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了那道古朴的城门,就算来到了菜市场的地界,迎面而来的就是路两边的早餐店,以及早餐店里伙计熟悉的热情呼喊声。
“大碗馄饨....大碗馄饨.....”
“大碗馄饨.....新鲜热乎......”
“油条包子,新鲜豆浆嘞!”
“哟.....皖之先生来啦,早饭吃了没?”店里门口招揽客人的伙计,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汤皖从城门口走出来,立刻热情招呼道。
“还没呢,给来两碗馄饨!”汤皖直接步入店中,见桌子已经被坐满了,一时没地去。
“先生,来我这里坐......”一个拉车的车夫,拍着桌面说道。
“先生,来这里,我给你让个座!”又一个人指着自己的桌子说道,这个桌子就他一个人,又指着别的桌说道:“我取拼个桌就成”
“先生,这里.....我这里有空位子。”
拉车的车夫离的最近,汤皖也不讲究,抱拳感谢了其他人的好意后,就一屁股坐在车夫的对面,环顾着四周,打量起来。
“先生有些日子没出来了,病可好了?”车夫关切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了?”汤皖用寻常话客道。
“我们永定门那一片拉车的,最近这些日子,都没拉着你,你生病的事,还是德潜先生在报纸上说的。”汤皖一点架子也没有,车夫打开了话茬子,一说一大堆。
“前些日子下雨,一个没注意,受了点凉,现在好了!”汤皖随意的回答道。
旁边桌吃早餐的立刻就接上话,说道:
“我就说先生是生病了,李三这个狗日的,非说先生故意找的借口,日后看到他,非得说说。”
“先生,我得向您道个歉,前些日子,听信了别人话,误会了先生!”不远处的一个桌子,一个人致歉道。
“没多大的事!”汤皖摇摇手说道,“不过以后,可不能轻易听风就是雨了!”
“放心,我们经过先生这件事,早就晓得了,以后一定注意,注意!”
“注意!哈哈...”
吃完了馄饨,辞别了早餐店里的人,汤皖跟着大牛,向大牛平时买菜的摊位走去,一个老婆婆正在收拾着地摊上的绿菜。
“大张婆婆,来一把。”大牛蹲下身子,熟悉的喊道。
“呦!大牛来了啊!你等着,我给你挑一把。”大张婆婆从一堆绿菜的下面,取出一把新鲜的,看向大牛时,见到大牛身后站着一个人,一抬头才发现汤皖正在盯着菜看。
“先生也来啦?身体可好了?”大张婆婆关心道。
“前几天就好了,小病而已!”汤皖答道。
“马上又要过冬了,北方天气冷,听说先生是南方人,来的时间又短,怕是不适应,要多穿衣服,别冻着了!”
“诶.....”汤皖谢谢道。
从大张婆婆这里走开后,又来到了一个卖鱼摊贩前,大牛指着地上的几条鲫鱼说道:
“这个怎么卖?”
摊主还正在低着头找东西呢,见有人喊,抬起头来,见到了大牛和汤皖,立刻把手在身上摩擦了几下,走过来,热情道:
“皖之先生来了啊....”然后走到鲫鱼前,踢了一脚,一条鲫鱼立马就活蹦乱跳起来,问道:“大牛兄弟,你要买鲫鱼?”
“是!”大牛蹲下身子,把每个鲫鱼都拨弄一遍,发现都是活的,才确定的说道:“就它们了!”
卖鱼摊主却是没有动弹,而是问道:“可是先生吃?”
“这个有什么讲究么?”汤皖看着活蹦乱跳的鲫鱼,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疑惑道。
“没讲究,鲫鱼什么时候吃都可以。”卖鱼摊主怕汤皖不明白,又从旁边的鱼篓里倒出一条鱼,解释道:“这是黑鱼,刚捕的,先生的病刚刚好,吃这个最合适,可以补补身子。”
这是俗称的大黑鱼,大概二斤来重,黑中泛黄,纯野生,把黑鱼削片做成汤,适合病后食用,益气补血。
“哦哦....谢谢了....小病而已!”汤皖抱拳感谢道。
“可不能马虎,大病都是从小病来的。”摊主嘱咐道。
买完了鱼,汤皖跟着大牛,在菜市场又转了一圈,许多老百姓都认识汤皖,凑上来,不少打招呼,都是来关心生病的。
渐渐的,大牛的菜篮子被塞满了,沉甸甸的,汤皖双手也拎着菜,见该买的都买了,就打算打道回府。
在回去的路上,还没走到城门口,就看见前面的一处摊位上,围了不少的人,还能听见人群里头传来一些话,听不清。
汤皖快步走上前去,想看看什么情况,透过两层人,看到被围着的是一个身穿和服的女子,拎着一个空空的菜篮子,很明显是曰本女人无疑。
“我不卖你们曰本人菜,你上别处去买吧!”摊主是一个中年人,坐在地上,正在挥手说道。
“为什么不卖,昨天我还买了!”曰本女人不明白道。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反正我不卖。”摊主所以摆弄着地上的菜,把好看的放到上面,不好看的放到下面,不耐烦的说道。
这个和服女子的丈夫在华夏经商,因此也随他丈夫在华夏生活,能说上一口流利国语,可见在华夏生活的时间不算短。
这一次的抵制曰货行动,才刚刚开始,和服女子是个家庭主妇,估计没能及时收到信息。
所以按着平日里的习惯,早上来菜场买菜,刚好遇到了这种不卖菜的情况,正一脸的迷惑,又问道: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摊主不作声,不想搭理这个和服女子,倒是旁边围观的群众却七嘴八舌的说道:
“我劝你还是趁早回去吧,今天是肯定买不着菜了。”
“你们那个公使,指示人,诋毁皖之先生,我们可都知道了。”
“除非他能道歉,不然就不卖你们曰本人东西。”
“不但他不卖,整个菜市场都没人卖,你还是趁早回去吧。”
和服女子总算是听明白了,看着这么多人,用不善的眼光看着自己,心里没来由的感到一丝害怕,提着篮子就要走。
却被人群给挡住了,因为围观的人太多,一时散不开,都在看热闹。
“让让,让她出去!”摊主看到,大喊道。
“都散了,散了!”
