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清倏说的没错,暴风雨前的宁静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此时,千钧一发,千斤顶悬在头上,只差一丝便会坠下来,可是你不知道究竟何时才会断掉,更不知道的是介时自己能否躲开。
为了迎接那触发的刹那,就必须要时时刻刻地保持着十二分的精神,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是经受着持续不断的煎熬。
沈夙很清楚史清倏说的是什么事情,他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来,伸手轻轻地在史清倏的头顶拍了两下,“好了好了,你就不要多想了,此事可不在你能控制的范围之内,你只管放心地交给我们来处理就好。”
史清倏艰难地点了点头,尽管沈夙这么说了,她也不会心情好到哪里去,只要沈轩的太子之位还坐着一日,她便有一日的不安。
怕史清倏陷得太深,沈夙只好同她闲聊起别的事情来,从多年前在战场上面的见闻,到前不久去京城外结识的新的世外高人,沈夙都一一地讲述了一番。
史清倏向来是爱听人讲故事的,加上讲述之人又是沈夙,她便更加的乐此不疲了。二人一直从傍晚聊到了半夜,窗子外面的雨从电闪雷鸣到飓风呜咽、再到只剩下几滴没来得及一同倾泻而下的雨水可怜巴巴地掉下来,史清倏才稍微有了些困意。
“倏儿,今日就先到这里吧,”看着身边的人像一只小猫咪似的打着哈欠,沈夙的心都要化成一滩水了,“我就先回去了,你若还是想听,那我改日再来跟你说。”
史清倏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一把扑倒了沈夙的身上,像是一只树袋熊似的怎么都不愿意下来,“沈夙,我好爱你呀。”
几乎是在一瞬间,沈夙直接从脖颈红到了耳垂。
他们相恋也有那么长时间了,沈夙真的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不争气’,如今史清倏的一句告白竟然还会让他脸红心跳好长时间。
他突然好想让一切快点结束,因为那样的话自己就能安安心心地把史清倏娶到自己的身旁了,他真的……一秒钟都不想放开她的手啊。
但窗外吹进来的冷风还是无情地叫他清醒了过来——现在还不行。他现在可不能自私地贪图一时的享乐,就算要娶史清倏,也必须要等没有后顾之忧的时候。
“好了好了乖哦,我也爱你。”沈夙一手抱着史清倏,另一手轻轻在她的脊背上拍打了两下,轻轻地把她抱到了床榻之上。
史清倏早就困得睁不开眼了,沈夙也没再说什么,伏身,轻轻吻了她的樱唇一下,便转身熄灭了烛火,从门口离去。
史清倏眯着眼睛看了看,只看到沈夙的身影在门口撑开了油纸伞,随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又是十日的时间匆匆而过。
近日,朝堂上出了一件大事儿。
是第二批科举进来的官员被查出了腐败事迹,收了地方不少的银两,把刺史上交的文书整个调换了一番,原本的文书中尽是批判那地方官员的无能和腐败的,却被经手的官员换成了写满褒奖的公文。
最叫人觉得此事不对劲的,是那原本的文书竟不知怎的落到了墨阮的手中。墨阮称自己也是无意之间,又手下的人拿错了,这才看到的。
当然,此事也是墨阮挑破的。
之所以说这是一件大事儿,倒并不是因为贪污腐败事件本身,毕竟这么多官员,被查出贪污的也不在少数。沈伦当即决定连坐,不管是京城里受贿的官员也好,还是那地方施贿者也好,一并连坐革职。
事情本该到此结束的,但墨阮的党羽却是不肯,在处置了那官员之后,还继续拿此事说事儿。
“皇上!臣以为此事不该就此了结!”其中一人走上了正中央来,挺着腰板大声说道,“这小小一官贪污受贿的数目,竟然就达到了几十万两银子,难道我等不该找找其之所以会受贿的真实原因吗?臣以为,只是将其革职,并不能杜绝这样的事情发生!”
沈伦单手撑头,挑眉看了看那人,“那依你之见——咳咳咳——你以为这贪污受贿的真实原因究竟在何呢?”
那人心下一笑,高声回答道:“回皇上,臣以为,归根结底还是那小官未曾见过什么世面。他本是布衣百姓,虽然通过科举入了仕途,却也改不了他乡野小民的本质。这种人,往往无法抵抗诱惑,一个个都是见钱眼开的主。更何况,这朝廷本就与他无关,不像是世家子弟入仕者,一个朝廷乃是一家的全部支撑,对于世家子弟而言,定会有一种强烈的认同感在心中。可是对乡野小民则不然,朝廷对于他们而言,不过就是个捞钱的鱼塘罢了!”
“皇上!臣附议!”另一人也走上前来,“臣以为,赵大夫所言极是!对于那些乡野小民而言,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干,这才是这两年来腐败事件多发的根本原因啊!”
“赵大夫和钱大夫这是何意?”姬文玉闻言,皱着眉头反驳道,“根本原因,还是那孙小官的心不定!与是何出身又有何干系?世家子弟出身的官员中,也少不了贪污腐败之人,您这又作何解释呢?”
钱大夫轻蔑地一瞥,说话时都不看着姬文玉,道:“姬尚书自己就是低微出身,自然是会向着那低微出身者说话,可是皇上,在臣看来,这没见过世面的人,那分明就是只要给点儿好处便能对着点头哈腰的哈巴狗!心不定,心不定的缘故,还不是因为自幼未曾受过什么良好的教育?说白了……就是没资格站上这么高的位置罢了!”
“就是就是,即便是勉强站上来了,那也不过是一时的,”赵大夫随声附和道,“像这种只为了呈一时之快者,我们朝廷根本就不需要!”
“我听来听去,总感觉二位大夫的话似乎是在意有所指啊……”史渊也站了出来,道,“二位说是在苛责出身低微的官员们,可是无论如何听,似乎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指责科举制度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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