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冯鹤和碧玄衣两人也颇有些惊色,何人如此通天本领?隔着万里之遥,都能瞬间灭去这二人的元神?
“那师叔祖……现在怎么办?”
任平生现在有些心乱如麻,母亲还活着,可这二十多年,母亲又身在何处?为何一点消息也没有……
“师叔祖?”
“没,没事。”
任平生深吸一口气,使自己冷静下来,母亲现在至少是安全的,他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现在不能乱了方寸,说道:“接下来,有两件事要你们去做,第一件事,宁王在玄朝各国皆有根基,我要你们将其连根拔除,一个不留。第二件事,把玄朝境内,这三百多座尚未完成的九层高台,全部摧毁。两件事完成之后,不必寻我,自回山门。”
这一座接一座的九层高台,他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他前世记忆还不完整,否则必能看出一些端倪来,但不管怎样,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对了,今日那妖道国师,也只是一个小角色,其背后必有一场大阴谋和主使者,总而言之,这九层高台来历绝不简单,绝不寻常。
冯鹤和碧玄衣对视一眼,也不多问,便即离开,这两件事情对他们而言,都没有太大难度。
接下来任平生要去做的事情,当然是斩草除根,宁王还有八个儿子身在玄门之中,今日没有回帝都来,现在,他便去杀了那八个人,至于苍山八宿,今日死了六个,血手鹤和过江龙这二人不在皇城,想必此时已闻风而逃,没关系,那两人武功再高,轻功再快,也逃不过他的飞剑。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宁王被诛灭一事,起初还有人不信,但随着越传越广,到最后家家户户红灯高悬,长街之上锣鼓喧天,那一座座九层高台,相继倒下,玄朝百姓见到丈夫、儿子、父亲归来,无不喜极泪下,这回终于相信,宁王盘踞在各国的势力,被连根拔除了。
至于玄朝附近的修真门派,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半个月来,任平生强杀宁王在玄门的子嗣,起初有那么一两个宗门态度强硬,不肯交人,但最终也不得不把人交出,要不交的话,那就整个宗门一起给宁王的子嗣殉葬好了。
最后还有两人,宁九和宁十三,这两人所在的宗门,名为“玄天宗”,玄天宗与玄朝周围其他那些宗门不一样,虽然开宗立派不过短短三百年,但宗主杨玄天却有着一个十分特殊,也让人十分忌惮的身份,便是云澜天境下面四位境主之一,凝渊境主的俗门弟子。
何为俗门弟子?简而言之就是凝渊境主在外所收弟子,平时不入云澜天境,只在外面开枝散叶,像这样的俗门弟子,凝渊在云澜境并不止杨玄天这一个,看得出来,凝渊的野心很大。
玄天宗位于玄朝东南之境,出了玄朝,往东南再走三千里便到,宗内有四位“玄天长老”,修为皆非等闲。
“宗主,此事,你看如何?”
秘境里面,四位玄天长老都在,个个眉头紧皱,如临大敌,而石台上那名白发中年男子,便是杨玄天,这一刻,在他脸上有杀机浮现,此事如何?难道要他把宁九和宁十三两人绑了,也学其他几个门派那样,把这二人,双手奉给此人?
宁九和宁十三,是不是宁王的子嗣,他根本不在乎,他所在乎的是宁九和宁十三这兄弟二人根骨极佳,凡世里实是少见,所以当年他收为了亲传弟子。若是今日臣服那人之威,把自己的两个徒儿都交给对方杀了,那日后玄天宗何以再立足世间?他又有何面目再面对凝渊境主?
正当此时,秘境外面忽然有雷声作响,五个人皆在这一刹那感受到了,那一股令人窒息的强者气息。
“出去!”
杨玄天更不犹豫,身形一动,便往秘境外面去了,四个玄天长老对视一眼,也立即跟了出去。
此时在玄天峰上,大约有七千多弟子,面对此时天上那股神合境气息,除了一些天罡境的长老,其余尚未到天罡境的弟子,根本喘不过气来。
山上大阵已经开启,一道道金光,最终形成了一片金色光幕,似金钵一样将整个玄天宗罩在其中,可纵然如此,各人在这股神合境气息镇压下,也已经透不过气来了。
“阁下有话好说!”
这时,出来了两个老者,应是已有天罡境大天境的修为,可天罡境大天境的修为,在如今任平生面前,也是不堪一击,那两人知晓今日来者非比寻常,即使平日里他们自恃自己也算半个云澜天境的人,但此刻绝不敢在一个神合境强者面前造次,说道:“我玄天宗,与阁下无冤无仇,不知阁下今日突然闯我玄天宗,所谓何事……”
“交出那二人,宗门可保。”
任平生话语不多,一字一句,却都十分有力,玄天宗的人更是一惊,果然是来找宁九和宁十三的,这段时间的事情,哪个门派还不知晓,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为何要对宁家之人斩尽杀绝。
“哼,阁下以为本宗是什么地方!”
就在这时,五道剑光从秘境那边飞来,正是杨玄天和四位玄天长老,众人见到宗主与四位玄天长老赶来,也总算松了口气,可眼前这人未走,他们仍是不敢放下心来。
“交,还是不交?”
任平生只有这简单的几个字,两道目光,就像是冰冷的剑光一样,让人颤栗不安。
“是你杀了我父亲!”
这时,有两道人影从宫殿里飞了出来,是两个大约二十来岁的青年,正是宁九和宁十三。
任平生一眼便即认出两人的血脉气息,说道:“不错,整个宁家,现在只剩下你们两个了……当然,今日你们必死无疑。”
这后面一句话,全然未将玄天宗的任何一人放在眼里,便是有凝渊做靠山又怎样?而宁九和宁十三两人,均已是目眦欲裂,只恨自身修为太低,不能报仇。
“你们,退下!”
