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首都城的东直门南小街边,有一条水沟,是城内生活用水或者雨水等往外排出的渠道,而这条水沟又在城东的北侧,因此又被称之为北沟。
在北沟的边上有一条大约长300米左右的胡同,因此,这条胡同又被称之为北沟沿胡同。
秋末初冬,这个季节的首都的早晨,已经有些寒冷,院里的树干上早就变得光秃秃的,此时,正结被撒上了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汤皖今天特意捯饬了一下,穿上了崭新的青色长衫,趁着日出东方,天色未开之际,去街上买了一些营养品,向北沟沿胡同赶去。
“先生,您这是要去哪儿?”车夫看着汤皖拎着礼品,又是上午出门,肯定是去拜访人的,而且还是长辈,华夏人有个传统,拜访长辈不空手,许早不许晚。
“去北沟沿胡同,梁任公家,你认识路么?”汤皖答道。
梁任公之名,在首都可是大名鼎鼎,谁人不知,尤其是拉车这一行,就更是熟悉了。
“任公啊,拉车的都认识路,皖之先生,您坐稳了,等会就到。”车夫在大街上,原地调转一个车头,就直奔目的地前去。
其实,汤皖本应该在9月底的时候,就该去拜访任公的,但是后来的事情一多起来,就一直拖到了今天。
赶巧这几天空,于是,寻了个好天气,就赶紧前来拜访,毕竟任公可是当初声援过自己的,就是冲这份情谊,也该来行后辈之礼。
车夫在城里一顿穿街走巷,路过一条水沟,停在了一处四合院的门前,指着院子就说道:
“皖之先生,这里就是任公的家!”
汤皖赶紧下了车,从兜里掏钱,付给了车夫,走到门前,伸手轻轻扣响了门环,而后就静静的等人来开门。
这是一处寻常的院子,古朴的门楣,围墙是青砖砌成,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汤皖只看了一眼,就转头看向了门口的小沟,和远处已经露了全脸的太阳。
大门处传来了开门的声响,片刻后,出来一个年轻人,看了一眼汤皖后,捂着嘴,惊呼道:“皖之先生?”
“是我是汤皖,请问,这是任公家么?”汤皖看着眼前这个眼睛瞪得老大的年轻人,问道。
“是!是!”年轻人赶紧答道,然后行礼,请汤皖进去,兴奋的冲着院里就喊道:“父亲!父亲!皖之先生来了!”
任公早就起床了,此时正在书房里,迎着朝阳,在读书,听到大儿子的呼声,立刻起身,来到院里。
“好你个汤皖之,许久都不来,怎的今天来了?”任公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用着极为熟络的话,和汤皖打着招呼。
却是让汤皖一下子没了生疏感,弯腰行礼后,说道:“任公,一路上耽搁了些,好在是终于到了!”
“不晚,不晚,你最近事情多,我是知道的!”任公在前面领着路,进入了花厅,示意汤皖坐下,又指挥着大儿子说道:
“思诚,去沏一壶茶来!”
“嗯!”思诚答道。
“这是老大,现在水木读书!”看的出来,任公对思诚很是满意,从脸上的笑容就能看出,这是一个父亲最真实的表现。
“腹有诗书气自华,可以看得出来,令公子将来成就斐然。”汤皖由衷的夸赞道。
事实上,也正如汤皖所说的这般,梁思诚后来成为了一名建筑学家,一生致力于华夏古代建筑的研究和保护,更有华夏近代建筑之父的美誉......(此处不八卦了)
“哈哈....皖之谬赞了!!”听到汤皖如此赞叹,任公发自内心的开心,正好思诚端着茶水来了,任公招呼道:
“皖之,请喝茶!!”
