中放着的都是小孩儿穿的虎头鞋子。每一件都是用的上好柔软的苏州锦,刺绣更是上中之上成。
“这几双鞋子大大小小的都准备了,小儿长得快,一双鞋子过不得几个月便穿不下了,衣裳也是,现在小的多做了不少,大的待曜哥儿长大了、我量了尺寸再做新的也好。”习曼婉说道,将其中一件递给了史清倏去看,史清倏腾出一只手来一揉搓,果真是柔软至极的。
“二嫂嫂的绣工就是好,我一眼就能辨认出哪一件是二嫂嫂绣的,哪一件是我娘亲绣的呢……”史清倏挤了挤眼睛,故意俏皮地说道。
大夫人笑着瞪了史清倏一眼,但绣工上的确是不及习曼婉的,她自己也承认,便也没有骂她,只是说道:“你记得给曜哥儿穿上之前叫下人拿去滚水里烫一遍洗干净咯!小儿最是脆弱的了,可不能怠慢了!”
“知道啦知道啦,娘您都跟我说了百八十遍了,”史清倏笑着叹道,“曜儿的吃穿用度日日都洗一遍,连床上的被褥都是隔几日便拆开来洗洗晒晒的,王府里面儿一个赛一个的上心,这种事情哪里用得着您女儿来操心呀?”
史清倏说的也是,现如今王府里谁不是围着这个小家伙转悠?也就沈夙还有些‘良心’没有只顾小家伙不管她了去。但史清倏偶然半夜醒来也是见过沈夙趴在婴儿床的一旁亲着曜儿那奶香味道的小手的。
大夫人对自己的女儿最了解了,世上恐的唯她一人是最嫌麻烦、最喜欢偷懒的了,如今看出嫁了史清倏也是这般的‘懒惰’,她竟有些放心——至少说明沈夙从没有刻薄过她。
“好好好,这些事儿日后啊我就直接吩咐给小莲薛应去,你这臭丫头说了亦是白说!”大夫人装出一副气呼呼的样子来,见曜儿已经不哭了便走过去要抢过来,“让我抱抱曜哥儿!”
史清倏只好把曜儿给了大夫人怀里去,掐算着时间也是快要来人了,索性就说了句“娘亲待我照顾照顾曜儿,我先去前面儿迎人”,这才离开走了出去。
席上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有几位是朝中官员,史清倏倒是不熟,但也一一问过礼了。
走去宫门里侧的回廊那边,正好从外面走进来几人,史清倏一愣——来者竟然是司乐人和司彬彬,身后跟着的是两个贴身的小厮,怀里面还各自捧着什么东西。
司乐人史清倏自然是没有下拜帖的,想必是沈夙请来的了,她扭头看了看正坐在席上同旁边的人说话的沈夙,想到当日是他将自己从凤鸾车抱上轿撵的,也算是救了自己和曜儿的一条命,便自己迎了上去,“司大人,您也来啦?”
司乐人连忙驻足行礼,完美地保持着自己同她之间的距离,道:“还要谢谢小王爷的拜帖,臣本微官,本不指着小王爷赏识的。”
他今日又是一身白衣胜雪,玉带缠腰,随是一身雪白,但衣上拿银丝绣着卷云暗纹,对襟两侧各用一条红色封线装点,最外面披了一层洁白的薄纱,便不会给人一种白的发冷的感觉了。再看其人,目似寒星、清逸脱俗,与史清倏在偏宫处见他第一面很像。
史清倏总是觉得,那满是绣纹的官府不配他,今日的衣裳才更显得他似天边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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