杨玄天满脸杀气,冷视着半空中的任平生,袖中一道剑光放出,将那半边天也映得赤红夺目,只听他冷冷道:“你今日,伤不了他二人一根头发。”
见到宗主放出飞剑,之前那两个老者更是吓得不轻,他们分明看得见天上那人的杀气,若这样对峙下去,只怕对玄天宗没有好处。
“宗主……”两人欲要开口,让宗主把那宁家的二人交出去算了,可是想了想,这多半也难,那两人已经不是宁家不宁家的问题了,而是宗主的亲传弟子。
“嗯……”
任平生看着杨玄天,凝指一划,虚空中顿时出现一道百丈剑气,不由分说,一剑对着玄天峰斩了去,“轰”的一声,第一剑斩下,整座山峰剧烈一震,那层金光结界上面,立时多出了几道裂痕,在场之人无不骇然失色,竟连玄天阵法也抵挡不住此人一剑!
“轰!”
第二剑斩下,结界上面已遍布裂痕,当第三剑斩下时,结界应声而碎,整个玄天峰,一下暴露在了外面,再无任何防御可言,众人无不吓得心胆俱裂,仅仅三剑,就破了玄天峰的阵法!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任平生凝指一划,“嗤”的一声,剑光过处,鲜血飞溅,宁九和宁十三两人,均已经身首异处,连元神都被灭去了。
杨玄天本想御剑去挡,可对方的飞剑实在太快,等他一个眨眼,两名徒弟已双双被取了首级。
现场一片宁静,所有人皆屏着呼吸,就这样在宗主和四位玄天长老面前,把宁九和宁十三两人杀了,这人……莫非是天煞凶星转世?
杨玄天脸上还沾着两名徒儿的鲜血,见天上那人要走,疾道:“且慢!你到底是何人?”
这一刹那,气氛更是冰冷到了极限,周围许多人都颤栗了起来,这人走就走了,管他是谁?难不成日后还要去报仇吗?
任平生停了下来,慢慢转过头,口中只道出两个字:“杀……心。”这二字一出,顿时把玄天峰上所有人吓了个肝胆俱裂。
“杀心!”
若说“任平生”的话,这里恐怕没人认识,但若说出杀心二字,慢说玄天宗那些弟子,便是四位玄天长老,都吓得差点腿软跪了下去,杨玄天更是满脸煞白,当他听见“杀心”这两个字时,就知道这仇永远都报不了了。
这玄天宗任平生不去管了,杨玄天虽是凝渊的俗门弟子,但在任平生眼里,就和一只蝼蚁一样,杀不杀无所谓,况且这峰上众多弟子,与任家灭门也没有关系。
几天后,他又回了玄朝,整个玄朝,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之前那些被宁王抓去做苦役的人,也都回来了,一家人终于得以团聚。
宁王伏诛,普天同庆,任平生走在热闹的街上,地上铺满了红色的炮仗纸屑,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特殊的香气,不是花香,而是每次过完年,空气里弥漫着的炮仗火药香气,那是他小时候才有的记忆,已经很多年都没再闻到过这种味道了。
二十五年前的灭门之仇,如今终于得报,可这一刻,他走在街上,越是喧闹的长街,也越容易衬托出他孤孤单单的身影。
“淅淅,沥沥……”
天上又下起了小雨,自从宁王修建九层高台以来,整个玄朝非但没有风调雨顺,还连逢旱灾,秋后颗粒无收,玄朝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雨了。
“哥哥,哥哥,下雨了!”
他在雨中不知站了多久,身上和头发都被雨淋湿了,一个约莫十岁的小童跑到了他身边,想要替他撑伞,却又够不着。
任平生回过神来,只见街上许多人都从屋里拿出水盆,接住屋檐落下来的雨水,还有许多小童,撑着伞在街上玩。
他看了看身边的小童,轻轻蹲下身去:“回家吧,已经中午了,你家在哪,我带你回去。”
“那里!”
小童指了指远处一座桥,“嗯。”任平生站起身来,牵着他过去,到了那座小屋前,一个妇人急急忙忙找了出来:“你这小鬼头,到处找你吃饭找不着!又出去乱跑,都中午了还不知道回来!”
“嘻嘻,哥哥,你来我家玩呀……”
小童拉着任平生便往屋里走,妇人捋了捋耳边头发,不好意思地道:“劳烦这位小哥帮我把小鬼找回来,外面雨大,你来屋里坐会儿吗?”
“不了,伞,给。”
“外面雨这么大,伞小哥你留着吧。”
任平生看着妇人牵着小童往屋里去,进屋前,小童吊着娘亲的手臂,还转过头来,冲着他咧嘴一笑,任平生也对着小童点了点头。
雨越下越大了,街上行人渐稀,任平生也不知道往哪走,他没有撑开伞,任由雨水打在脸上,北荒很少下雨,每次下雨,他都很高兴,便拉着娘亲的手,往院子外面跑,最后淋得娘俩身上湿透了才肯回来。
记忆里的娘亲,是世上最温柔,也是最美的人。
任平生抬起头来,满天的雨,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模模糊糊里,他仿佛又看见娘亲那温柔的样子,又听见娘亲轻轻喊着他的小名:“平儿,平儿……”雨水渐渐变得滚烫起来。
任平生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又想到了何伯,也不知如今何伯是否还在古桐镇……如今宁王已灭,他应该回古桐镇看看何伯了,当年,是何伯带他一路从北荒逃至七玄宗。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先去另外两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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