看得出来,任公对汤皖的到来很是欣慰,对于汤皖的动态也是很了解,轻轻抿了一口茶后,就聊了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
“我的那位老师呀,是一直没停过,这么些年来,始终不肯走出来!”任公叹息着,脑中把前几十年的时间简单的过了一遍。
“当今世界,无时无刻不再变化,岂能故步自封,过去的上百年,已经有了惨痛的教训,需要自省啊!”任公又说道。
“任公说的在理,可是,先今依旧有许多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汤皖嘲笑道。
“他们那叫不知变通,从维新开始以来,铁打的事实已经证明,帝制就是死路一条。”任公十分悲愤道。
汤皖撇撇嘴没有说话,这个已经不用过多说,只是拿起茶杯,轻轻吹了一口,品尝着清茶,入口苦,而后才甘甜。
“皖之,你对如今局势如何看待?”任公突然问道。
汤皖想了想,踌躇着,说道:
“民智未开之际,一切都是空中楼阁,不过镜中花,水中月而已!”
“2000年了,又岂是那么容易开化的,这可是一项大工程。”任公多年以来,一直细心的观察着这个国家,很是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我们已经在做了,明知虎山行,方能显我辈男儿之本色!”汤皖却是微笑着回答。
“我看到了,先有《新年轻》,后有《星火》,星火,星火,星星之火....”任公说着说着,渐渐变成嘴角喃喃道。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便是我们《星火》的宗旨!”汤皖解释道,这一条路已经被证明是对的,因此汤皖信心十足,说道:“现在摆在眼前的就是一片枯黄的野草地,东风已经准备就绪,就差一把火了!”
“难,难啊!”任公何尝不知道,只是这么多年的经历,已经让任公才40出头的年纪,就已经生了不少白发,豪情不在。
汤皖现在意气风发的样子,又何曾不像任公当年一样,曾经一声维新的呐喊,给封建闭塞的苍老华夏大地,带来了新思想。
自那次之后,各种救国方略接踵而至,维新,自强一路至现在,毫不夸张的说,整个华夏,都因为任公那一帮人,而发生了改变。
然而就是曾经的那帮人,死的死,伤的伤,到如今,已然不多了,能秉持了一颗初心,依然为国操劳的就更少了。
任公落寞的眼神,让汤皖看的心疼,通过别处来的消息,汤皖知道任公致仕主意已定,只好关心道:
“任公,可是日后要醉心于学问一途?”
“看来,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是有此打算!”任公哀叹道,但来自骨子里的倔强,让是不允许任公向对这个贫弱的国家置之不理,只好换了种方式延续任公的倔强。
“培养子女,让他们为之继续奋斗,这是我能做的最后的努力了!”
然而,正是任公这最后的努力,却是造就一段佳话,一门三院士,九子皆才俊,被后世网友戏称史上最成功的老爸。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汤皖站起身来,一脸的真挚,行文人礼,说道:“任公之品德,我为之钦佩!”
任公却是摆摆手,沮丧的说道:“皖之啊,准备的说,我应该是个逃兵,当不得此称赞。”
“不,父亲,你不是逃兵!”侍立于一旁的思诚突然说道,“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十六岁的思诚,在这个时代,已然是一个大人了,正是这一番话,却是让任公热泪盈眶。
恐怕没有人能理解,一个人对毕生所追求的事业,亦如当初有多么的热爱,那么当他挥手离别的那一刻,亦如现在,就会有多么的痛苦!