汤皖也跟着人群散了,往家里走去,又忍不住回看了菜场一眼,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
不过也可以从这件小事看出,普通老百姓的主观能动性正在提高,他们愿意参与群体性活动的欲望正在加强。
也可以从侧面反映出,民族凝聚力正在逐渐加强,尤其是在一致对外的表现,特别明显,比如这一次的抵制曰货行动。
不过才刚刚开始,连菜市场的小贩都开始参与进去了,那就更别说街面开店的,拉车的,餐馆吃饭的等等。
在回去的路上,汤皖敏锐的意识到,如果日置益不能及时的处理好这一次的抵制事件,那么曰本的商人恐怕要吃大亏。
群体事件是有记忆的,当下一次同类型的事情再度发生,上一件事情的记忆便会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只会比之前来的更加的迅速和猛烈。
不过,汤皖已经打定当一个吃瓜群众了,舆论这把双刃剑,是时候刺向曾经使用他的别有用心之人了,总该有人为此买单的。
走了一路,回到了家里,此刻有些累了,把菜放到厨房里,汤皖直往院里躺椅走,休息了片刻又去了房里,提笔写了几封简短的信件。
今天这个特殊日子,汤皖不想一个人度过,所以特意设置了一个家宴,准备宴请一些朋友,来一起庆贺。
另外,汤皖打算借此机会,成立一个组织,好为将来铺一条路。
至于宴请名目,则是大病痊愈,是的,早上的菜市场买菜,许多人的关心,倒是给汤皖提了个醒,正好可以用上。
反正离中午还早,大牛想着送完信件,回来刚好赶上做午饭,就滋溜一下没影子了。
汤皖早就对大牛,明明可以走,但非要用跑的行为见怪不怪了,去了一趟厨房,泡了一壶清茶后,舒适的躺在躺椅上。
现在天气凉爽了,前些日子,大牛把院里的草棚子拆了,汤皖只躺着,一睁开眼,就能把这一方天空,全部收进眼里。
今天的天气不错,东边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天上的云朵都被染成了红色,像是一面浮在天际的红旗,就差一把镰刀和锤子了。
汤皖双手横在眼前,照着脑海里的红旗模样,比划出一个镰刀和锤子的图案,与天上的云朵相叠加,嘴角不由得笑出来。
现在午门那一块区域,应该很热闹吧,还有长安街上应该挂满了旗帜,数不尽的人在等着阅兵典礼的开始。
电视机里的画面不断在汤皖的脑中闪烁,使得汤皖乐在其中,可越是回忆的清楚,就越是难受,那些记忆里的点点滴滴,开始让人不自觉的潸然泪下。
可即使,明知道会难受,汤皖也愿意跨越时空,去参加国庆阅兵大典,这应该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了。
湘虎收到大牛送来的信后,就赶紧去街上买了一些补品,虽然湘虎知道先生没有生病,但还是得遵照礼节,买些补品才能上门看望“病人。”
“先生,在家么?”湘虎拎着补品,敲门问道。
汤皖还在脑海里参加阅兵典礼呢,被传来的敲门声轰然打断,听着声音像是湘虎,忙前去看门。
“今天不上课?”汤皖问道。
“今天周日,放假!”湘虎古怪的看着汤皖,不明所以。
“哦.....原来如此,我倒是忘记了,快进来。”汤皖明白了过来,不过又看到了湘虎拎着礼品,杵着眉,责问道:
“诶....怎么又带礼品了,不是和你交待了么。”
湘虎撇撇嘴,没说话,跟着先生走进院子,放下礼品,就往厨房走,听大牛说,早上买了不少菜,还等着处理呢。
“最近过怎么样,我这也有事,没顾得上。”汤皖朝厨房问道。
湘虎抓了一把菜,走出厨房,就往门槛上一坐,卷起袖子,就开始择菜,说道:
“先生,我又不是小孩子,何况和豫才先生一起上班,能有什么事?”
