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过了两三日,自从史清倏生产以来沈夙便从未在宫里头耽搁过时间,一处理完了事情便匆匆赶回家来。
日日回来不管曜儿是醒着还是睡着,他都要在亲过了史清倏之后凑上去对着两边的脸一边亲上一口才行。有几次他将曜儿从睡梦中吵醒了,曜儿倒也不是哭嚎得不成,就是会不安地扭着身子表示抗议。这时候沈夙便会摸摸自己脸上的胡茬子轻轻一笑——知道自己该要理胡子了。
史清倏则是没有沈夙这样心大的。自打生了曜儿以来,她是隔三差五地就要做一个噩梦,常常是梦到曜儿不知道去了哪里,没少的半夜里惊醒后摸索着到婴儿床旁边去寻曜儿的小身影。
但是昨日她却做了另一个梦,这次不只是曜儿丢了那么简单,更是梦到是唐太妃在一团浓烟里面站了出来,一手便拎起了曜儿那肉嘟嘟的小胳膊,不管史清倏如何奋力地奔跑都到不了唐太妃所站立的地方,史清倏在梦中撕心裂肺地呐喊着‘把曜儿还给我’这样的话,却只觉得心口憋闷得难受。
随着不远处的那身影一散,史清倏猛地从梦中惊醒,眼泪和汗水早就混在了一起,将她脸边的头发浸湿了。
沈夙正拿着烛台焦急地看着她,一面轻声患者‘娘子’,见她清醒了过来,这才长舒了口气出去。
“呼……娘子你可是要吓死我了,”沈夙轻轻叹气,伸手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史清倏便猛地扑入了他的怀中去,沈夙微微一愣,只得腾出一只手来轻轻安抚她,“好了好了,又做噩梦了?”
“今日的不同……”史清倏的声音还有些颤抖,“曜儿呢!?”
方才的梦虽然并不逼真,但是实在是可怕,她觉得自己若是再不行来定会被自己憋死在梦中的。
沈夙轻轻将烛台放到了一旁的小案几上,烛火跳跃了几下便平静地定了下来。他微微闪身,露出了被自己挡着的那只小巧的婴儿床来,“曜儿好好地睡着呢!你这是做了什么梦啊?竟是哭得泣不成声,把我都给吓了一跳。所幸曜儿睡得沉,没有醒。”
远远地看到那小床里面躺着个小小的身影,史清倏这才放了心。
自从她夜里做了噩梦,沈夙便说叫曜儿在他们屋中睡下,乳婆在外面睡,若是半夜里曜儿醒了乳婆再进来便是了。对于这个决定史清倏还是感激了沈夙好久的。
“呼,那就好那就好……”史清倏长长地呼了口气,胸膛里面的心脏还砰砰直跳着,“夫君,我生曜儿的时候在坤宁宫喝了杯茶……随后便出血了,你知道吗?”
沈夙点头,“此事我第二日便去查了,皇后娘娘细心,没有叫人收拾了杯盏而是自己留了下来,我去问了舒子平,他说里面掺了少许的归尾和红花,这点量本不至于小产,但你日子快到了,当时心中又不平静,这才会有那样大的反映。”
这些事情沈夙早就查明白了,只是看史清倏十月怀胎终于卸货了,又是日日担心着曜儿,他便一直没有主动提起过这些事情来,本是想着待曜儿满月了之后再做打算的,但今日史清倏主动说起了,他也就不好装疯作傻。
关于宫中流言四起说自己遇害的消息,说来惊险。
当日里黄泉和忘川与自己会合了之后便说了——那天沈夙的确是遇到了埋伏,对方皆是黑衣彪形大汉,就埋伏在他从福州回京的路上。但是白天沈夙并未启程回京,也就是说遇到埋伏的时候史清倏该当是已经回到燕王府里来了。
沈夙自然是没有受伤的,他这次虽然是出去查情的,但是也带了几个贴身的甲兵在身旁。后来黄泉忘川又带着人一同去了,贼人却是齿间藏毒纷纷自尽,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来。
沈夙说完了这些,史清倏便大惊失色:“你你,你……还真的遇到了埋伏?”
总算是他福大命大,不仅没有受伤,手底下的兵马都无一折损的。沈夙笑着把史清倏用被子裹好了,又去案几上拿着紫砂壶倒了杯温水来递给了史清倏:“渴了吗?”
史清倏哭了许久怎么会不渴,接过来仰着头喝了大半杯,剩下的沈夙便接过去都喝完了。
缓了缓,史清倏这才察觉出事情的不对来:“等等,你是傍晚时分遇到的埋伏,那、那宫里的那两个丫鬟怎么会但是就说你已经遇难了呢?这种事儿唐太妃又是如何知晓的……难道、难道她……她猜到不成。”
后面的几个自史清倏说的声音很小,她本不想这么说,这种情况只可能是唐太妃早就知道那天晚上沈夙会在回京的路上遇到埋伏。史清倏顿了又顿便没有说出口来,但一切夫妇二人之间早就是不言而喻的。
唐太妃这样做,分明就是想把他们夫妇二人一起给处置了呀!好在沈夙他武艺高强,寻常小贼耐他不何,史清倏这里也是撑住了,没有让人一两句话便诓骗了进去。
可是史清倏就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唐太妃都不争不抢一辈子了,如今忽然冒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夙没有直面回答史清倏的话,又或是压根没想着回答似的,直接伸手将半坐着的她按回了被窝里面,起身去放回杯子去,回来时才将他方点起来的烛台给灭了,“好了,这都几更天了我们还在这儿说话,待会儿该吵到曜儿了。今日先睡,有什么烦心事的话等天亮了再说也不迟!”
说这话沈夙便挤进了被窝里来,一面伸手抚摸着史清倏的长发,一面又轻轻拍着,好像是哄婴儿入睡似的。
说了半天的话,史清倏也觉着有些乏了,加之从梦中惊醒,如今算是心情大松,便也不再去纠结那唐太妃的心思。
伸手环上了沈夙那很细的腰这才安安心心地在他怀中闭了眼睛。没过多久便在沈夙的安抚中沉沉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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