任公端起茶杯的手有些颤抖,喝了一口茶,平复了一下心情,看向汤皖,忽然说道:
“太炎先生曾说,待祖国山河,国富民强时,要让他的后人在清明和冬至的时候告诉他,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汤皖道。
“思诚,听到没,莫忘记了此事!”任公先生郑重嘱咐道。
“父亲,说这些还太早!”思诚回复道。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莫让我到了下面,还要向太炎先生讨消息,我可拉不下那个脸!”任公却是开起了玩笑。
“任公,此事无需担心,您的后辈都将是您的眼睛,替你看尽这世间风月......”汤皖道。
“哈哈哈.....此句甚好,甚好啊!”任公哈哈大笑。
不知道为什么,与任公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汤皖总是能感受到一种浓厚的悲情,但是自己又是一个见不得悲情的人。
因此,汤皖选择离去,没有接收任公挽留,一起吃饭的邀请,却是带着任公的愿望,毅然决然的出发了。
午后的阳光正盛,汤皖从任公家回来后,匆匆吃完了饭,就躺在院里的躺椅上,一边品着茶,一边眯着眼,看着湛蓝的天空。
脑中,任公落寞的眼神总是挥之不去,汤皖蓦的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仿佛越来越重了。
渐渐的,一股困意袭来,汤皖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大喊。
再一听,乃分辨出是钱玄的声音,汤皖揉揉眼,坐起身来,忙问道:
“怎么了,大呼小叫的,出了什么事情?”
钱玄应该是一路小跑回来的,脸上挂着汗渍,摇醒了汤皖后,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一饮而尽,才说道:
“皖之,刚得到的消息,松坡将军在曰本去世了!”
乍听之下,汤皖还没反应过来,然后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是了,松坡将军身体本就不好,在湘西打了几个月的仗,怕是加重了病情。
“将星陨落,华夏失之,可惜!可惜!”汤皖惋惜道,而后又嘱咐钱玄道:“德潜,麻烦你以《星火》的名义,写一篇悼文吧!”
“嗯!好!”钱玄道,想了想,又说道:“松坡将军留有遗言:锷以短命,未能尽力为民国,应为薄葬。”
“松坡将军一生虽短暂,但却是我华夏近代史上,绚丽的一颗流星,绽放了他的光芒,当以国士待之,怎可薄葬!”汤皖感慨道。
松坡将军率军从西南角起义,直接导致了袁老大的皇帝梦破碎了,维护了共和,是具有积极历史意义的,作为国士,无可厚非。
第二天,所有的报纸上,都刊登了大家对松坡将军的悼文,表达了对松坡将军的哀悼。
果然,华夏官方也表了态,将在湘省的岳麓山为松坡将军举行国葬,肯定了其一生的成就!
松坡先生虽以远去,但是生活依旧在继续,从十月初,《星火》与仲浦先生联手喷康师开始,至十一月,已经演变成了一场喷“孔”运动!
仲浦先生在沪市高举“打倒孔家店”的口号,得到了许多人的响应,首都则以《星火》的火力最为猛烈,因此遭到了诸多守旧人士的围攻。
其中以凰坎教授为代表的的守旧人士,在报纸上发表了多篇文章,与《星火》隔空对喷。
然而,引起此番大战的康师,却是蓦的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但是喷的正上头的双方人马,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其中《星火》以钱玄,迅哥儿的战斗力最猛,汤皖和秋明先生只能助攻,外加有演变成下一个钱玄迹象的首常先生助阵。
《星火》几乎是按着守旧派猛锤,关键时刻,辜教授到底是忍不住了,开始替守旧派站台,发表了多篇重量级文章,双方倒是打的个平分秋色。
却不想,正在进行的轰轰烈烈的喷“孔”运动,在这一天,却是被衙门里的一件大事所遮盖住了。
那就是“研究系”和“商榷系”,在国会议案时,双方议员大打出手,摔桌子,扔板凳,撸起袖子,互相下场肉搏。
此事一发生,消息立刻就像是插了翅膀一样,满天飞,不消半天,整个首都城都知道了。
第二天,所有的报纸都刊登了这一消息,平津的《大公报》率先披露了国会打架的前因后果。
首先是北方的进补党人汤华龙和刘崇佑组建了“宪法案研究会”,但是进补党内也有别的声音,于是,不同意的人则另成立了“宪法研究同志会”。
进补党的代表人士就是任公,但是任公此时已经没了争斗的心思,于是汤华龙和刘崇佑就成了进补党的大佬。
另外说一句,首常先生的《晨钟报》就是进补党的报纸,不过,干不了多久,首常先生就要辞职了,因为首常先生的理念与其不一。
而南方的国抿党内部更是不团结,分成了无数个小帮派,你看我不爽,我看你不爽的,也就占着人多这个优势。
因此,国抿党内,时任内务总长的孙洪伊,见此情形不对,怕是要干不过进补党,要在国会议案时吃大亏。
于是,果断号召所有的国抿党人,团结起来,劲往一处使,拳往一处揍,干翻进补党!