两人有的没的搭着话,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了熟悉的敲门声响起,汤皖抿嘴一笑,知道是钱玄来了,忙喊道:
“别敲了,来了!”
门一打开,就见钱玄怀里正夹着一个木盒子,站在门口,一脸古怪的笑着。
“进来啊,杵着当门神?”汤皖挥手示意道。
“还大病痊愈呢,得的相思病吧?”钱玄开口就取笑道。
湘虎正在院里择菜,而钱玄的声音又大,满院子都能听到,弄得汤皖瞬间尴尬起来,立刻没给好脸色,反驳道: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你管我得的什么病?”
钱玄这个有家室的,立刻就明了过来,不怀好意的盯着汤皖看,正待要说些什么,忽然就瞥到了湘虎。
“德潜先生好!”湘虎手里拿着菜,行礼道。
“湘虎也在啊,你好!”钱玄回礼道,放下手里的木盒子,自来熟的倒上一杯茶,问道:
“我说,你这平白无故的,请的哪门子客?”
“你家住在海边么?”汤皖反问道。
“不住啊!”钱玄道。
“不住海边,你管那么宽干嘛?”汤皖气狠狠的说道。
钱玄一时语塞,没说出话来,大概意识到,湘虎在这,自己刚刚说错话了,汤皖这是在表达不爽。
“不说这些了,我给你带来一个东西。”钱玄神秘兮兮的说道,指着桌上的木盒子,然后打开,取出其中一张木牌子,得意道:
“皖之,知道这是什么吗?”
汤皖定睛一看,这不是扑克牌么,钱玄手里拿着的正是一张红心三,忙问道:
“这玩意,你哪里弄来的?”
“知道这是什么吗?知道怎么玩么?”钱玄一副你不懂,快求我来教你的样子。
惹得汤皖又一阵鄙夷,无所谓道:
“不就是扑克牌么,跟谁没见过似的,大惊小怪的。”
“那你知道玩法么?”钱玄又问道。
“哈哈!!!”汤皖笑出声来,随口就答道:“斗地主,80分,50k,跑的快.....你随便挑一个。”
这些玩法钱玄一个都没听过,不过看着汤皖侃侃而谈的样子,心里起了考教之意,问道:“来,21点会不,玩一把!”
扑克牌由老外带入华夏,之前叫卡罗牌,后来演变成扑克,在清朝,是达官贵人玩的游戏,普通民众接触的不多。
也就是这几年,才渐渐流传开了,但是玩的人还是少,一般消遣都是打麻将,或者抹纸牌为主。
这幅刻画精致的木质扑克牌,钱玄倒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估计是从买的人那里,知道了21点这种玩法。
21点玩法,就是抽取几张扑克牌,加在一起的点数不能超过21点并且要尽量最大。
在汤皖看来比较吃运气,不适合现在玩,心里倒是想起了一种更加适合消遣的玩法。
“两个人玩啥21点。”汤皖摸着熟悉的扑克牌,心里也点小期待,跃跃欲试,紧接着说道:“等豫才来,我们3人斗地主。”
“斗地主?怎么玩?”钱玄疑问道。
汤皖详细的给钱玄普及着斗地主的玩法,手上连带比划,不多久,钱玄就大致明白了,看向汤皖的目光带着惊喜,问道:
“你哪里学来的?”
“你家住海边么?”汤皖不假思索道。
钱玄无语,不想接话,端起茶杯,喝上一口,不过心里却是被斗地主勾起了兴趣,只盼着迅哥儿赶紧来。
果然,没过一会儿,迅哥儿就提着礼品来了,经过汤皖短时间的培训后,华夏第一场斗地主就正式开始了。
结果也不出意外,汤皖无论是当农民还是地主,都能轻易的取胜,成了3人斗地主的扛把子。
不过钱玄和迅哥儿也是学的很快,渐渐掌握了斗地主的窍门,汤皖取胜的难度也是越来越大,两个农民要是真打起了配合,地主着实不好受。
好在汤皖有着丰富的斗地主经验,面对两个菜鸟,不需要其他计谋,单靠超级记忆记牌,就让迅哥儿和钱玄在牌桌上叫苦不迭。
三个人忘我的斗着地主,渐渐地,首常先生也到了,端着个椅子就坐到三人身后,十分感兴趣的在旁观学习,手上也是摩拳擦掌。
秋明先生也来了,不出意外的,也围上来了,站在迅哥儿身上,眼睛盯着迅哥儿手里的牌,开始筹谋划策。
汤皖以前就精通于此,如今更有超级记忆作弊,在加上,试牌,拆牌,顶人,留一手等计谋频出,总是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于是,汤皖就被几人给赶下了桌子,换成了首常先生和秋明先生,四个人轮流上,玩的不亦乐乎。
“一对2!”首常先生道。
“pass!”钱玄没大的牌。
“要不起!”迅哥儿也接不上。
“飞机加俩翅膀!”首常先生扔掉一手的牌。
“要不起!”
“过!”
“王炸!”首常先生霸气的说道,手里就剩一副顺子了。
“哈哈...顺子,春天!”这一把彻底给钱玄和迅哥儿,打的没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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