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宴,皇上沈伦本是为了得胜而归的沈夙准备的。
为了迎接自己的心头一块肉安然回京,加之他是打了胜仗,喜上加喜,这场冬宴就显得格外的盛大。
皇上早就命人收拾好了自己位于京郊的那座行宫,往日里偶然会去那东郊行宫避暑、养病,但是用到它的时候也是极少的,这次还是为了等着沈夙归来,才要用上一用。
原本皇帝的打算,即使沈夙在北漠没有做出什么成就来,也会在今年年末,或是来年开春这几个月中,随意找个借口将他调动回来。因此,东郊行宫自一入秋,便被他安排了人前去修缮和整理。
在决定要举办冬宴之前,他已经先行安排淑贵妃去了东郊,觉得那里幽静安全,适合淑贵妃安心地养病。
沈夙这一仗打的漂亮,旗开得胜,刚好,赶在了年末之前。沈伦心中大喜,刚接到捷报的那一刻,便决定了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冬宴。
只可惜因为风雪,沈夙返京的兵马在路上多耽搁了些日子,否则在冬宴开始的前几日就该已经到了京城。不过他已经叫人先行一步送回了书信,告诉沈伦冬宴照常开始即可,反正这次又不是仅有一日,他会快速赶回来参加的。
沈伦只好照常举办,心里却是急切地盼望着沈夙回来。
皇家的人已经在三日前先行入住东郊行宫,百官及其家眷则在当日再前去。
由于这次的冬宴并不只是一顿晚宴,在这之后还有冬猎这一重头大戏,所以百官都可以在东郊行宫里面栖身,住上几日,省去了来来往往中不必要的麻烦。
皇上下令,只要是四品以上的官员,皆可以带着自己的夫人和子女前来。
史可作为伴读,已经虽沈谧先一步入住了东郊行宫。史渊自然只带了大夫人和史清倏二人。他自己的庶女已然被赶出了侯府,至于二房和三房的丫头们必然是入不了自己的眼的。
今日的史清倏穿着一身秀白底云燕纹紧辊宽黛青领口对襟衣衫,下身配着逶迤的淡红底白玉兰花合体百花群,身披月白羽缎狐皮斗篷。
乌云般的秀发,绾成了风流别致的涵烟芙蓉髻,轻拢慢捻的云鬓里插着赤金衔红宝石凤钗,肤若凝脂的手臂上带着一个绞丝银镯,腰间系着藕荷色攒花腰封,上面挂着一个墨绿底百蝶穿花锦缎香囊。一双玲珑小巧的脚上穿的是深泽色的凤纹鞋子。
侯爷史渊今晨一见到史清倏,便赞她:逃之夭夭,灼灼其华。
史清倏也承认,自己今日的打扮,格外用了心。因为沈夙的队伍将会在今日或是明日、后日便抵达京城。
二人已有半年多未曾见过了,这别后的重逢,史清倏格外的重视。
马车行驶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东郊的行宫。
一家三口一起下了马车,果然见到这东郊行宫是难得的集辉宏与朴素于一体的宫宇。
“这东郊行宫,金顶红门,这雅致高端的格调,令人油然而生庄重之感。”史清倏的左右手分别牵在史渊的大夫人的手中,对着东郊行宫的高大城门,她却是在由衷地感叹。
史渊捋着胡须,点头称道:“不错,这东郊行宫是当今皇上还是太子之时,亲自绘制的建造图纸。”
史清倏闻言,更加心生敬意了。这皇上沈伦,年纪轻轻便有了如此之高的雅致见识。
她们向内走去,只见到云白光洁的大殿倒映着泪水般清澈的水晶珠光,皑皑的白雪更是增加了空灵虚幻之意境,美景如花隔云端。
虽说这东郊行宫所建造用的琉璃瓦片和红木,都是同皇宫一样的规制,这古人的殿宇也都是大同小异的。可是这东郊行宫,总是有一股皇宫不曾有过的清雅。
母女二人辞别了侯爷,先行径直去了淑贵妃暂住的宫殿里面请安,毕竟他们侯府与皇后娘娘的党羽一向水火不容,这淑贵妃就自然是一等一的贵人了。
出来应门的是淑贵妃身边的阿秀,“奴婢参见史夫人、史小姐。”
大夫人微微颔首,“我等前来拜会淑贵妃,劳烦前去通报一声。”
阿秀点头,只是面带着些许的难色,“请侯爷随我来,只是淑贵妃近日身子不适,还望史夫人……”
她并没有说下去。作为奴婢,心系自己的主子固然是无可厚非的,但是若是直言规劝二品敕造夫人,那便是以下犯上了。所以她点到为止,已然能够将意思传递了。
“这是自然,”大夫人道,“我们只是例行拜会,不会耽误过多的时候的。”
史清倏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淑贵妃怀着龙子,再有大抵一月便要临盆,此时她的身子是不该有一丝一毫的不妥才对。
二人跟在阿秀身后,走进了殿里。
见到贵妃椅上侧倚着的淑贵妃,虽然肚子高挺着,却是面黄肌瘦,整个人没有一点的生气,连粉黛和胭脂也无法令她的脸色有一点的改善。
“娘娘,史夫人携带史小姐前来问候娘娘。”阿秀行礼说道。
淑贵妃闻言,勉强抬起头来,同时也露出了那憔悴的双目,她猛咳了几声,“咳咳……史夫人来了,快赐座。”
“谢贵妃娘娘。”大夫人回答后,便带着史清倏做到了一旁去。
大夫人因为淑贵妃之父力挺侯爷的事情,对淑贵妃一直心存感激,加之二人不是第一次见面,曾经她们有过交谈,也觉得淑贵妃心思缜密,思维清脱。
此时见到淑贵妃如此模样,自然是有些担心的,便探着头问道:“淑贵妃,怎的如此憔悴,您还不有不久就要临产,这幅样子只怕不妥。”
“史夫人……咳咳咳,”淑贵妃咳了起来,阿秀急忙跪在她身侧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史夫人有所不知,近些日子以来,我是一日渐一日地觉得身子沉重,日日不得安生。”
她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眼下的乌青格外显眼,“太医说是因为腹中的王儿长得好,把我的精气都吸了……”
“敢问淑贵妃,此时为贵妃诊脉的,是哪一位太医?”史清倏厉声问道。
“倏儿!”大夫人轻声责骂。淑贵妃却摆手,并不介意,反而回答道:“是张太医。”
“张太医?”史清倏思所以了一下,太医院她是去过的,里面有资历的老太医们似乎没有姓张的,“敢问为何不是楚太医来坐诊的?”
淑贵妃又开始猛烈地咳了起来,阿秀只好一面帮她顺气,一面回答道:“听说是楚太医年迈,三个月前腰痛病发作,不能起身,便派遣了他的徒弟来。”
“岂有此理?”大夫人蹙起了眉毛,“贵妃怀胎,本就应该由宫中资历老的太医全程监护,怎么派了个毛头小子来?”
阿秀同样义愤填膺,她想说又不敢说,最终还是压着声音道:“听说,是皇后派来的。后宫之事她一手遮天,皇上又让娘娘早早地搬进了东郊行宫,我们想换,也换不得。”
大夫人咬着下唇,面露难色,“这怎么行,淑贵妃眼下身子羸弱,万一出了岔子,可是怎么办啊?”
史清倏思索着什么,最终还是决定,说道:“淑贵妃,臣女再次斗胆,希望替夫人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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