最后,在孙洪伊的百般协调下,国抿党内算是暂时放下了成见,成立了“宪法商榷会”,成了国会第一大党。
北方的进补党一看,还能这样,于是,也果断大手一挥,“宪法案研究会”与“宪法研究同志会”立刻无条件合并,变成了“宪法研究会”!成了国会的第二大党。
这两派在其它问题还好说,但就在制定宪法的问题上,有着严重的分歧,因此,双方矛盾一直堆积和激化。
国会上,每当有提案时,需要有三分之二的赞成票,提案才能被通过。
但是,国抿党的提案总是遭到了进补党的反对。
最终在这一天,彻底双方爆发了,因此就有了在国会上演全武行的名场面。
国会里的乌烟瘴气被彻底捅了出来,空降全国热门事件排行榜榜首,引起了舆论的一片哗然,原有的喷“孔”瞬间消失殆尽。
大家纷纷调转喷口,开始对着国会两党喷,随着事件的发酵,不断的有黑料被爆出,引起了各界人士极大的不满。
然而,这些黑料与真正的大料想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说到这,就不得不提一个人,徐树铮。
相传此人才华横溢,文武双全,但是据有人透露此人刚愎自用,目中无人。
徐树铮在20岁的时候,正值年轻气盛,一腔热血,恰逢八国联军侵华战争,便立志报国。
从其父亲的床头柜偷了路费,要从金陵独自前去首都,投笔从戎,为国效力。
但是,被其母亲发现了,坐着驴车,一路北上,连夜追赶,愣是把徐树铮找回来了,此投笔从戎第一次失败。
徐树铮在21岁的时候,写信给时任鲁省巡抚的袁大头,在信中,徐树铮大谈国事兵将,有理有据,井井有条,深受袁大头赏识。
奈何袁大头其母去世,此时正在丁忧,不能离身,于是,就托时任鲁省观察使朱钟琪前去考察一番。
哪知却被高傲的徐树铮根本就看不上以名士自居的朱钟琪,拒绝见朱钟琪,由此引来后者大怒,专门写信骂徐树铮,此投笔从戎第二次失败。
两次的失败,让徐树铮空有抱负而不得施展,郁郁不得志,开始了四处飘零的生活,但是老天终归还是偏爱了徐树铮一次。
在其落魄流浪至大明湖畔的时候,遇到了在袁老大手下干活的启瑞,两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很快被启瑞引为知己。
徐树铮开始当了启瑞的记室,就是专门替启瑞写文章之类的,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文秘,正式开始了其职业生涯。
这两人一搭档就是十几年,直至现在,徐树铮已经是启瑞办公室的第一秘书长。
因此背后有启瑞的撑腰,徐树铮平日里态度颇为傲慢,在衙门里横行无忌不说,还时常指指点点,无论是谁遇到他,都得客客气气的叫上一声秘书长。
连黎黄陂都不被其放在眼里,就更别提黎黄陂的手下,国抿党大佬,内务总长孙洪伊了,因此,两人互相不对付。
不是今天你搞我一下,就是明天我搞你一下,最后演变成直接在衙门里当面互喷,若非有其他人在场,怕是要当场动手。
而且这样的场景已经出现了很多次,这俩人的行为也深刻暴露了启瑞和黎黄陂的不和,已经快到了爆发的阶段了。
于是,充当和事佬的卜五先生,一次又一次的在其中调解徐树铮与孙洪伊的矛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